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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楔子:旧絮(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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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实在是姿态有些奇怪的一场恋爱。
在C楼前面等他的时候,我就这么想着,然后四目雷达一样扫描着周围,唯恐某个领导路过勉励我几句“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之类的话。
他从楼上奔下来,隔得远远的,我便看到他的身影,在落地窗中匆匆的闪现,校服外面穿了长外套,依旧帅的一塌糊涂。
我无法自拔。
他很快抵达我面前,将一袋热热的牛奶放在我手心,嘱咐我说:“你从北门出去,我在霜山路口等你。”
这是我们每个傍晚的必修课,我们的恋爱是见不得光的,如果它暴露在日光之下,引起的必将是轩然大波,老师勾引学生,不知道又会被八卦成什么。
所以,我那么小心翼翼,他似乎也不生气,很好脾气的配合我。
而且,我发现,他有些不良。
比如,在周一早上的升旗仪式上,他不知道从哪里弄了学生会的徽章来,装模做样的查人数,却在经过我身边时贼贼的笑着,动作快捷的抬手捏了捏我的脸。
我吓得差点心脏病发,怔在原地,还好在嘈杂的人群中,没有人注意到我,否则,在庄重而严肃的升旗仪式上做出这样的事情,我们指不定会被浸猪笼。
再比如,有一次午餐,我坐在教师餐桌旁和一群老师共进午餐,他和薛钦就在离教师餐桌最近的那一排学生桌,他不知道跟薛钦耳语了些什么,薛钦忽然转头神态无比认真严肃的对我说:“老师,今天讲的有好多地方不太懂,晚上能帮我辅导一下吗?”
正在吃饭的那帮老师立马停下了筷子,用一种赞赏的目光看着薛钦,连连点头,那神情,就跟听见周总理说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似的。
我嘴角抽搐,真想直接扑过去问这个化学考8分的神人,还需要辅导个毛线团啊。
诸如此类当众调戏我的事件数不胜数,我们在学校不常常单独见面,所以我自然没有发作的机会,其实即使是单独见了面,我也没有责怪他的胆子,在他面前,我远没有面对旧年张牙舞爪像个女霸王似的气势。
所以,迫于他的淫威,每晚去学校外面约会成了我们的必修课。
我特权在握,可以光明正大的走校门出去,他翻墙,在霜山路口等着我,然后我们会去小吃街乱吃一通,或者一言不发的在闹市里逛来逛去,有时,他会开车带我去很高档的地方吃饭,我看着店里华贵的装潢,服务态度百分百完美的侍者,还有精致的让我不忍心下口的菜肴,会有点飘飘然的感觉。
猛掐大腿,确定不是在做梦之后,我咬了咬嘴唇,上天啊!传说中的金龟婿?大学四年都没有钓到啊,原来是搁这儿了,感情我是傍上一款爷啊,还那么帅,当下差点扑过去求他立马带我去附近的酒店随便开个房就宠幸了妾身吧!
矜持,一定要矜持。
就这样,走出北门后,我神经质的想入非非,一路怪笑着,差点撞到他的车尾灯上,他本来站在路边等我,看到的糗样,大笑,一把揽住我,皱眉说:“想什么呢!”
“没,没什么。”我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尴尬的差点撞墙,我想,那时我的表情一定够白痴,但是,他却没有追问,而是绅士的为我拉开车门。
他待我这样好,我却在他眼中看不到爱情,他抱我的时候,我甚至无法感觉他的心跳,像我这样剧烈的颤动,他是没有的。
比较心照不宣的是,我们绝口不提以城姜的事情,他不想过多解释,我也不想过多问,让我欣慰的是,以城姜仿佛一日一日的转好,性格开朗了不少,成绩也笔直的上升,扳回了年级第一,那段神游太虚的日子终于结束了。
那晚,他将我带到银翼KTV,我们刚要进去的时候,迎面走出一群人,穿深灰色西装的男人在看到我后,脚步停滞。
“哥。”我喊了一声,眼光瞄向站在我旁边的墨尔本,心顿时跌入谷底,我敢发誓,不用等明天,五分钟内,旧年立刻就能知道,他是我学生,我又闯下弥天大祸。
“嗯。”他声音冷淡的应我,只是瞥了我身边的他一眼,便匆匆离开了。
果不其然,那晚回去后,大概八点三十分左右,我接到他的电话,匆匆躲入厕所,等待他发飙。
电话那端的旧年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愤怒,压抑着想要对我咆哮的心情,威胁我说:“我这一星期会很忙,给你一星期时间把该解决的都给我解决了,下周我来学校接你,到时候希望你已经把辞职信写好了。”
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忙音,他甚至不愿意听我多说一句话。
四年前,他知道我和付回暖的事情后,也是这样的态度,命令我转校,并且警告我,如果不听他的,后果是极其严重的。
如今故技重施,他又逼我辞职。
可是四年前我没有乖乖的听他的话,这一次当然也不会,然而令我感觉无比挫败的是,墨尔本仿佛人间蒸发似的,已经三天不见踪影,电话打不通,班内找不到人,我实在不好意思去问薛钦,更没有胆子去问冯美他是否请了长假,只好心力交瘁的等着,我终于能够体会以城姜的感受,体会当初她有多么的难捱。
第四天傍晚,我正窝在办公椅上看着窗外那棵高大的水杉出神,耀眼的绿色树叶仿佛听到了我虔诚的祷告,他忽然出现在窗户外面,我从椅子上弹起来,飞快地跑出去。
看他离开的方向,似乎是翻墙的必经之路,我决定跟踪他。
在传达室推了一辆脚踏车,我晃晃悠悠的骑出校门,看到他刚刚翻出来,以不急不缓的步伐朝前走着,我蹑手蹑脚的瞪着脚蹬子跟上去,紧张兮兮的注视着他的背影。
他在一家酒吧前面停下,很自然的走了进去,我停好脚踏车,看了自己身上那套行装一眼,白衬衣外套了件米黄色的长款针织衫,短短的深色百褶裙,两截长腿被冷风一吹,竟有些凉意。
酒吧招牌做的花里胡肖,名为“枫林晚”,正当我感慨这家酒吧的老板非诗圣就是诗仙的NC粉,传说中的满腹诗书带着蛋蛋的忧伤,没事45°仰望天空泪流满面凡人各种看不懂的文艺青年时,招牌底下的两行小字成功让我吐血身亡——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底下啪啪啪。
何止是文艺,简直是神圣。何止是神圣,简直是奇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