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使徒》听空

4、第四章

　　阿卡莱恩家族的鸢尾庄园已经有三百多年历史了，它的第一任主人是在格陵兰公国立国之时就立下汗马功劳的阿卡莱恩侯爵。之后，虽然家族的爵位一降再降，但是这座古老的庄园一直经历了三百年来的家族兴衰与风风雨雨。那由巨大岩石砌成的墙壁已经不再洁白，甚至留下了刀剑的痕迹。
　　阿卡莱恩家族的地下室位于古老庄园的最深处，这里是贵族的小姐、夫人绝对不会涉足的地方，说是地下室不如叫做地下黑牢更加合适。黑牢四周的墙壁上是关押、审判私人囚徒时留下的斑斑血迹，因为年头太久已经变成了黑色的污迹，各种老旧的刑具在墙壁火炬的映照下仍然闪出了黑色金属的光泽。
　　此时，卡莱斯·布莱克绝望的躺在地下黑牢潮寒的地板上，他鲜红色的头发已经被冷汗打湿了，变成一缕一缕的贴在额头上，那被生生截断的左臂已经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了。他的心脏砰砰的跳动着，速度却越来越慢，手肘处截断的伤口开始慢慢蠕动。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的意识渐渐模糊，脑海中却有一个纤细柔弱的人影挥之不去。他想说他不想死，可他的喉咙开始咯咯作响，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伦德教士和几个护卫在监牢外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忽然老教士转过头叹了口气说：“准备圣水和柴火，感染已经不可逆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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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耶西亚提着裙摆缓缓从父亲的书房走出来，站在通往卧室的回廊上，她理了理黑色的长卷发抬头望向外面铅灰色的天空。冬雨依旧淅淅沥沥的下着，没有停止的迹象，原本这里的冬天很少下雨。
　　耶西亚整整烧了两天，刚刚能下床就被老男爵叫到了书房，跟她说的大致就是跟着女教师好好学习礼仪，不要到处乱跑之类的话，因为之前耶西亚就是因为带着女仆在集市上游玩而失踪的。还有，下个月据伦丹镇不远的红石堡将举办一个贵族晚宴，届时老男爵将带她参加，并把自己的女儿正式介绍给伦丹镇及周围七个镇的贵族头领——红石伯爵和他下属的贵族圈子。

　　一刻不停的雨和刚才老男爵的话让她的胸口像堵了一层棉花，无论是对于一个穿越而来的□□人还是从小在乡下长大四个月前才被接到伦丹的私生女而言，这里都是一个陌生的地方。不久之后的贵族晚宴更是让耶西亚寝食难安。
　　她深吸了口气，一时不想回到自己的房间。索性就坐在了清冷的走廊中，翻开手中的书籍，书籍封面上用贵族花体字写着《远古种族的起源与灭亡》。这是她从父亲的书房借出来的，如果她只是普通的男爵小姐，将来被嫁给一位门当户对的年轻贵族，老贵族当然不会让自己的女儿接触到这些东西。但是她是他未来的继承人，下一任的女男爵，老阿卡莱恩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借书的权限交给了自己的女儿。
　　要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中生存下去，耶西亚当然要了解它的历史和文化，那么这个了解就从几乎要了她命的吸血鬼开始吧。

　　远古种族是几个种族的统称，它们之所以被称为远古种族是因为早在千年前，除了个别几个种群之外，都已经灭绝了。千年前居住在地穴深处信仰邪神的黑暗卓尔与地穴黑侏儒、居住在北境之北大冰原上的蛮人、居住在大陆次位面——亡灵空间的不死种……而□□电影游戏中常出现的精灵和矮人在这里根本没有记载。
　　这些强大而黑暗的种族，在千年前就几乎绝迹，灭绝的原因书里只简单的提到“神罚”两个字。在大陆上偶尔出没的只剩下几个种族的分支，诸如强兽人的分支——人狼族以及不死种的分支——吸血鬼……
　　耶西亚揉了揉眉心继续看下去，吸血鬼自称血族，隶属于远古长生种不死族。由于百年前荣光教廷的围剿，已经许多年都没有在大路上出现了。刚成年的血族一般会寻找三名人类女子进行转化仪式，成为自己的血奴附庸，也被称为吸血鬼新娘。经过仪式转化的血奴是有思想的生物，经过一段时间也会成长为真正的吸血鬼，而直接被吸血鬼咬到并感染的生物则会被转化为无意识的怪物——血族僵尸，拥有吸血鬼的速度和力量，却只知道杀戮的不死种……

　　外面突然传来的尖叫声打断了耶西亚的阅读，她合上书站起来向走廊的大门走去。
　　“抓住他！”
　　“圣水——圣水没有了！”
　　“在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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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种危险的感觉袭来，耶西亚加快了脚步，她有些后悔把格格巫留在卧室了。小女仆格林斯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小姐，快过来！”
　　“外面怎么了？”耶西亚刚刚开口，却看到小女仆那惊恐的眼神。她蓦地转身，身边的窗户砰然碎裂，一个黑色的人影扑了进来，带着腥臭的水汽直接扑到了她的身上。

　　巨大的力量把她扑到在地，后背的疼痛几乎让她背过气去，鼻尖传来鲜血的味道。她瞪大了眼睛，趴在她身上的是一具人形的怪物，浑身湿淋淋的。灰绿色的身体，被圣水侵蚀过的地方缺少皮肤的覆盖露出了鲜红蠕动的肌肉，身上满是冷兵器的伤口，肩膀的部分几乎被剁烂了。怪物痛苦的大吼着，露出尖锐的牙齿，向着她裸露在外的脖颈咬了下去。
　　她本应该挣扎，或者回想着那次让自己变狼的咒语。但是现在，她只是定定的看着它，一动也不动，来自于耶西亚内心深处的巨大悲伤像一座山一般压得她无法移动，或者说身体的原主人把自己留下的情感在这一刻强行注入了她新的灵魂。她不甘，也不想接受这不属于她的感情，但她无法抗拒，因为现在她就是耶西亚。
　　人形怪物那似被蒙上一层薄膜的湖蓝色瞳孔、红色的头发、截断的左臂都让耶西亚一眼认出这个怪物“生前”的身份。被吸血鬼毒素感染了，意识早已消失，化为吸血僵尸的青年——卡莱斯·布莱克，耶西亚心心念念着的人。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下来，在别人看来，惊恐与悲痛让这位可怜的姑娘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她是耶西亚，但她同时也是另一个人，她毕竟还是不想死的。这一刻，求生的欲望冲破了感情的禁锢。她伸出脚用力的向怪物的胯部蹬去，努力回想着格格巫曾经教过她的那句蹩脚的神秘咒语。然而怪物那强壮而巨大的身体怎么是一位普通女孩能够撼动的。
　　然而怪物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它愣愣的看着她，无生命的瞳孔中似乎出现了些许迷惘。它停下来了，凝视着她，它的脑海一片空白，只是身体某处在叫嚣着不能伤害她。片刻后，它伸出尖锐的、冰冷的爪子轻轻碰了一下身下女孩的脸，它弯曲的指甲划过她眼角的泪滴，却在那细腻的肌肤上留下一道血痕。
　　似乎是鲜血的味道刺激了它，怪物仰天大吼，同时几声“砰砰”的声音传来，几个卫兵手持劲努，几只弩箭一同射入怪物的后背。巨大的冲力把它向前推去，它愤怒的窜到墙上，借着反弹的力量撞翻了几个卫兵。然后它跳上房顶，再次凝视着被卫兵护在身后的女孩，消失在庄园的外墙上。

　　耶西亚愣愣的看着它逃走，不知为何忽然松了口气。它应该只是一具会行走而没有思想的尸体，但是它依旧没有伤害她。它是否认得耶西亚，或者它还留有意识。
　　可是刚才的书上说过，不经过仪式转化的人，被感染后是无法保留思想的。或许只是源于那句尸体残留下的本能吧。耶西亚死死的抓住了自己胸口的衣襟，小女仆格林斯抱住自家死里逃生的小姐哭的一塌糊涂。
　　过了一会，耶西亚才回过神来。她叹息着安慰着自己的小女仆，然后被匆匆赶来的男爵送回了屋。听说老教士劳伦当时在点火烧尸的时候有些大意，让吸血僵尸逃了出来，伤了几个人，幸运的是还没有死者。吸血僵尸的毒素不如吸血鬼厉害，只要在一个沙漏时内用圣水洗干净就不会感染。
　　原来这个世界，是这么的危险么……贵族都这样，那贫民呢？耶西亚洗过澡坐在自己的卧室中，轻轻抚摸了一下依旧是《圣经》状态的格格巫。看来，沉浸在贵族虚假和平的生活中是不行的，她需要有保命的本钱。
　　下一步，黑晶么……

　　“把庄园里出现吸血僵尸的事情备报给警卫队，不要透露卡莱斯·布莱克的身份，只说是偶然发现的，镇子的安全就交给克拉克镇长了。”老男爵眉头紧皱的摸着自己的山羊胡子，对身边的老管家说。
　　即使克拉克的人对吸血僵尸的身份心知肚明，也不可能跑来指责他们阿卡莱恩家族的失误，何况前几天为了自己女儿失踪的事情，他刚刚送给那个猥琐的矮胖子两座农庄。当然，这是伦丹镇两位掌权者的私下交易，如果这件事情被他所在的红石贵族圈那些老派贵族知道了，一定会被说成倒向国王的叛徒的。
　　外面的天气越发阴沉，雨势也渐渐大了起来。多年没有露面的不死种频繁出现在冷翡翠的红石地区，不是什么好兆头啊……想到这，老男爵眉头上的皱纹越发明显了。他把目光投向耶西亚的卧室，这个年龄堪比自己孙女刚刚才十六岁的小女儿，不知道以后能不能撑得起整个家族，虽然现在家族人丁稀薄到只剩下他们父女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