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陆花]天下有雪纷纷过》步悔

45、长存浩气

　　皇帝并不想抓陆小凤，也不想抓花满楼，只不过是想请他们喝杯酒。
　　陆小凤看着满桌的琼浆玉液，终于忍不住道，“皇上。”
　　皇帝给正站着，亲自给他和花满楼倒酒，而他们却坐着。
　　“如果下次皇上你要找我们，千万不要再让那四个人去了！”
　　“为何？”
　　陆小凤大声道：“因为他们无趣的太无趣，有趣的又实在太有趣了！”
　　皇帝已明白了他的意思，笑道：“这四位卿家虽然精明能干，但成日在宫中与朕相伴，见了你们江湖中的人，自然会想开个玩笑的。”
　　陆小凤只好喝酒，花满楼也跟着喝酒。
　　皇帝看着他们，又道：“其实朕并无他事，只不过你们即将远行替朕去办事，朕既不能像江湖人一样到城外去送你们，也不能跟着你们一起上路，只有借此作别。”
　　他的语气很失落，说的也很诚恳。
　　身为帝王，权利最大，拘束却是天底下最多的一个。
　　“不知道，你们何时上路？”
　　陆小凤想了想：“陛下看何时好？”
　　皇帝道：“越快越好！”
　　陆小凤很惊讶：“这么急？”
　　皇帝面露难色，叹气道：“不是朕着急，是皇叔的动作实在太快了！朕已听说，皇叔已集结了大军，不日即行叛逆之举。”
　　陆小凤道：“我们一定尽力！”
　　皇帝盯着他们，突然举起了手中的酒杯，真诚道：“谢谢你们！”
　　他一饮而尽。
　　陆小凤和花满楼也举起了杯，也是一饮而尽。
　　他们忽然觉得，眼前这位年轻人如果不当皇帝，只是当个江湖人，也会是个非常非常好的酒友 。
　　酒友当然也是朋友，更是可以一起喝酒一起唱歌的朋友。
　　既然是践行，他们喝的都不少。
　　陆小凤又唱起了歌，在紫禁城里用他那破锣一样的嗓子唱起了歌。
　　唱的还是那一首“誓要去，入刀山。”
　　他唱到最后的时候，花满楼不禁也轻声跟着和了起来。
　　周围的宫娥太监们却有的皱着眉，有的瞪着眼，似乎是觉得陆小凤唱的实在是有辱上听。
　　皇帝却没有皱眉，当他们唱完之后，竟然还跟着念道：“毋忘情义，长存浩气，日后再相知未晚！”
　　念过之后，他的眼睛微微有些发红：“朕实在也想像你们一样，实在也想…”
　　最后，他们都醉了。
　　两个江湖闻名的侠客，一个世人皆知的九五至尊。
　　殷羡几次进来，却又退了出去。
　　他们出宫时，是紫禁城的傍晚，夕阳正黄昏。
　　夕阳正西下，就像一滩从无数人胸中溅出的鲜血，泼满了京城的天际。
　　而妄动战火，生灵涂炭，岂不是要流更多的血。
　　所以，他们决定上路，人生岂不就是一次次不断的上路。
　　花满楼问陆小凤：“那么，西门吹雪呢。”
　　陆小凤答他：“西门吹雪在哪里？谁又能找得到他？”
　　谁看似有着很多的事，最后却只能一步一步向前走？
　　但在这之前，他们只想回到客栈里好好的睡一觉，或者就借着这样的醉意，再喝上一顿，然后互相唠叨着说上一晚。
　　说什么甚至也不重要，因为什么都不能排解他们此时心中的怅然。

　　他们在街上却又遇到了司马家的人，得知司马紫玉的尸体居然就葬在了城郊，于是他们决定临行前去看一看，做一个最后的道别。
　　因为活在这个江湖里面，不知什么时候，可能就是别人来看自己的坟。
　　或许，连一座坟也没有。

　　月色正好。
　　走过城郊的一片树林，在一片月光稀疏的林间，司马紫玉就葬在这里。
　　这不是一个很好找的地方，却很适合人长眠。
　　在街上的时候，司马紫琴说她既然不想回家，便只能随着她的意。
　　末了又叹着气——“那丫头从小到大，任性惯了。”
　　不知道是不是怕陆小凤看到他眼里微弱的泪光，还是怕花满楼感觉到他微恸的心情，就匆匆走了。
　　但他们还是找到了。
　　陆小凤的眼睛正看着花满楼的手。
　　花满楼的手中此刻有剑，剑是他特意回客栈拿来的。
　　他们本打算还给峨眉派的掌门，可是已觉得不重要了。
　　惊鸿正在月色下泛着流光，微微铮鸣。
　　花满楼突然扬起手，将剑带着剑鞘插入了碑前的土地中，只露出半截剑柄。
　　陆小凤蹲了下去，指尖微微用力，将那半截剑柄按进了泥土里，拨了点土拍好，抬头看着石碑。
　　碑是新立的，在一片青山绿水间，映着夜色的深沉，映着一个为了爱而死去的姑娘。
　　可是她爱的人并不爱她。
　　可是他爱的人，也不爱他。
　　而最后那个被爱的女人，心中是不是还惦记着一个眼里只有剑的人？
　　陆小凤突然有些迷惘，他不由得抬头看着月光。
　　明月如盘，让他忽然想起了很多的人，也想起了很多的事。
　　他回过神的时候，又看见了身边正站着花满楼，他多年的、也是最亲密的朋友。
　　溪水正奔腾，水声清脆如环佩，幽深纵流。
　　他突然道：“你有没有去过西北？”
　　“很少。”
　　“那你的确应该再去一次。”
　　“为什么？”
　　“因为没有我！”陆小凤指着自己的鼻子，突然哈哈大笑道。
　　可是西北的月色，会不会更加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