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言道》琢珂

4、兰若寺

　　林间雾气迷蒙，远处树影稀疏。淙淙溪水声环绕，像是穿梭在林间。
　　渐隐深吸一口空气，鼻息间微微湿润还带着入夜的凉意。轻风游过，枝叶窸窣。
　　万物皆有灵性，渐隐隐隐感觉到林间身草木灵性极盛，沾染上指尖，一阵轻盈。灵气顺着吐纳，蔓延到渐隐全身。

　　琴声沿着山谷蜿蜒，拨弦声清泠。琴声骤然止了，不久便又有另一种苍劲迂回的琴声相和其中。
　　琴声随着雾气弥弥飘散，时渐时歇。

　　渐隐蓦地胸口一阵郁郁，扶住身旁一株参天古木。古木枝叶窸窣动了动，瞬间大地一阵颤动，古木树根拔地而起，卷起一团尘土。飞溅起的土块落在十几步之外，摔得粉碎。
　　鸦雀无声的林子霎时喧噪回响，惊起飞鸟和林中走兽，顿时嘈乱。

　　渐隐唤了杖子，纷扬的土幕挡住了视线。
　　“咳……咳……”被黄土尘气呛到，渐隐掩住口鼻，古木直接天庐的枝桠恍惚中慢慢逼仄近来。苍劲粗硕的树干突然有光从鳞片一般的树皮里透出来，光飞流出来，像对着烛火撒出去的金粉，树根同树干一样，渐缩渐短。

　　渐隐向后闪身，如风吹动青竹，竹影微摆，身影轻灵。
　　飞扬的尘土落下，光间歇了，渐隐才看清楚，先前的古树，已然变成一株至多不高自己五寸的小树。

　　杖子上的玉髓在月光下勾勒出一道莹亮的弧，渐隐一步步走近。
　　一人高的树动了动，树干旁伸出一枝，搔了搔头顶繁茂的叶子。
　　树枝散开，小树转动了一下树干。
　　渐隐微蹙眉，戒备道：“你是谁……？”

　　慢慢散开的树枝之间，隐现着湛蓝色。
　　小树树干微摇，开口道：“我是……木灵。”

　　渐隐道：“木灵？”
　　木灵道：“是。主人方才召唤我，我才醒了。”这片林子尽是千年的古木，早已有灵性。

　　花渐隐轻轻慢慢地走向树灵，抬起手来，抚了抚他的叶子。一边上下端详眼前从未见过的守护灵。

　　树灵双眼灵动，道：“主人……琴声来的方向有妖气。”

　　渐隐手顿住，缓缓转头，闭上双眼，仔细听着琴声的方向。渐隐元神随琴声穿林过溪，最后是一座破乱的佛寺。
　　渐隐依旧闭着眼，缓缓呼吸，山间土木湿气沁润着五脏。
　　佛寺渐近渐清晰，窗沿破败，窗框只是几支残木坠着。断井颓垣，几面墙已经只剩了一半，断墙杂草丛生。古刹厢房内，有一处一盏的油灯点着。细小的一丝光，在清风中幽幽摆动。灯油渍挂在灯上，映的霉腐附生的那面墙昏黄压抑。眼前一张破旧积尘的木桌。木桌上放着一把旧琴，木色深沉。隐隐约约，渐隐在幻象中见得的一女子轻抚琴弦，如波动泉水一半。女子纤长浓而俏丽的睫毛，在光晕下更是随眼波流转，随琴音轻舞如扇。

　　人间的女子都是有如此才情美貌么？那个人的妻室难道也是如此的女子……怪不得，，就算她走到了奈何桥，也不愿放手……

　　渐隐不知道胸口的郁动是什么，道不明思不清，那个奈何桥边的男子，那个血液渗入她花叶的男子。他心里每一味情绪，自己都好像能感受到。她能感觉那个人望着那女子时的眼神，流过自己的血液。
　　渐隐思绪被扰乱，蓦地睁开眼。
　　林间绕而不绝的琴声更为真实。

　　曲调中的凄凉婉转，这女子为何孤身一人在此。渐隐回想起她眸子里的空洞，又想起那个人临走时，抚摸着自己的脸看着自己的眼神。人，几百年来看过的如风吹浮尘，不胜数，如此熟悉却又奇怪。

　　树灵用指尖的嫩叶搔了搔渐隐的肩膀。
　　“主人，此地妖气极盛，鬼怪多是在此聚集了。”虽然已是千年，古木的声音听起来清脆，像几岁的小娃娃。
　　渐隐道：“妖是何物？”佛祖座前听到看到的都是人之事，妖和人有何异？
　　树灵道：“有点像我，万物皆可修炼得道，可以幻化成人的，可取人精魄的，有灵性的……额……”
　　渐隐深青色的眸子望着身旁挠头的小树：“也像人那样，七情六欲，几世痴缠，那就苦了。”

　　渐隐往林间深处走，还有零星小野花开着，树林笨重的跟在后面。
　　琴声依旧未断，反而因为越走越近，渐渐更明朗起来。
　　渐隐闻到一股异香，淡淡的，像是一层薄雾，似花香又似木香。

作者有话说

　　Very骚利，一直没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