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丽质难自弃》红蝶

7、银票

　　三十六条花街巷，七十二座管弦楼，天下第一青楼的倚红楼，果然不负盛名！

　　我在倚红楼的最后一夜。

　　总算开了眼界，什么是传说中的风月场所！灯红酒绿下，偌大的倚红楼分为上下两层。到处金碧辉煌，一派歌舞升平。一层大厅里，嫖客们围着圆桌花天酒地、醉生梦死。二层的包间，垂着软红纱帐，让人分不清楚现实和梦境。那盛况可比电视里演的宏伟华丽的多。

　　而我，此时正在一层大厅中央，最大那张圆桌的旁边静立着。

　　推杯换盏，酒过三巡之后，那些公子哥仍然不放过飞霜，拉着她硬是让她再唱一曲。还好我只需要站在她身后，帮那些大爷们添个酒，上个菜什么的。即便如此，那位玉剑公子，怀里搂着赵飞霜，一双色眯眯的眼睛，仍然时不时的向我飘来。

　　哪个玉剑公子？还能是那个玉剑公子，天下同名同姓的多，连外号都取一样的还真少见。何况我怎么也没瞧出来，桌子上的这个男人，跟他的名字有什么关系。长的肥头大耳一脸福相不
　　说，还吃着碗里的盯着锅里的，真不知道飞霜看上他哪一点，居然为他差点害死了我！

　　难道说，天下男人都这样？我叹了口气，好在过了今夜，我就要彻底离开这个地方了——

　　本来我想说，带着欺霜、赛雪连夜就走，趁着字据上的墨还没干，等明儿一早，容妈妈再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但是容妈妈却执意再留我们一晚，到底欠人家的人情，我们也不好意思拒绝。何况赛雪身上还有伤，也是该让她休息一晚再走。于是，我们最后留在这里一晚。

　　说是休息，其实真正休息的只有欺霜、赛雪。而我还要继续站在这里，陪飞霜应酬那些客人。只要我一天没走，我就还是倚红楼的小丫头。

　　愁眉苦脸的看着面前一帮公子哥，我实在提不起兴趣。于是又开始发呆，心想如果照容妈妈那么说，当初我来到倚红楼，不可能那么傻呀，把全部家当都送给别人，身上多多少少也会留些银子吧？可是又确实没见我身上有什么银子，难道我把银子藏起来了？能藏哪呢？我那间屋子就那么大点地方，有什么东西也都一目了然，何况就算真能藏住，我也不可能那么笨嘛，把钱藏在那里，还不是等于是让人搜刮。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思绪又飘回到酒席上。

　　“玉剑公子，你可有好几日没来看人家了呢。”

　　“我也是公事缠身嘛，要不然怎么会不来看你呢？”

　　“我才不信你的鬼话呢，你一定是把飞霜给忘了，不知道又去哪风流了才是。”

　　“怎么会呢我的美人，忘了谁我也不会忘了你呀。前几天我不是还来看你了吗，对了，我送你的百花碧玉钗怎么不带出来。你看看，分明是你不把我放在心上。”

　　“才不是，你坏死了！人家怕带出来弄坏了，才好生放在卧房里。你不信我这就叫人取了来，带给你看好不好？”

　　“哈哈，好，当然好……”

　　“施施！”

　　条件反射的把脸凑过去，回答道：“在，姑娘有什么吩咐？”

　　“去我屋子里，把我最喜爱的那支碧玉钗拿来。”

　　我翻了个白眼，您“最喜爱”的钗，少说也有十多支，光是碧玉的就有三支！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那个？见我皱眉，飞霜猛的瞪我一眼，催促道：“还不快去。”

　　“是，奴婢这就去。”嘴上答应的痛快，心里却暗骂：靠，我都要离开倚红楼了，你还不忘最后指使我一把！提起裙摆，我朝后院飞奔而去。

　　“吱呀”一声，赵飞霜的房门被我推开。

　　锦被玉榻，软纱飘荡，香气扑鼻。啧啧，还真是奢侈。也难怪她那副嚣张跋扈的样子，身为倚红楼的花魁，有多少王公大臣为博她一笑，捧着金山银山等在那里。难怪古有为博红颜一笑，烽火戏诸侯的典故了，实在是祸水啊祸水。

　　梳妆台上，放着两个光彩夺目的珠宝箱。其中一个雕花小盒子的，是放平日里的首饰用的，另外一个纯金玛瑙的盒子，是用来专门放贵重首饰的。

　　我看了看，轻轻打开第二个，拿出三支不一样的碧玉百花钗，仔细比较，到底是哪支呢？

　　“不用看了，最左边那支。”一阵低笑，引的我回过头去。

　　竟然是刚才酒宴上，那个脑满肠肥的玉剑公子！长的丑也就罢了，还学人家手拿纸扇，装摸做样的在胸前摇了摇。恶心，我顿时在心里吐了一遍！

　　“公子不在前面喝酒，怎么跑到这里来？”我笑靥如花，再怎么反感也不能表现出来。这是青楼女子生存守则第一条！

　　“我怕你拿错了钗，一会被你主子训斥。”他眼里含笑，一步步朝我走来。

　　切，你会有这么好心？只怕是黄鼠狼拜年，没安好心才对！

　　“那就多谢公子了，奴婢这就把钗给飞霜姑娘送去。”我越过他，转身朝门外走去，没想到却被他一下子堵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尴尬的站在那里。

　　“哎～不着急。先让公子仔细瞧瞧，究竟是不是这支。”他作势要来摸我手里的钗，实际上却是朝我白嫩的小手抓来，我吓的往后退了一步。看来赵飞霜说的没错，这个李公子，还真是不知对我存了什么心思。

　　“不用了公子，施施想起来了，姑娘最喜爱的正是这支！只怕拿去晚了，会惹姑娘不高兴，还劳烦公子请让一让。”我继续微笑，估计面部表情有点抽筋，只是急着摆脱这个家伙，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一切有我在，你怕什么，恩？”他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我，巨大的压迫感袭来，他一步步紧逼，我一步步后退。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屋子看着挺大的，居然让我退到了床边。心下一惊，这不摆明了羊入虎口，送上门给人家吃嘛？

　　“施姑娘，你怎么退到床边来了，莫非？”他嘴边挂起邪恶的笑，眼神狭隘的看着我，那样子突然让我想到，小时候外婆给我讲的大灰狼和小白兔的故事。只是谁是狼，谁是兔子就不一定了。

　　我连忙摆手，“不，不是，公子您误会了。”

　　我想闪过身离开，不料手上的钗勾到了他的衣服，不知他是有心还是无意，拉扯之间，我们两个竟然一同跌在床上！心下大骇，赵飞霜你是死那去了？需要你的时候你不来，待会你的玉剑公子可就被我吃啦？呸呸，不对，是我可就要被你的玉剑公子给吃了！

　　那个死胖子，看着我慌乱的样子，好玩的眯起眼，那一身肥肉颤啊颤的贴在我身上。压的我透不过气来！明明长着一张猥亵的脸，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近距离观察下发现，他的那双眼睛，却如同一块色泽温润的玛瑙般，透着淡淡的光华，深邃不见底。仿佛不应该长在这个人身上一般，竟然，好看的紧……

　　“你在想什么？”

　　他一问，我才回过神来，那有时间想这些。看我们俩的姿势，他明明就是想霸王硬上弓啊。难道我施施一世清白，今天要毁在他手里？

　　我绝望的看了一眼门口，真想破口大喊：非礼啊——救命啊——可是我知道这是后院，就是我喊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所以还是省省口水，想着怎么哄走他才好。

　　我嗲着嗓子，做害羞状：“哎呦公子，你弄痛人家了呢，我看不如……”

　　“不如先放下你手里的钗，如何？”话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他那双明亮的眸子，带着笑意，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般，微笑着把我手上的碧玉钗夺走——

　　不要啊，那可是我手上最后一件武器了！我认命的闭上眼，心想完了，现在连钗也被他抢了去，如果他真对我有什么不轨，我想自杀或杀他都不可能了，到底要怎么办？

　　正胡乱想着，一股热气扑鼻，他恶心的脸离我越来越近，我的瞳孔骤然放大，下意识的胡蹬乱踢！

　　啊！！！（别紧张，这声惨叫不是我的。）

　　危急关头，我随手操起洗脸盆，猛的朝他后脑砸去！

　　还是铜制的洗脸盆好，被我一砸之下，他先是不可思意的瞪着我，然后晃了两下，“咚”的一声，笔直的向后倒去！那肥厚的身躯，再次压在我身上，我却吁了口气。

　　还好，名节算是保住了！我感激的看了眼洗脸盆，心说古人喜欢把它放在床边，不是没有道理的，除了洗脸方便之外，原来还可以用来防身！

　　我推了推玉剑公子，他这下被我砸的不轻，这会儿已经晕了过去。没有七、八个时辰是别想醒了。我整理了一下衣衫，刚要下床，衣服一角勾在了什么东西上。回头一看，竟然吓了一跳！这死胖子晕倒时，不知道碰到了什么机关，床下竟然弹出一个盒子来。而盒子里，竟然是满满的一大叠银票！

　　我傻眼，1秒2秒3秒4秒……无数秒过去，我还是对着钞票发呆！这，这也太离奇了吧？

　　别说我只是个青楼丫头，没见过世面。就算在现实，我也从没见过这么多钱。古代的银票不比人民币，随便拿起来一张，面值都大的惊人！单是手上这几张，已经比赵飞霜做十辈子妓女还值。

　　飞霜做十辈子妓女都赚不了这么多钱？那……那这些钱一定不是她的！

　　为了充分证明我的观点，我列出以下三点。

　　第一，她藏钱的地方我知道，她习惯把私房钱全藏在房梁上，因为她说越高的地方越安全。（靠，白痴女人）第二，谁会把自己的钱，藏在这种地方？床下这种地方，一般都是用来栽赃陷害人的！第三，像赵飞霜那种大小姐，是不会亲自整理床褥的，这种事情一般是由我来做。她就不怕被我发现了夹带私逃？

　　综上所述，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些钱是我的！

　　原因也有三条。第一，这个地方太过明显。越明显的地方，就越安全。像我这么聪明的人，应该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极有可能，是我把银子藏在这，而不是人头猪脑的飞霜。第二，我的房间太小，根本藏不住东西，这点之前我已经想到了。像容妈妈说的，我一掷千金出手阔绰，不可能不给自己留条退路。钱是一定给自己留了，就是不知道藏到那了。第三，既然我的房间不能藏东西，这倚红楼我最常出入的，就只有赵飞霜的房间。并且也只有我，才可以随便接触她的床，帮他叠被子！

　　哈哈，要是让她知道，她每天睡在这么多钞票上，却还要被千人骑万人压！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一想到这点，我就更加肯定，这些钱一定不是属于她的了。

　　我的心砰砰跳了两下，这二十多年，我第一次体会到，怦然心动是什么感觉！

　　原来就是当你面对一堆钞票的时候！

　　突然很想笑，无论怎样我都猜不到，竟会有这么多钱藏在这里。

　　多亏了这个死胖子，不然我还发现不了，看来，我是不是应该好好答谢他一番？

　　翻身下床，我随手找来飞霜平时画眉的笔，先是在玉剑公子脸上画了只乌龟，想想觉得还不满意。又扒了他的衣服，调了些胭脂，涂在他的脸上。最后把他嘴用手绢堵上，五花大绑的塞到飞霜的床下。让他也知道知道，这就是调戏本姑娘的下场！等他明天醒来，我已经带着欺霜、赛雪，还有一大堆银票离开，他这辈子，再也别想找到我了，挖哈哈哈～

　　至于飞霜那里，她既然等不到李公子，自然也不需要什么百花碧玉钗了。我拿了银票，把床上整理一新，就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哼着小调回自己房间去了！

　　这些银票是不是我的还不肯定，反正先拿着，但如果是我的，那我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钱？而且带着这么多钱来倚红楼里做丫头？莫非我就是传说中的富家千金，来这里体验生活？

　　一连串的问号，我对着银票叹了口气，算了，不管我以前是干什么的，打家劫舍的土匪也好，飞檐走壁的女贼也罢，那些都不是我能控制的。最重要的是，我现在有钱了！

　　终于可以抱着银票，美美的睡上一觉，光是想想，都能幸福的流了一地口水。更何况，我终于可以离开倚红楼，什么赵飞霜秋菊牡丹的，都让她们吃屎去吧，她们再也别想欺负到我了！

　　未来美好的日子在等着我，我要带着欺霜、赛雪，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过快乐逍遥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