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略》陶大小姐

34、往事

　　忆柔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勾了起来，范若青嫁进苏家这四年多来，一直都没和顾家联系过，忆柔听苏爸爸提过妈妈的爸爸在妈妈五六岁的时候因为特殊时期忍受不住批斗自杀身亡了，家里的财产也全部充公，后来范奶奶带着妈妈住在牛棚里靠着种田为生，等到撑过了特殊时期为范爷爷平反了之后范奶奶也丢下了妈妈跟着走了。妈妈后来被特批进入了技工学院毕业后先是分派到了少年之家教孩子们画画，但是妈妈怎么进到电视台工作又怎么和顾叔叔认识的从来都没提过，而大哥也一直从未和生父那边打过交道，这里面肯定有故事。

　　苏景言搂过范若青，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窗外的月亮很圆很亮，范若青长吁一口气，这些年过得太幸福，她已经有些忘记当初的那些难堪了。

　　还记得有一次去书店买颜料，撞到了一个穿着军服的男人，那个男人很阳光，一脸正气，笑着和她说对不起。第二次在相见是因为带一群孩子们去外白渡桥那里采风，可是有个孩子掉进了苏州河里，后来幸亏执勤的士兵跳下去救了孩子上来，那个士兵就是曾和范若青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顾诚。因为这样范若青抽空照料有些受寒的顾诚，一来二去两个人就熟了起来，顾诚的热忱和坚毅就像是火炉一样渐渐温暖了曾经历过动荡跟着母亲四处漂泊那颗受创的心，范若青温婉如水一般的性情让顾诚这个大男人渐生怜爱，两个人不知不觉越走越近。

　　可是，就当顾诚兴高采烈带着自己心仪的女生回到北京见父母之后，一盆冷水浇熄了范若青心底的激情。顾家虽然不是什么将军政要，但在北京也算是数得上号的，本想下放儿子去军队磨练磨练过个两三年调回北京了在找个门当户对能提携儿子一起进步的媳妇，却没料到儿子找了个没爹没妈的孤寡之女回来，老一辈的人特别迷信，认为父母双全才算有福，而且范若青和顾诚算过八字不合，所以顾父顾母坚决反对两个人的亲事，还说如果要那个女人就要把顾诚赶出家门。

　　那个时候仍有些怯懦自卑的范若青听到这话就好像是被人当头一个耳光打醒，没错自己一个就好了，为什么还要拖着顾诚下水呢，他有前途有未来，而她只不过是一个牛鬼蛇神的女儿。当夜范若青就孤零零的夹着尾巴从北京逃回了上海，她受不了那鄙夷的目光，也不愿让顾诚和父母闹翻，天底下无不是的父母，范若青不怪谁只怪自己没那个福分。哪料到第二天范若青打开门的时候就看见风尘仆仆的顾诚站在门外，晒黑的脸扬起一个笑容，范若青当时就红了眼冲到他怀抱里。

　　她还记得顾诚当时在她耳畔说：“小青，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不管到那里我都不会丢下你。我爸妈那里你别怕，到时候只要你给我生个大胖儿子，他们的气就会消了。”范若青咬着下唇使劲的点着头。

　　两个人结婚后越发恩恩爱爱，当时顾诚因为部队的问题一直和若青聚少离多，过了一年多，顾南爵就出生了，虽然顾诚高兴的给北京的父母报喜，却没收到任何回音，顾诚见范若青那么失落反而掉转头安慰她说父母正在气头上，再过段时间就好了。

　　可是每年过年他们回北京给家里拜年都被堵在门外，每次送上的水果和礼品第二天就会被丢出来，就这样顾南爵从小的印象中就对那边没有任何好感。范若青在顾南爵出生五年后调到了电视台，先是做编辑插画等工作后来有次在年会朗诵的时候，觉得她音色不错就开始了主持《范范讲故事》节目。

　　顾诚自从当了爸爸之后人变得稳重了许多，而且转到新的部队担任指导员之后，更是严于律己，连带着回到家对着儿子也是常常板着个脸，没什么笑容，不过还别说顾南爵自小跟着父亲在军队里摸打滚爬，比别人家的孩子早熟的多了，后来因为妈妈调职不能在带他上班的原因，五岁就进了小学念书，所以即使他是小月出生的孩子，也比忆柔高了两级。

　　7岁那年，顾诚带着老婆儿子又回到北京，因为父母给他发了封断绝关系的电报，还说会过继二伯的儿子来。顾诚一家子在门外跪了整整一夜，希望能得到父母的原谅，却没料到最后以范若青流产告终。那个时候范若青已经有了一个半月的身孕，可是却硬生生被跪没了，顾南爵发誓绝对绝对不会在回到北京那个家里，他的亲人只有爸爸和妈妈。

　　孰料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只能说范若青命运多桀，刚失去孩子半年多心情刚平复了过来，没料到丈夫却因为营救一位子弟兵而丧生，接到顾诚骨灰的时候范若青瘫在地上连流泪的力气都没有，落葬的时候也只是傻愣愣站在墓旁，虽然人依旧照吃照喝，但是一到夜晚她就睁大着眼珠不能入眠，后来还是有一次顾南爵晚上起来倒水才发现妈妈的不对劲，没过多久他们母子两人搬离了一家人住了多年的房子进了宿舍，换个环境后范若青才渐渐恢复过来。

　　后来遇到了苏景言，这个男人同样有着丧偶之痛，两人先是做起了朋友，当苏景言向她表白的时候她退缩了，她只求能把儿子平平安安的带大就好，后来是苏景言那句：“希望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才最终打动了她。

　　这些年过去了，他们和顾家一直断了联系，直到几年前小叔顾瞻来探望侄子住了一段时间才有了些交际，不过顾瞻留下的联络方式她一直没有丢到，顾家的意思是虽然儿子已经没了，不能让孙子也飘落在外。顾南爵一直不肯松口，他只是和小叔关系亲近了些，顾家其他人他压根没有好感，更别提要认祖归宗了。

　　今夜旧事重提，范若青本已做好儿子回绝的准备，却没料到儿子一口应了下来，范若青分不清心中究竟是高兴多一些还是失落多一些。

　　可能是今天的月色太美好，可能是家人的笑声太幸福，可能是汤圆的芝麻馅太甜糯，也可能是人长大了想得比以前透彻多了，顾南爵应了一声。

　　有些事逃避到最后仍要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