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茧之燕尾蝶》飞鸟鲨鱼

24、道歉

　　记者既然来了，就不容易驱散。张晨直接给纯子和郑木春打了电话，让他们在城市的两个不同地点同时出现，很快狗仔们的注意力便被转移。

　　很快艾莱又给张晨来了电话，公司今天紧急会议，赵鹤退下去之前的最后一个提案被通过了——更换林涵那部电影的男二。
　　理由是邓千寻还没出道就闹出这么沸沸扬扬的暴力事件，即使现在被压制住了，以后难保不会翻出来，而且据赵鹤给出来的证据，邓千寻这事涉及到京城里几家牵头的□□大哥。

　　这种人跟过街老鼠一样，人人都避而远之。

　　张晨握紧了手机站在病房门口，气得浑身发抖。
　　许浩很敏锐，他甚至能够察觉到赵鹤是要下台了，这手段愈发雷厉风行，很有张晨当年刚出道时的味道。

　　杨定远道：“你别急，这事有转圜余地，只要封锁住千寻这事，我爸那边说的话还是有点分量的。我今晚就回去帮你问问。”
　　张晨罕见地有些茫然道：“我是不是做错了，或许千寻根本不需要。”
　　杨定远上前一步握住张晨的手。面前的这个男人的确强势，在邓千寻肩上压下千斤重担，却从来不去问问邓千寻，是不是想要这样的生活。

　　可是杨定远却始终相信，张晨，他站在一个长辈的角度，看的更高更远，他为邓千寻选了这么一条路，或许充满荆棘坎坷，刺得他满身伤痛，但谁又能说，伤痛本身不是一种收获呢？

　　“别想这么多，”杨定远道，“千寻如果不愿意，他一开始就会跟你说。之所以现在动摇，只是因着遇到了困难，退缩了。万事开头难，我们不都是这样么，遇到难事的时候，如果自己不坚持，再被身边人一煽动，很容易就会放弃了。晨晨，既然选择了，你就要陪他一道坚持下去。”
　　张晨抬头，杨定远的面容在灯光下半明半暗，轮廓上忽然带了成熟的味道，有魅力极了。
　　杨定远看看左右没人，低下头在他脸颊轻轻一啄，笑道：“更何况，无论发生什么事，还有我呢。”

　　林涵推门，鄙夷地看着杨定远：“表弟，你这嘴巴可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啊。”
　　杨定远挑眉，“都跟你学的，你教的好。”
　　张晨忍不住笑，打断道：“你俩别贫，都什么时候了。林涵，千寻怎么说？”
　　林涵耸肩：“全搞定。不过我刚接到你们星尚电话，说公司要求换人，又是怎么回事？”
　　张晨无奈道：“一缸子烂事，晚上我得去找赵鹤，定远你也回家跟你爸说说？”

　　林涵的视线往杨定远身上一扫，轻笑道：“你那点癖好，老头儿还是多少听到些风声的，回去说的时候小心些，要是再跟小时候一样跪搓衣板了，记得打电话给表哥。知道啊？”

　　杨定远冷冷道：“闭嘴。”
　　林涵很痞地笑，朝张晨点点头，从医院后门溜了。

　　两人进了邓千寻病房，邓千寻依然不太能动，此刻安安稳稳被林涵伺候了躺床上，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张晨坐到病床边，“想通了？”
　　邓千寻愣愣地点点头，又摇头，依旧挣扎。
　　张晨俯下`身，轻轻拥抱着邓千寻。他能明显感觉到邓千寻的僵硬，毕竟经历了那种事，他对于同类的碰触带有很大的抵触色彩。
　　“千寻，或许我没有做到最好，但你要相信，我一直在尽力。作为一个长辈，我希望你坚持下去，就好像希望现在的我自己坚持下去一样，你懂么？我会为你争取，但请你先不要放弃自己，好不好？”

　　邓千寻嘴唇动了动。
　　杨定远站在张晨身后道：“你别逼他，也别抱他，过来抱我。”
　　张晨：“……”
　　邓千寻终于开口，他的脸色很苍白，语气却很坚决：“晨哥，你放心。林导告诉我，只有自己变强了，才有资格去爱想爱的人。”
　　张晨起身，杨定远上前一步扯过他，横过一只手揽住他的肩膀道：“你明白的不晚，只有自己变强了，才能在两个人的关系里进退有度。”

　　张晨打开杨定远的手，杨定远又不依不饶缠上来。张晨只好无视，向邓千寻道：“待会护工来帮你吃饭，我们都有事，明天再来看你。手机在床边，有问题打电话给我。”
　　邓千寻笑着对张晨摆手：“拜拜。”
　　张晨往门外走，他忽然又喊道：“哥，谢谢。”

　　张晨挑挑眉毛，忽然就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

　　华灯初上的时候，张晨坐在杨定远的车里，看向不远处赵鹤的别墅。
　　那里二楼亮着灯，张晨猜赵鹤现在在洗澡，洗一半的时候，会伴着水声对外面嚷嚷：晨晨，帮我把毛巾拿来！
　　又或者是，晨晨，来帮我搓背。
　　还有，晨晨，我想吃你做的银耳汤。
　　他们的习惯，都那么深刻的烙印在对方的心里。
　　然而现在，张晨要亲自去将一切斩断了。
　　同时的，要为邓千寻争取一个未来。

　　张晨转头，捏了捏杨定远脸颊，笑道：“你回去吧，跟你爸说说我下午的建议，赵鹤不是个好情人，但一定是个好领导。”
　　杨定远不知道说什么好，索性只是点了点头，道：“跟我爸说了后，我就回家去等你。”
　　张晨推门下车，背影渐渐消失在林荫道路上。

　　客厅的水晶吊灯那么明亮，璀璨地把黑夜照成了白昼。
　　沙发一如既往的柔软，繁复的藤蔓纠缠成复古的花纹，而许浩面色淡然地坐在主位上，面无表情地说：“他在洗澡，您稍等。”
　　张晨挑了挑眉，道：“好的，多谢。”说罢，他从兜里摸出赵鹤家的钥匙，丢在许浩面前的茶几上，略带讽刺地笑：“这玩意儿，以后是你的了。”

　　许浩面色一僵，很快恢复过来，依旧面无表情地接过钥匙。

　　赵鹤站在拐角的楼梯上目睹这一切，眉间皱出一道深刻的痕迹，他最近总是皱眉，为工作，为感情，烦得成天成天的掉头发。

　　深吸一口气，他才缓步下楼，打破楼下那剑拔弩张的安静。

　　许浩最先反应过来，淡淡看赵鹤一眼，道：“你们聊，我去给你煮咖啡。”
　　赵鹤坐到张晨对面，神色疲惫：“公司的事听说了？”
　　张晨点头道：“这个决定不对，我已经跟定远分析过，他回去跟他爸商量。”
　　赵鹤猛然抬头看他，灯光下的神色像是受了伤的野兽，嘶哑着声音问：“谁让你去求他的？谁准的！你胆子彻底肥了是么！”
　　张晨毫不畏惧地直视他，用平铺直叙的口吻说：“我没有求他。”

　　赵鹤“腾”地站起身，怒气胀红了眼眶，眼看又要动手。
　　张晨眯起眼，对身后赶来的许浩道：“过来陪着他，”又直视赵鹤的眼睛说：“我们好好谈谈。”
　　赵鹤冷笑道：“谈什么？你运气不错啊，跟谁谁就能当一把手，早知道这样，我十年来应该把你捧手心里，这么旺夫，是我眼睛瞎了看不住你。”
　　张晨没说话，他了解赵鹤的脾气，这时候等他发泄完了就行，无论他说什么带刺的话语，都当是一阵风。

　　许浩上前挽住赵鹤的手，眼中的担忧并不假。
　　赵鹤道拳头握紧，抖了又抖，才终于被许浩拉着坐下。
　　他喘息着低下眉眼，心口一阵阵的酸疼。

　　张晨翘起腿，是他谈判是惯用的架势，“邓千寻，他的角色你不能换。”
　　赵鹤冷冷道：“就这事？你直接去求杨家那老头子不就行了么，以后他才有决定权。”
　　张晨道：“不，星尚不会换CEO，以后还是你。”
　　赵鹤吼道：“我不需要他们杨家的施舍！更不需要你靠卖来换这么一个位置！我们赵家现在是落魄！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许浩道：“你别这么激动，他是为你好。”
　　张晨扯着嘴角笑道：“我是为你好，我什么时候害过你？火发完了么？没有的话继续，完了我再讲。”
　　赵鹤深吸一口气点头，压抑着所有情绪颤声道：“你说。”
　　张晨道：“杨叔是军人出身，没有经商过，不知道内部人控制对企业隐患有多大，但定远能说服他。所以你这事没问题，你自己也知道其中厉害。但赵哥，千寻的角色不能换，他才刚起步，我铁了心要捧他，也相信他。”

　　许浩道：“你一意孤行没好处，我有这个自信让我来，会做的比邓千寻好一千倍。”

　　张晨还没说话，赵鹤斥道：“你闭嘴。”

　　许浩于是又收声，低下头不再讲话。
　　过一会儿他端了咖啡过来，给张晨和赵鹤都满上一杯。
　　张晨看着许浩的模样，忽然道：“许浩，你想的，我也可以保证给你得到。”
　　许浩愣了一瞬，张晨笑道：“你很适合接我的班，不是么？”
　　赵鹤倏地抬头，瞪着张晨：“你想干什么？”
　　张晨耸耸肩，“暂时还只是个想法，随便说说而已。赵哥你同意了么？千寻的事，不要换角色。”
　　赵鹤死死盯住张晨：“警告你，张晨，不要想离开我。邓千寻也好，杨定远也好，处理完那些破事，你给我回到我身边来。”
　　张晨转头对许浩道：“下周二来我的办公室，我们好好聊聊。上次模特室的事是我的错，我在这里道歉。”
　　许浩看了看赵鹤，低下头没再吭声，他在这方面总是把握的很好，怎么做能勾起一个男人心中最深处的心思，就比如现在，赵鹤让他不吭声，他果真只是点了点头，没再吭声。

　　张晨笑了笑，站起身对赵鹤道：“我先回去，你们也早些睡。”

　　那句“你们”，让赵鹤的心头仿佛被蝎子猛地一蛰，让他再也没有立场阻止张晨离开——你看，他那么全心为你，而你在这里，跟许浩共度良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