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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金戈铁马 ...

  •   百里外的平原上已经能够望见韬国高高的都城了。
      举兵攻打韬国不到半月,威帝率领八十万大军一路血拼已近韬国都城。这次北伐与南征冼国不同,威帝丝毫没有倦怠和戏弄之心,片刻不停地厮杀和屠戮,目标直指韬国国都。昨夜,威帝甚至不惜损失将近十万之众与昆木仅剩的五万人马进行了最后一役,终是同归于尽。威帝这种拼命的打法原因只有一个,原来十日前黑衣人竟然向他汇报,令他日思夜寻的人儿今日就要成为敌人的王后,教他如何不怒?与威帝的嗜血狂暴刚好相反,征天军师旻修然在得知韬世王即将大婚的消息后,便开始不言不语,连一向反对威帝残暴血腥杀戮的他竟然这一次也视若罔闻。
      白弃疾实在不解他们的反常,只对这趟征途颇有异议,他再次试探地问:“皇上,再过几个时辰便可抵达韬国都城了,大军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准休息!谁敢停下格杀勿论!”威帝怒道。
      这一路奔波损兵折将不说,面对即将开始的两军大战,韬军以逸待劳,天时、地利、人和都与我军不利,为何不能从长计议呢?白弃疾将求救的眼神投向素来沉稳的军师身上,见他又是一副毫无异议的样子,甚至连随军伤未痊愈的祁杰都摆着一张冷脸,无奈白弃疾也只能作罢了。
      远处奔来一个士兵,靠近后跳下马跪地向众人汇报:“启禀皇上,韬世王亲率三十万大军出城迎击,现已距离我军不到五十里了。”
      “哼!来得正好,朕让他来得回不去!”

      距都城五十里外的草原上,华军七十万大军以方形阵列浩浩荡荡地排列着,而世王则亲自站在精锐骑兵最前方与之对阵,两国的军事和兵力都是在近二十年间得以迅速发展,韬军身经百战,华军兵多粮足,可谓数年磨剑只为这一朝相逢。身为军师的修然一眼便看出韬国的锥形阵绝非防守阵式,而是为攻击而来。然而,更吸引他注意的却是世王那一身刺眼的新人红衣。
      “请教世王,只要你肯交出赵华离,华军立刻撤出五百里如何?”威帝按耐着怒气以彼之道还之彼身,但理智告诉他七十万大军如今疲惫不堪,面对三十万精锐善战的韬国骑兵,即便是胜了恐怕也将是一场恶战。
      世王冷漠地直视他,没有半点惧色地回答:“皇帝所说之人,本王不晓!”
      “你……还敢矢口否认!那朕问你,今日阁下所娶之女又为何人?”
      “呵呵……莫非皇帝是怪罪在下没有请您喝杯喜酒?”世王冷笑道:“众人皆知我们是‘奉子成婚’,伧俗之间,怠慢了。”
      “奉子成婚?!”威帝和他身后的祁杰都是大吃一惊,修然也明显一震。站在一旁的白弃疾等人终于明白皇上长久的怒气所为何来了,原来赵华离一直未死,不仅成了敌国的王后,甚至已经怀了韬世王的孩子,红颜祸水不过如此。
      威帝下了必杀令,誓要将这三十万韬军一网打尽。
      作为督军的白弃疾,立刻摆出攻守兼备的鹤翼阵形,二十万骑兵左右张开如仙鹤双翅般包抄开去,然而世王一眼便看出他们的弱点,就是两侧双翅之骑兵战斗力不强,估计几日的奔波定是已使人疲惫不堪,连战马也显露恹恹之态。看来华国七十万大军虽然来势汹汹,但今日一战韬国尚有胜算,既然华军成了“病仙鹤”,那就让韬国骑兵给他们一计教训吧。
      凌霄大怒,命令道:“断马刀!”士兵人人抽出一把钢刀,原来这是为了对付韬军骑兵而制的利刃,专门用来砍马腿。见到敌军亮出杀手锏,韬军骑兵竟完全没有惧色,速度也一点没有慢下来,直冲大军腹心而来。
      “砍!”在两军正面交锋混战之际,凌霄下命道。噼啪一阵金属碰撞声之后,传来惨叫的竟然是华军,韬军的战马不知为何不仅没有被刀砍伤,反而在冲刺下将刀全部弹了回去,震得华军士兵的手腕都受了伤。韬国以冶金之术闻名遐迩,华离早在当初无涯山救下被陷阱所困的战马疾风之时,作为补偿,便为疾风专门设计了一套便于行动的护腿甲。回到韬国后,她还针对北方马匹的体型和奔跑姿态改善了关节磨合处,使它更利于行军打仗,再配合韬国冶炼的一种特有灰黑色玄铁为材料,这才制造出保护马匹的金戈铁甲。
      “该死!”凌霄一阵暗骂。此时,他的重重兵士已被涌入的韬军冲乱了队形,两军混战让阵列毫无章法可言,偏偏韬国的骑兵移动迅速占尽优势,断马刀如今又派不上用途,他的士兵如今只有挨打的份了。
      “皇上,收兵吧。”半月未语的征天军师旻修然这时终于开了口。
      威帝凤目满是怒色,可他毕竟是一国之君得对臣民负责,无奈之下他只得挥了挥手向白弃疾示意收兵,来日方长,不论是韬国还是华离他都志在必得。白弃疾下令:“鸣金收兵。”

      已是深夜世王才来到了王后的寝宫,还未进门便看到屋内的红烛摇曳,这就是他们的新房。
      他轻轻走入拨开一道道红纱幔帐,顺着烛火温馨的光终于找到了床榻上那张美丽的容颜,他的王后此刻安静地睡在那里。世王无声坐在床边,用专注的神情凝视着他的妻,新嫁衣在烛光的映照下,映衬她凝脂般的肌肤透出淡淡的粉色光晕,绝美的画面不由得让世王痴了,拾起一缕枕边的青丝放在唇边轻吻,这就是他要从战场活着回来的原因,他的牵挂啊。
      睡中人睫毛微颤,惺忪的睡眼慢慢睁开,见到他先是迷茫而后微微一笑,道:“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世王从未如此温柔地对人讲话。
      新婚之夜,华离见到自己的夫君忙要起身却被世王拦住了,他帮她躺回软塌再盖上锦被,说:“离儿身体要紧,安心睡吧。”
      “夫君……也早些歇息吧。”华离拉过他的手,看着世王深情的双眼说。
      世王动容,低头轻吻上她的额头,在她耳边用低沉的声音道:“离儿,你可知道,我爱你爱的心都痛了……”
      今日拼死杀场能够回来再见他的妻子一面,或许……旻修然的事可以迟些时日再告诉她吧?两个人彼此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对于这个痴情的男人华离不忍拒绝,当她看到他穿着喜服成战袍,带着疲惫深夜归来的满目苍桑,华离就有些心痛,她故意忽略那红色衣服上的点点血迹,作为妻子,也许她该做的就是尽力给这个始终支持自己的男人一些温暖而已。
      就这样,世王和衣而躺在华离身边,拥着她、望着她,一夜未眠。

      天未亮躺在自己身边的世王早已不见,华离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起身发现桌上放着一封信,打开之后竟发现这像是世王的遗诏。
      “离儿吾妻,不凡有幸复得汝为后,结发同枕席,此生愿已足。今敌来袭,吾恐无归期,临别万般痛,只盼妻儿安。倘若今生再无缘,离儿来去任凭愿……”看到这里,华离的泪水不禁滴落,想不到昨夜不凡竟是带着这样沉重的心情温柔带她,若那真是他们的最后一面,教华离情何以堪?
      她抬手拭泪,突然信的落款处,还写了几个字:“修然未死,华军帐中”。
      瞬间,书信从手中滑落到地上,华离整个人就这样呆住了。
      他活着,修然还活着!上天造弄,何苦再悲天悯人,华离脑中一片空白。
      过了不知多久,侍女拉姆草急匆匆地跑进来:“王后,不好了,听说王他……他受伤了!”
      纵横交错的塞外官道,在太阳刚刚照亮这里的时候,便成了上百万人厮杀的修罗战场。千里而来的华军可谓全力以赴,经过一夜整顿清早由征天军师旻修然亲自坐镇,布下了他受八卦图启发而设的八卦阵。此阵法是将六十万大军以四面方位各布一队正兵,正兵之间再派出四队机动作战的骑兵,构成八阵,八阵散步成八,复而为一,分合变化,又可组成六十四阵。
      变化莫测的阵法对阵韬国精锐骑兵来说将是巨大的挑战。修然布下此阵,以逸待劳,挫敌锐气,变幻莫测的六十四阵又能扰乱韬军视线,让他们应接不暇以耗体力,如此一来敌我双方就不仅是三倍的兵力悬殊,韬国骑兵则要以一抵十。果不其然,世王所率的二十万骑兵自从陷入八卦阵之后,虽然左翼骑兵冲锋陷阵勇猛,但对于四面受敌的围攻还是渐渐招架不住了,若不是战马有金戈铁甲护身,恐怕兵马早已伤损大半。如此下去大军早晚不济,世王果断地向都城发出信号,不一会儿轰轰的声音便由远及近传来。
      “怎么回事?”华军感觉大地都在振颤,不由得慌了神。
      “军心不稳。”修然暗自低语,他虽不知敌军所为何故,但军心涣散可是战场大忌。
      远远的众人终于看清了发出声音的来源,巨大战车,正一辆接着一辆地纵横在官道上朝他们而来。这些战车材料特殊刀枪不入,以官道为轨行动迅速,很快便冲乱了华军外围阵列,由于体积庞大,被撞华军几乎人仰马翻,好在它没有继续攻击士兵的意思,只是将受伤的韬军迅速收纳其中。
      “军师,那是何物啊?好生厉害,竟然破了我们的八卦阵。”凌霄冲到军师修然身旁问道。
      的确厉害,修然在第一眼见到这看似无章却有序的凌乱官道时便有所怀疑,没想到原来竟然是为这些战车而备的,虽然他不知这战车的动力如何而来,但能不费吹灰之力将他的阵法冲得七零八落,其中必有玄机。很明显这设计战车之人并无杀虐之心,而是专为救助伤者而造,否则若是在四壁上暗藏武器,那他们的士兵岂不危矣?
      忽然,有一人向威帝拱手一拜,请命道:“皇上,请派臣上阵杀敌吧。”来人正是伤未痊愈的羽林将军祁杰。
      威帝看了看这个变得愈发冷漠绝然的祁杰,只说了一个字:“准!”
      那银甲长枪之人便立即向阵中世王方向直冲去,他一路锐不可当,很快便与世王正面交锋。
      “是你?”世王见到来人,一看便认出是那日想要抢走华离之人。
      祁杰骑在马上,一身银甲跟世王的黑色战袍刚好形成鲜明对比,此刻他意气风发只是双眼满是杀气,冷冷地回他道:“世王别来无恙啊?”
      世王冷笑道:“本王倒忘记谢过将军了,那日若不是将军促成……本王何以顺利迎娶王后?”
      他冷酷的表情瞬间被愤怒代替,紧握长枪一边大喊道:“少说废话,拿命来!”一边直接朝世王心口刺去。
      拼杀许久的世王此时有些疲惫,遇到祁杰的奋力攻击丝毫不敢松懈,两人很快厮杀得难解难分。他长枪一挥一收之间,几乎随时要刺进世王的身体,但每次都被他躲过了,记得上次在平地上比试武艺自己不占上风,没想到在战场上骑马较量世王的功力有增无减,祁杰求胜心切不免受了些皮肉之苦,而对方看得出对付他应该游刃有余。
      两人对阵了几十个回合,知道遇到了不可小视的劲敌,全都倾尽全力搏击。
      祁杰除了旧伤复发之外,肩膀又被世王的刀锋所伤,他忽然一计回马枪也毫不客气地刺破了世王的胸膛,两人顿时全都血流如注。看此情景,韬军这边立刻派战车过来想救助世王,却被他直接拒绝了,世王想自己受伤是小但若离开大军岂不是要动摇军心?他亲征为的便是激励那二十万弟兄全力作战,所以如论如何他也得坚持下去!暗处的影卫原野一看不好,想要帮忙却被世王喝令退下,如今之际想救王的性命恐怕只有靠王后帮忙了。不知又是多少回合,他们身边的死人越来越多。两个人看来都已精疲力尽,尤其是祁杰浑身是伤,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
      王这时举起刀再次袭来,这一刀下去恐怕祁杰命即休矣。
      突然,世王这一刀停在了半空不动,令许多人愣住了,只听原野一声大喊:“王!”原来竟不知何处飞来一支羽箭正插入世王的后背。他的身体一僵,晃动了几下掉下马来。旁边的原野像疯了一样地扑了过来将世王扶起,这一幕连倒地伤重的祁杰也愣得停下了挣扎,瞬间他的直觉让他转身向人群后方看去,手持空弓箭正对着他们的方向的人,是威帝!
      呵呵……祁杰自嘲地笑了,原来皇上和自己并无两样,到底是战争?还是爱情改变了他们?
      “噗”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祁杰倒在地上,眼中看到的东西越来越模糊不清,耳中到处传来的杀戮惨叫也渐渐淡了,他知道自己快不行了,可是不甘心自己就这样倒下,不甘心就这样闭上眼睛。
      “情况如何?快……将他扶进来!”熟悉的声音让祁杰为之一震,挣扎着寻找那声音的来源,只见世王倒下的地方有辆巨大的战车挡住了他的视线。祁杰匍匐着一寸寸向战车后侧爬去,地上他的鲜血拖出骇人的痕迹,拼尽力气他只想确认心中的疑虑,慢慢地他先看到了黑衣侍卫的背影,然后看到中箭受伤的世王正在被人抬上车,战车上那接应他的红色身影虽然只看到了半个侧脸,已让祁杰难以控制地激动起来,是华离!
      “不凡你怎么样?你看看我,我是离儿……”她甚至没来得及换下喜服,急着呼唤神志不清的世王。
      “华离……”有人开口叫自己的名字,可却不是眼前世王。
      一回头,华离被浑身是血的银色战袍之人吓呆了:“祁……祁大哥?”他正向华离颤颤伸出手,这情景就犹如上月他们分别的那刻一样,只是这次祁杰身上的血更多了。
      华离立刻跳下战车接过那双沾满血的大手,这时祁杰竟笑了,这一次终于让他抓住了她的手。这是华离第二次经历战场,与上次不同的是日光将这一切血腥的场面照得清清楚楚,身中羽箭落马的世王,还有此时奄奄一息的祁杰,她被巨大的悲痛所袭,泪水滴滴浸透在她红色的喜衣和祁杰的身上:“为什么?这时为什么非要杀个你死我活?祁大哥,求你不要有事……”
      看着紧紧握着她手的祁杰,华离泪如雨下。他流了好多血,这么会儿自己的身上已经被他的鲜血沾满了,她好害怕自己所爱的人就此倒在自己的怀里,好害怕他就这样离去,她急切地想要为他止血,无奈祁杰就是紧紧抓着她的手不放,低声说道:“华离,别……再放开我的手。”
      华离心痛得无法自已,只能哭着说:“祁大哥别说了,华离对不起你。”
      祁杰想安慰她却只能摇摇头,艰难地用手拉起她的红衣一角虚弱地说道:“华离好……好美,祁杰后悔没……早一点抓住……你,我……其实一直……”他想抚上华离的脸告诉她自己有多么喜欢她,可手抬起在一半后最终无力地垂落下来,能在最后一刻躺在爱人的怀中也许已经是幸福的吧?这一刻,祁杰终于闭上了眼睛。
      “不!你不要死!祁大哥!”悲痛的哭喊声在这无情的战场上响彻。
      远处已有人愣在那里,发现她这一身扎眼的红色了。
      原野一根一根地掰开祁杰紧握华离的手指,半托半扶地将华离拉上战车,口中催促:“王后快走,此地不宜久留啊。”
      即便他的行为多有不敬,无论如何他也不能再让王后出事,果断地关上战车的门,命人赶紧往都城返,华离通过狭长的窗口看到他们离满是鲜血的祁杰尸身越来越远,她的心揪痛不已。转身再看身受重伤的世王,华离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
      战车全速朝都城的方向驶去,眼看距离城门不到一里了,突然战车中负责巡查的士兵突然禀报:“王后,华国追兵来了。”
      正为世王擦汗的华离回头一望,果然有几个骑兵朝他们越来越快地追来了,不过在他们之前好像还有一人,以更快的速度正在靠近他们的战车,待看清楚来人后华离心中大吃一惊:“修然!”

      “打开城门!”战车上方的盖子打开,原野对着城墙上大喊。
      城墙内侧传来吱吱的齿轮咬合声,厚重的大门立刻拔地而起,为远方奔来的战车肃清道路。
      华离一边焦急地看着世王痛苦的样子,一边为身后急驰而来的修然挂心,她想见修然却又怕见修然,而此时世王的情况更容不得她有半点分心,整个韬国都心系着王的安危,她又如何放心得下。
      “军医,王的伤势?”华离又在催问军医了。
      那人一路急着处理伤口,可看王的情况实在是无能为力,只能赶紧跪地求饶说:“王后,请恕小人无能,王他……他恐怕……”
      话未说完,人已经被原野高高举了起来大声怒道:“你说什么?治不好王,你也不用活了……”
      一言未发的华离愣在那里,听着身后的城门正缓缓落下的声音。
      远处追兵似乎没有停下步伐的意思,仍然向城中而来。这时,华离猛然惊醒大喊:“来人,开城门放那前面的人进来。”
      “王后,他……是敌人军师啊。”
      “别忘了,他也是最好的大夫,华离愿以性命担保,他必不会害王。”
      不等他们讨论有什么结果,修然骑着快马已然来到城下。城门虽然紧闭,但他驾驭轻功一跃,人已如鸿雁般立于城楼被守城的韬军团团围住,士兵们对这个运筹帷幄的敌军公子多少带些敬畏,见他不动不倚地站在那里,也没人敢轻举妄动。那淡然的身姿,只顾遥望不远处停下来的战车,直到那抹红色的身影出现,他的脸上才出现动容。战场上到处兵荒马乱,她怀着身孕怎敢擅入?一见她满身是血地被人拉上战车,修然终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撇下军师职责立刻骑上战马追随而来。
      华离对上了修然灼灼的视线,手抚着胸口抑制激动的心跳,复杂的神情出现在脸上,最后毅然开口道:“将他……带下来。”
      “是!”右翼将军亲自带修然慢慢走下台阶,朝着她们而来。
      再次重逢谁也没想到竟是如此情形,彼此情愫难藏却相望无语,个中苦痛原野也看得出半分。华离逃离着修然那痴心的目光,拼命强装着坚强,如今之际救世王要紧,她一边头也没回地命人赶快护驾回宫,一边让人领着修然随后而行。
      离开城门之前,还没忘记对原野留下一句话:“让外面还活着的韬军……回来吧。”
      与华军的正式交锋,韬军左翼大军苦战半日几乎全军覆没,被召回的人数不足一万。

      王宫内,世王仍在昏迷之中,太医只能为他拔了箭止血,对世王的昏迷全都束手无策。
      修然的诊断证实了华离之前的猜测,果然箭上有毒。
      “他……怎么样?”修然转身看着华离担心的双眸,轻叹了口气说:“毒已攻心,我会尽力延他寿命。”
      华离有些站立不稳,修然想扶,却被一旁原野拦住,抢先扶了王后,感觉到了他们的敌意,修然的手臂停在那里,最后还是慢慢地垂了下去。
      “治不好王,阁下认为还有命回去么?”原野怒道。
      修然的眼神始终关切地不离华离半寸,面对质问,他只看着华离淡淡地说:“这一次,修然……不会离开。”
      华离眼含痛楚地对上了修然,嘴角微动,却说不出任何话语。
      内室传来微弱的声音:“让他……进来。”
      世王终于醒了。
      内室光线明亮但不刺眼,床榻上的世王虽然虚弱,但坚定的口气和气势仍是不容人质疑。华离来到他的身边,执起他不似往日温热的手,泪水已经控制不住地慢慢滑下脸庞,她用袖子一抹,嘴角带着微笑安慰世王:“别担心,大夫说你很快就会没事的。”
      世王也笑了,他凝视着华离说:“离儿,刚才我看到了……也满足了。”
      华离不解其意地问:“夫君看到了什么?”
      听她喊着世王“夫君”,修然眼中划过痛楚和无奈,世王带着满足地轻抚上她白皙的面庞说:“看到我们的……前世,原来我一直并不孤独啊。”
      “别说这些了,求你赶快好起来好不好?”华离又忍不住开始落泪了。
      世王用轻抚她面庞的手为她拭泪,只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忽然他咳出一口暗红色的血,世王知道天命降至,前生之约他无怨无悔,只是心中万分舍不得离儿。趁着自己神智还清醒,他拉过华离像是要宣布什么似的,神情严肃地说:“离儿你听清楚,昨日本王娶的是草原女神,她将与本王一起殉葬古墓;而旻修然之妻赵华离与韬国并无关系,无论如何请‘她’安然离去,你可明白?”
      包括修然在内众人皆是一愣,世王的意思是……要放王后走?
      “不凡,我会陪着你……”华离紧紧拉住他。
      世王抚着她的头,心中的感动也是满满的,得妻华离此生无憾!
      “原野……接旨。”世王的气息已越来越弱,他从身上掏出一卷沾染鲜血的圣旨。
      原野早已控制不住泪水,跪地双手接过世王诏书,只听世王命令道:“等我……离去,务必遵旨行事。”
      “是。”他重重地给世王叩首答道。
      花殇之毒渐渐发作起来,世王闭上眼睛,华离守在床前见世王的气息越来越弱,华离终于失声痛哭道:“韬不凡,你不许死!你不是说要亲眼看着我生孩儿么?怎么能说话不算话?不要死……求你!”
      平躺的世王眼角流下一滴泪隐没在发间,用尽力气,他对华离许下了最后的承诺:“离儿,下一世我还会……等你。”
      手持圣旨遗照的原野呆呆的走向殿外,停在殿口看向远处被夕阳染红的半边天空,让他想起了无数战士的鲜血,他的手臂慢慢抬起,打开那沾染着王血迹的圣旨,世王遗诏:孤王自幼随先王征战,在位十年统一部落建立基业,然天意所弄,国为数倍之我众者敌所破,实不忍黎民百姓受战乱之火荼毒,故孤王战死之日便是韬国举降之时。草原女神新为王后,为国尽心、为民尽力,本王挚爱不忍阴阳分离,故携妻儿同葬地宫,生死不离。
      一字一句看完之后,他忍不住跪地掩面而泣。
      “传旨世王驾崩,准备国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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