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之轮回》六欲浮屠

11、鏖战

　　银煌朱武的离去让魔界顿失支柱，沸腾的魔威仿佛被一盆冰水淋下，魔界陷入了争论的漩涡中。

　　“打！为什么不打？！”阎魔旱魃在殿上向魔君陈词：“难道要坐以待毙不成？魔龙经得起几次天灾？！”

　　“但是，吾等失了鬼族，战神之位空悬，此时同玄宗开战，万一……”鬼座先知忧心忡忡。他不是不敢打，只是顾虑如今的实力。

　　“有什么可怕？”旱魃打断他的话：“你不打玄宗，贼道士们难道不会来打你？下一次天灾在何时，谁知道？魔龙颈上的断层即将形成，现靠魔君的魔力维持，能支撑到什么时候？”

　　“但是吾遭此大劫，受损极大，还是以守为主，莫要莽撞进攻。”

　　“所有人都会那么想！我们要的就是攻其不备……”

　　魔君在座上静观二人争论，看了一阵后，他突然转向默默坐在一旁的九祸，问：“九祸，现今你执掌鬼、邪两族，依你看该如何？”

　　低头思索一阵，九祸起身反问魔君：“魔君，您以魔力维持断层，能维持得了多久？”魔君沉默片刻，低声道：“龙骨尚未断开，但内在伤口一日重过一日，完全断裂将是不可逆转的趋势。吾估计短则两月，长则半年，魔龙颈骨必将完全断裂。”

　　“若完全断裂，将会如何？”九祸追问。见她明知故问，阎魔旱魃与鬼座先知停了争论，转头看着九祸。魔君眼中闪过掩不住的焦虑，缓缓摇头：“若完全断裂，火焰魔城与露城将无法相连，全体鬼族必失落于异空间中。”他指指自己的脖子，“颈骨折断，魔界大部将陷入瘫痪，平民也会死伤惨重……”

　　殿内一时静默无声，九祸环视众人，昂首一笑：“魔君，看来吾等已到绝路了。”

　　魔与人一样，很多时候即使明知结果，但当难堪的字眼被人说出时，还是会感到无可抑制的恼怒。

　　听她所言，魔君在王座扶手上狠狠一拍：“九祸！你……”正要怒斥，九祸已朝他躬身请求：“请魔君对道境开战。吾等魔界众生已无立锥之地，退无可退，需要一块安稳的土地生存。请魔君令大军尽出，奇袭道境，半年内将之攻陷，方可免我魔族灭亡之苦。”

　　“说得好！”阎魔旱魃拍手大笑：“不愧是九祸！看我第一个将那些贼道士们斩成碎片。”

　　魔君一笑，点头称赞：“好，好！不愧魔界巾帼，你既主动请战，吾便令你统帅先锋，九祸，率领奇袭部队之人，你可有人选？”

　　“有。”九祸嘴角隐隐浮起笑意。

　　“哦，是滕邪郎，还是赦生？”魔君一笑：“虽是王族出身，魔力不凡，但他俩似乎还过于稚嫩了些，做母亲的，放心让他们去吗？”

　　九祸淡淡一笑：“他们现在确实还不够成熟，我的人选是……”

　　闪电撕破漆黑的夜空，惊雷声中，烈焰火雨以排山倒海之势直扑玄宗，右翼累累房舍瞬间陷入一片火海，雕梁画栋皆为魔火吞噬，走避不及的道子们急忙抵挡。但异度魔界此次完全不同往日，魔军来势汹汹，奇兵尽出。玄宗道子们法印未成，便被挟裹在滔天烈火中的魔军所灭，风声、惨呼声混合在一起，呼号声伴着烈焰，直上天际。

　　“……宗主！”一名道人捂住伤口，在山道上跌跌撞撞地朝前走，忽见前方似乎闪过金光，不由惊喜地大叫，紧接着便被一只利剑贯穿心房。他睁大眼看着遥远的前方，慢慢倒下去。

　　“孽障！”一声断喝，前方黑暗中金光大作，紫气蒸腾，层层清圣之气打破嗜血之夜的黑暗，玄宗宗主率领众赶来。眼见修道楼台净化为焦土，门徒们尸横遍地，鲜血长流，宗主大怒，催动真气，浑厚掌力以排山倒海之势向远处的魔军袭去。

　　吞佛童子站在阵前，忽感四周气流巨震，所有声音都安静下来，如同海啸前的大海，显示出一种让人窒息的宁静。心知不妙，他连忙下令：“后退！”话音刚出，玄宗宗主不同寻常的怒气已席卷至眼前，吞佛初经战阵既面临如此险境，即便不动声色如他，也感到了阵阵心悸。情急之下，他倒持朱厌，将魔力催生至极致，化出火焰之墙，硬生生接下了宗主这一掌！

　　力量甫一相接，吞佛顿感胸中一窒，仿佛接下的并非无形掌力，而是怒海狂涛，自己仅是一叶扁舟，在海浪中被狠狠掀翻，在礁石上撞得粉碎。

　　吞佛童子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战神二字，便是你的目标。”

　　刹那间，女后与狼主将朱厌交予自己时的叮嘱在他脑中回响。战神……战神会在此倒下吗？吞佛自嘲地一笑，但双唇微启，便涌出大量鲜血。

　　惊见此魔竟能挡下自己一掌，宗主暗暗称奇。与魔界交手多年，彼此的实力早已了然于心，此魔却从未见过，不由细细打量他，在自己一击之下，此魔已身受重创，面色惨白，白袍沾满血染，与他艳红长发混为一体，整个人仿佛沐浴在鲜血中。

　　吞佛童子头痛欲裂，胸中仿佛开了个洞，自己破碎的呼吸声在耳边回响。见玄宗宗主已走到两丈内，吞佛童子一咬牙，以朱厌撑地站直了身子，凝视对方的目光中毫无畏惧。

　　假以时日，此魔必成大患！

　　红发魔人的坚韧不屈让宗主暗暗纳罕——后生可畏。想到魔界中竟有此等人，若等他再成熟些……“魔障受死。”宗主目光一寒，掌开云海，气贯九霄，身周道印大盛，双掌中紫华耀眼生花，意欲给他最后一击……

　　就在此时，一道幽绿魔气排空而来，魔威赫赫，与宗主清圣紫华各擅胜场，竟是异度魔君亲临战场。玄宗宗主不敢小视，催动元功，两股力量相接，电光石火间，直有毁天灭地之能。一时间轰雷呼啸，乱云飞卷，强劲风压势若摧枯，将四周之物纷纷碾作尘土。

　　吞佛童子重伤在身，陷在此战阵中，渐渐不支，忽听一声大笑：“哈，欺负年轻人，算什么英雄！”惊见狼主挡在他面前：“不错！贼道头子也不能拿你怎样，九祸选人有眼光！”补剑缺挥了挥手里毛扎扎的爱刀，朝他笑道：“走，让魔君跟他斗去，咱们还有任务。”说完抓起他离开战圈。

　　“……百体流形，唯灭动心，十指道弦洗世尘。”

　　墨尘音在道境边缘遇到了早已等候在此的阎魔旱魃。他不敢大意，凝神静气，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旱魃。难道……魔界已知自己目的，专门在此拦截的？

　　“贼道，哪里去？”旱魃手握荒神，朝墨尘音嗤笑道：“想往万圣岩般救兵？白费心机！”

　　墨尘音一惊，魔界果然知道，但旱魃接下来的话，让他暗叫不妙。“告诉你吧，贼道，魔界已在道境四周布下结界，你们的信息传不出去，人，更走不出去！”话音方落，旱魃踏前一步，手腕微翻，天荒斩挟风雷之势，凛凛罡气向墨尘音辟来。

　　“道弦十曲！”墨尘音手指在琴上一拂，铮铮清音流出，以柔克刚，堪堪化解旱魃劲力。旱魃冷笑，再踏前一步，一股更加刚猛霸道之气直袭墨尘音胸前。

　　交手数回合，墨尘音暗叫不妙，魔界谋划已久，此次大军倾巢而出，似有决战之势。奇袭来得猛烈，玄宗疏于戒备，被打个措手不及，短短一夜间已死伤过半。宗主命自己速往万圣岩寻求援助，谁知竟在此被旱魃堵住。前方战况胶着，自己若被拖再次……想到焦虑处，忽然露了破绽，旱魃欺身而上，荒神斩砍中墨尘音胸前，鲜血喷涌而出。

　　墨尘音急退数步，口吐朱红。

　　天渐渐亮了，阴沉云气凝聚在空中，不时有闪电划过，霎时间暴雨如注，道境陷入一片愁云惨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