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传说》梵天Suzy

5、第 5 章

　　再次闻到类似战场的味道，是四个镇子里最大的校武场。
　　现在几乎没几个新兵少年未出征过，那训练起来可就半点不含糊了。
　　每两部骑兵编成一个大阵，每个大阵差不多万名骑兵，全部的人和马全都披上铁甲，。鼓进金退，军旗指向哪、长槊就指向哪。
　　三天以后，再来一回，以五十骑为一排，射箭，砍杀，冲锋，缠斗。
　　铁甲军旅行进不快，但杀戮之力可谓令人胆寒。这真要以铁甲与北艾人对上，对方必然不是对手。但人家四处游走、行动诡异，人数有时才几百、有时却达数万，追击也好、防御也罢，都极难把握。
　　老百夫长在吃茶和点心的时候，这样与木兰讲了不少自己的经历；木兰则因差点阵亡，当然听得仔细、问得也仔细。他的三儿子在这次驰援皇帝的战斗里受了伤，还在养着，大儿子跟二儿子虽和她不是一个阵，倒也迎面碰上过一回——那两个青年惊愕过去是冷静，连招呼也没打，只给了个“事事小心”的眼神。
　　木兰练马术和长槊更努力。
　　几乎所有年轻新兵都在认真学习。大家都想活着，谁也不愿因为武艺不精而轻易死去。
　　练武场上的气氛开始变得凝重而激烈。
　　大家几乎都选择了一对三、十对十这样的混战，此外、练习射下飞动的靶子则成了一部分弓箭好手的喜好。
　　木兰参与所有的练习和狩猎，而且总是很不错，不谦虚地说、她总是归于很好的那一类。
　　受伤的人陆续归队，本阵的骑士人数满员、不必再征召新的。
　　这时，兵阵的训练又开始了。
　　兵阵还没练几天，他们全部被召至别处练兵。这有些不寻常，既不像换防又不像伴驾。
　　可军令一下，士兵们毫不犹豫地整队前行。方向是向西，一个个大小地方都过去，大家心里开始犯嘀咕了。这回要是去很久，是不是要跟家里送个信什么的？
　　“木兰，你说我们要去哪？”同街的阿斤正好骑在木兰身边，所以头不转、身体不动地凑过来轻问。
　　“不知道。会不会直接上战场？”
　　“大冬天的？！”
　　是呀，大冬天的，树木枯黄、景致萧索、猎物稀少，天气没有下雪但早晨有霜。大家的衣服已经换上厚厚的长袄和窄脚裤，脚上是配发的毛里长战靴。
　　没有铁甲。木兰心里在回想老百夫长的话。他说打南方和东边都是铁甲、平原，但在草原上作战很少用铁甲，倒是带双马的时候比较多。
　　他们现在也是双马应召。
　　“北艾。”她嘀咕着。
　　“现在去打？”阿斤傻住。
　　“不知道。”
　　木兰觉得也许不是。因为并没有大量军士集结到一处后迅速出击，那又怎么打啊？！何况，冬天骑兵出征的事几乎从未听说过。
　　等马马虎虎宿过两夜，原先保持队形的军令突然改为拼命前进——落下就得滚回家。
　　搞什么呀！
　　所有的骑士都是从小由父母抱着坐在马背上长大的，一接令立即全速奔驰。
　　田野中的作物早没了，河面上也全部结冰了；待第二天开始，穿过的是荒漠。幸好在河边时补给就备足了，不然这样突然地闯进荒漠是找死。

　　***

　　木兰估计和自己走同样路的有两、三部，约莫一万多人，等人和马都冲过荒漠、跑进绿地吃草吃粮的时候才发现，那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边的马至少五六万匹，那就是四、五部人马的大军了。听说其他方向还有几路人马，最庞大的是皇帝亲领的，而她这一路是一位将军王统帅的。
　　木兰没看见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倒是小人物碰到不少。
　　“再洒一点？”
　　“好！”
　　大军扫到一群落单的惊恐的北艾牧人，那些人显然没料到数万鲜卑骑士突然从荒漠中出现，连刀都没来得及摸出来就连人带牲畜全送了命。
　　木兰不想评价那些老人女人孩子是不是该死，但如果那些人活着就会逃走送信，而他们又没有合适的人手来处置俘虏。
　　倒是牲畜的死得很值得，要知道这一路上的干粮吃得人快吐了，突然来了美滋滋的烤肉和热腾腾的野菜汤，大块的肉和绿油油新鲜好看的菜，荒漠似乎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
　　最最要紧的是，她私藏了阿娘做的酱料，而一起“用餐”的人摸出来一小罐香料。两下配合，再普通的食物都会美味非常。
　　“你阿娘的手艺真是好。里面肯定有鹿肉和牛肉。”
　　“还有獐肉、野猪肉和山鸡肉。”木兰得意非常，她家并不富贵到哪里，平时的肉食要么是她的猎物，要么就是一点不够塞牙缝的零星肉末，所以阿娘用了不少秘方和各种肉做成酱料，倒比寻常煮的肉更好吃。嘿嘿，她的“宝贝”可并不比身边这位同袍颇为昂贵的西域辛香调料差。“那些肉不少是我打回来，一时吃不完就制成酱，又好吃又能放得久。”
　　“你本事不错，方才居然直接跃马过沟。你可知道在你后头起码有四个人坠马。”
　　“坠马？有死的吗？”
　　“没有。”就是全受伤了。眼前的秀气小子个头不高、身量不壮，骑术倒是惊人，估计武艺也相当不错——军中也就那么点不太好打听的事儿，不够强悍的俊俏少年总会被欺负甚至……
　　“那就好。来，再弄点酱。”木兰让“餐友”再取走些，然后，把余下的酱料全分给了周围那些已经哀怨了老半天的同乡们。“就这些，全给你们了，自己去平分——不许打架！不然我揍人！”
　　“哗——”
　　一群人全跑了。
　　“他们怕你？”
　　“怎么会怕！怕的话就不会抢我的吃食了。”木兰笑呵呵。那些是自己使唤了好几年的家伙们，因为熟悉她的脾气，所以其实越来越难得被她痛揍。
　　“呼！好吃！”
　　舔干净手指头上的好料，木兰抬起头来时发现对方盯着她看、但立刻转开视线。
　　“多谢了！”
　　“一样，多谢你。”
　　摆了摆手。木兰没问对方名字，因为看他拿出来的东西就知道，又是个比她家富裕的大姓京卫。何况，对方也没有先自报家门不是吗。

　　军队继续往北。
　　这天气真是越来越苦寒，一天里能喝到两口热汤已是奢侈。可没有找到敌人的懊恼催促着这些骑士奋勇前进。
　　就这样灰溜溜两手空空地回家？
　　不甘心！
　　铁蹄扫荡处，野马野羊全部被“顺手”搜刮个干净。
　　过了荒漠的第六还是第七天的？木兰感觉自己对时间的印象被这一望无际的冬季草原和无休无止的纵马奔驰全部磨去了。
　　手和脸若非母亲费心弄来的油膏，一定会开裂出血不止。
　　看样子……真的要无功而返了？
　　正懊恼着，突然前头传来惊天动地的欢呼和鼓声。开战了！
　　连马儿都似乎知晓有好事情发生。木兰决然地换马，整理武器和一个时辰前刚刚才勉强解冻的盔甲，冲！

　　***

　　所谓敌人……不是很多。
　　木兰的位置算是队伍中间，紧赶着上前也只扫到个尾巴、射出两支箭，没收获。
　　几千北艾小股骑兵被瞬间清除干净。听说将军们在审讯俘虏，所以大家扎营的时候非常谨慎，几乎有三成的人被安排来值夜和巡逻。
　　果然，凌晨时分，所有人都被叫起来，帐篷等都留着原来休息时的样子，人却是悄无声息地在战马脚边蹲坐，等待痛击。
　　敌人在一天里最寒冷的时间来劫营。但士兵们期待了近半月，当然是热血沸腾。
　　在几声刺耳的响箭后，木兰跟其他士兵一样跳上马，涌向交战处。
　　事后，木兰想着如果这天晚上来夜袭的敌人分成两路或三路、前后夹击呼应，那么他们在全部冲向一边的莽撞打法会彻底葬送多数人的性命。所幸来劫营的更莽撞，人数少了很多居然也敢来挑战，最后付出了近五千人的代价才让一小部分人逃脱——大概包括首领在内。
　　这一仗打得够远、够苦，战利也不丰厚。可大家的心情都不错。还没走回到荒漠地带，几百年前一位年轻的汉人将军把不可一世的匈奴王从农田、草原赶开几千里的故事就流传开来。
　　“这要是我们多几个这样聪明又勇猛的将军，肯定早把北艾人全部解决了。”五十六同木兰一起嘀咕。他得了些细软，木兰得到匹马——怎么又是得去卖马——两人都算是心情不错地并排跑。
　　“我们的皇帝不也是年轻勇猛有聪明吗？”木兰反驳。
　　“我是说之前的几十年……”五十六低声道。
　　木兰知道，他出生那年，五十六岁的祖父刚卸下盔甲、悠闲地去边镇走亲戚时，不幸死于前来劫掠的北艾人刀下，祖母不久也郁郁而亡，从此他家所有的男女子弟都认真习武，而他也取名五十六。而自上次应征起，他家从十二到五十二的男丁全部上阵，女人们就在家储存粮食、磨利兵器……
　　“诶！别难过，我们现在不正在努力打仗嘛！”她将一个敌人射落马，虽然随后被冲散开，可肯定算是本役的成就了。
　　“……算是吧。”
　　“唉，你就当我也在帮你报仇不就得了。”
　　“你做什么帮忙？”真是奇怪的女孩子，大家小时候都怕她，长大后倒挺喜欢靠近，特别是在打仗的时候，她那手奔驰射人的弓箭本事是练了好几年的，而且非常乐意帮人解围——这样的同袍才是长歌咏所赞叹的一起作战、生死与共的战士吧？可惜是个女的，当不了官的……
　　“我家没仇啊，周围邻居就你家有仇，那算我一份也是对的。”
　　“好！对！”五十六本来与木兰交情不深，但在被她一箭救援过后，就成了好朋友。“哦，想起来你家小妹喜欢闪亮亮的东西，这个送她。”
　　他塞来一小串很小但很圆润的粉色珍珠链子。值不了太多钱，但若要买一串回来还是得花费些的。
　　“谢啦！回头我让弟弟送些酱过来。”
　　“哈哈哈，你家阿娘做的酱真是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