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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之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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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无一用是书生,是郁清第一次初见他时给出的评价,一袭不染尘埃的白衣,不似千里赶路进京,倒似游历山川之人。
“你,一个姑娘家,在这人烟稀少的草原游玩?”那时,懵懂如她,摇着拨浪鼓般的头好一阵子,然后再点头,他倒是认真地看着,只是他的书童扑哧一声笑出来,惹地脸红。
“鄙人进京赶考,这草原太大,总是走着走着回到原点,这小亭子已是我第三次经过。”
郁清打量着他的装扮,不似繁华北都之人那轩昂之像,素美装扮中不缺华贵。自十岁开始,每年年初,母亲都会携郁清进京述职。用母亲的话来说,除了皇宫的人,绝不可像任何人透露我身份。否则便是死罪。
“你知道北都吗?我只知道那地方地路。”这个草原被下蛊,若是不懂法术之人,绝不可能轻易走出此地。
“鄙人正是前往北都。请姑娘指路。”
他轻斜身体,竟往郁清身上一靠,挑了一丝垂发,“鄙人倒是还从未见过紫色头发,姑娘这发倒是让我好生好奇,动人。”
紫色头发使种族的特征,每次与其他路人交流时路人也顶多好奇,不会有人如此轻薄。
还未等郁清出手拨掉他的手,倒是小叶上前拿剑移开了他的手。
“小姐,这出来时间过久,夫人定会焦急。请回。”
给书生指完路,郁清礼貌性地点点头意欲离开。
“鄙人名为宣绮文。”他的话音刚落下,书童便补了句:“南都宣家,嘿嘿。”
不管是谁人,都与她无关。母亲说过,这个是存活下来的原则。简而言之,便是不可有心,除了对族内之人以及对皇室忠诚。
“小姐,不知芳名为何?”
“皆是浮萍,何记姓名?”她再无多留,疾步离开,怕是接触了此等轻薄之人,惹来些不必要的麻烦。
看着一望无际的草原,谁人知晓这里有一座隐藏的城,住着一群几乎不与外人交流的人群。结界之内,鳞次栉比的是房屋,来来往往的是人群。其中的每一个人背后不知有过怎样的故事,而郁清,还是个没有故事的人。
瞬间,空旷的草原上只剩下空旷的马蹄声,而她,走入结界,消失无影。
这个结界,叫苏城。
回到家,母亲一见郁清进门,先是凝视许久,转而在身边转了几圈,语重心长地说:“有生人气息。”
“生人问路而已。”对于母亲关于这方面的疑问郁清总是难以承受。
母亲见她略露不悦之状,也未继续追问。
苏城之内,其余家的小孩都可以在一定的限度内与外人接触,而只有郁清,就连生人问路,也是禁忌。小叶曾经说郁清是幸运的,因为是苏城最漂亮的女子。从六岁便被确立为送人北都的人选,跟随母亲每年进京述职,苦练各色武艺,舞艺,琴艺,书法。这是郁清的生活。
而今,梳妆台上呈着一份红色入宫函。
一个月后:
来到北都。这里的雪,美到令人惊叹,这次与北国风光的重遇却无法让郁清的内心燃气一丝憧憬。总担心小燕说的话成真:这次一上京都,回来的可能性很小。看着手上小燕送的黑曜石,郁清冷不防一颤,险些失去平衡。
进宫之前在宫外待了一天,母亲不知是哪来的好心情也没跟着。
街上倒是喜庆,挂着些红色装饰物,人们脸上也乐开了花。不像是自家喜事,倒更像普天同庆。
进宫之前的那个夜晚,母亲问郁清的泪钻有几颗已经落下,她说八十二颗。母亲担忧地望着,说:孩子,记得我们生来就是不能落泪的,一千颗泪钻丢失后,很可能失明,若未丢失一颗,则可与玉泉之水融成药水,饮尽,视力会恢复,但自身所有的特殊功力全会消失。
关于这些,她是听了无数遍,这次再听,伴随着母亲的叹息声。
入宫,虽是为妃,但你的真正身份是皇上的贴身保镖。皇上要求你做任何事,你必须做,因为你是他的附属,我们整个族都是。
你若遇到伤心之事,无法抑制,就像小时候那样,蒙上黑纱,看不见的世界,只有黑暗与我们做伴,不畏惧任何事。
母亲的话萦绕在郁清耳边,就连入睡亦是昏昏沉沉。
我,本不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