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7、第 27 章 ...
-
这段时间对若瑶来说是多事之秋。
先是随着王鸿明的婚期的临近,冯云鹤和南宫瑾一行人的即将到来让她不由的揣测究竟是何原因,竟然让这四部的掌管着齐聚京城,莫不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可无奈的是,虽然她现下掌握了沐晨一部分的势力,但是还有不少不在她的控制范围之内,对于这个原因,她是怎么也没有办法究其一二。
二来是最近京城中的铺子遇到了一点不大不小的麻烦。听苏潮生说是有一个客人,买了采蝶轩的点心,却是嫌弃味道不好,非要闹着见管事。采蝶轩的管事去见了,他仍旧不满意,吵着见老板,惊动了苏潮生。那人仍旧不乐意,非要见到若瑶才罢休,说是她不给他面子。若瑶先前还好奇,这是什么人,敢这般闹事不说,苏潮生竟然不能对他采取强制手段。一问才知,竟然是裕亲王长子保泰。
这倒让若瑶犯了难。她知这人同胤禩交好,这次寻事,指不定是同胤禩和她的事情之间有什么关系。只是不知,这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裕亲王或者康熙的意思。
不同的意思,自然是有不同的应对法子,若瑶既然猜不透,也就不敢贸然相见。
这样由着保泰闹了些日子还不见停息,大有不见若瑶誓不罢休的意思,若瑶倒是看明白了,感情是这个公子自己日子闲了,跑来捣腾她来着。
可不论于公还是于私,她都不能耐他如何。
所以当若瑶今日来见他的时候,心中万分憋屈。
心里已经暗暗把这笔账算在胤禩头上,盘算着怎样找那人讨回来。
哼,胤禩,我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没把这人乱棒轰走,你可要记着,自己欠我个情。
保泰这段日子天天准时在采蝶轩报道。翘着二郎腿,喝着茶水,优哉游哉的等着若瑶。反正他的身份摆在那里,采蝶轩的管事也不能怎了他。
保泰正欣赏着这采蝶轩内的摆饰,只见张管事走来,躬身道:“公子,我家小姐有情。”
保泰挑眉,晾了他几天,可是来见了。
不动声色的放了茶盏,理理衣袖,保泰起身,由张管事引着,走入后院。
采蝶轩有三进院落,一进用作店面,制作糕点,一进用作采蝶轩的管事和伙计侍女的居住的地方,还有一进是用来会客、办公之用。
保泰看见屋子外面站的苏潮生,眉毛挑了又挑,心中不住得意。
“张管事,你忙去吧。小姐这边不用操心。”苏潮生复又恭敬的弯腰,为保泰开门:“小姐请公子进屋。”
保泰略点点头,一撩衣摆,十分潇洒的踏步进屋,看得苏潮生眼角抽了又抽。
保泰一进屋,便看见一位白衣女子在四方桌前摆弄茶具,细看之下,竟然是闽茶的喝法,十分的繁琐。
那女子低首敛目,看不见模样如何,只是那一身白衣,那淡然的态度,那娴静的模样,竟让人心中安静下来,不敢轻易出声打扰,生怕惊了那个女子。
保泰在那女子对面坐下,桌角上的香炉中只闻清淡的花香,却不见烟气,可见这人是个焚香的高手,而那香料也不是常见的,像是菊香。
保泰不由的对这女子看了又看,可是她却是像没有感觉到保泰一般,动作故我,顿都不曾顿,连呼吸的轻缓也不曾紊乱。
保泰钩钩嘴角: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叶若瑶么?若是这样一个人,也难怪那人心动成这般模样。
见若瑶不理会他,他也不急,反正自己有的是时间功夫,这多多天都耗了,也不在乎这一时半刻的。
保泰打量着这间屋子,本以为会有什么发现,可是看了也不见有多奇特,不过摆饰虽然不是多么精巧值钱的东西,好在设计雅致,令人感觉十分的舒适。倒是挂在正中间的田园图十分的惹人注目。
这幅田园图对保泰这样的看惯名家的人来说,一下便能看出这并非出自名家之手,只是这幅画胜在意境悠远,配合这屋中闲适的装饰,显得极为恰当。何况这画虽然不是名家所作,但是作画之人的功底想必也深厚,否则也不能将这意境彰显不二。
正当保泰看的出神的时候,那厢若瑶做完最后一道步骤,将茶端至保泰面前,抿嘴道:“莫不是公子对我这副画有什么意见?”
“笔法娴熟,意境彰显,是幅佳作。”保泰正看得出神,见有人问,便将心中所想顺口而出。
若瑶轻笑:“承蒙公子夸奖,逍遥愧不敢当。”
听闻耳边女子的轻笑,保泰一下便回神,侧头便见到那个女子笑语嫣嫣、两靥双生,天蓝色的眸子盈盈波光的模样。这女子虽然是说着承让的话,可是那表情却是一点也不见谦虚的,她细细打量,虽然不是绝美的容颜,但是模样也生的好,在加上那一身的气韵,当真是吸引人。尤其是这个女子的双目有神,极为清澈,眉宇间都是一种神气活现,那样的一种英气,一下便吸引了人的目光。
保泰在一瞬间脑子中想的是“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回了神,保泰敛起所有的神色,忽然想起方才她的自称。
若瑶也不惧怕,迎着保泰打量的目光,坦然至极。
保泰虽然是满人,但是康熙推行汉化,皇子六岁就要上书房读书,学习儒家文化,更不用说这些宗室阿哥,所以他自然也是从小受到了汉人的教育。此时两人本就是独处,而这个女子又这样坦然的看着他,他不禁有些招架不住,借着喝茶的空,错开若瑶的目光。
心想:这可真是个胆大的女子。满人家的女子同她相比,只怕也要自叹弗如。
若瑶冷笑一声,语气嘲弄:“我接触的阿哥虽然不多,但你们都及不上胤禩。都是学了汉人的,怎就差了那么多?至少若现在我面前的是他,他绝不会因想着那些的纲常礼教而避开视线。”
保泰想要反驳,但是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只因他心中明白,胤禩虽然功课好,但是对这那些纲常礼教是最为不耐,那些繁琐的规矩也就是面上守着,出了人的视线,旁人眼中温文尔雅的八贝勒又是另一个模样,看上去更有生气些,这也就是为何自己明明在身份年龄上都不如他,去能肆无忌惮的喊他小八的原因所在,不仅仅是两人亲厚而已。
用他的话说是:“那些个东西都迂腐至极,图个漂亮而已。”
现在再听若瑶这样一说,保泰不禁想:这两个人在这上面还真是般配。
“若我如他那般,他可就不能安心了。”
若瑶以外的看向保泰,没有想到他给出这样一个漂亮的反击。
低头啜了一口茶水,大红袍特有的浓味窜入味蕾。若瑶笑容不变:“看来竟然是小看你了。果然是紫禁城里长得的人,再差也不比一般人。”
“彼此彼此。”保泰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却还是要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来,随意的转着小杯子,低着眉目,“叶姑娘身为江南叶家的小姐,也不能小瞧了去。毕竟天下商贾皆乌鸦。”
若瑶心中暗笑:“可不是。不过说到这乌鸦,最喜欢聚集的地方就是最肮脏的地方。这天下,最脏的不过是权之一字,自然也就是这紫禁城最脏。想来这乌鸦最多的地方还是紫禁城内才是。乌鸦也有黑白之分,比起这紫禁城内的乌鸦,我们商场上的也就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了。大阿哥自此处来,知道的该比逍遥清楚。”
保泰额上冷汗直冒,这人也太没有顾忌了,说的这般直白。
“逍遥?叶姑娘自称逍遥,可是想逍遥九天,无拘无束?”保泰放弃和她在乌鸦这个问题上讨论,他是看出来了,这人歪理一大堆,偏偏就能说的像真的一样。
“但叶姑娘这么聪明伶俐的人也该知道,我们这些人是难以逍遥自在的。”
“非也非也。”若瑶煞有介事的摇头,一副老夫子的模样。
“世人皆有欲望,可太多的事是我们求而不得。所谓求之不得,辗转反侧,故就给自己寻个念想。在我看来,这世上所有的人都不得逍遥,自然也就求这逍遥。”
“叶姑娘。。。”
“大阿哥。”若瑶打断他的话,没了方才的笑语嫣嫣,神色肃穆,“我念你与胤禩亲厚,我猜他也不知你来此的事情,故我给你几分薄面,不想令你难堪,须知叶家立于商场之上,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有的是法子来对付那些寻衅滋事的人。今日我来见你,也表达了我的诚意,只望你不要再为难与我。你若是仅仅因着不喜我采蝶轩的点心,赔偿什么的我都可以给,你以后大可不来便是。你若是因旁的事刁难人。”
若瑶顿住,看着保泰,神色冷然。
“如何?”保泰是何人,处变不惊,面露嘲讽,“莫不是去找胤禩?”
“我自然不会去找他。但你要相信,叶家做大不是没有原因的,我也不是多良善的人。虽然你是裕亲王长子,位高权重,但想必裕亲王家教甚严,不会喜你的混账事。再说,京城重地,达官贵人的,朝堂上千丝万缕,江湖之事可没有几个人能说的清。可不巧,逍遥平素无事,最喜结交朋友,江湖上的人还认识一二,托他们办些小事也不成问题。”
保泰语结。
“大阿哥,我与胤禩的事是我们之间的事。现在,你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你们两个怎么都是这个样?不识好人心!我好心劝你们,都当我是什么似的!”保泰被气到了,将被子往桌上一放,脸上满是怒容。“你们之间的事我是不想插手,可你们都当自己有天大的神通?就那么肯定皇上会同意?不说胤禩的法子危险,你一个女儿家,就算商场上有多大的神通,又怎和宫里的人斗?现在结束还能瞒住,若是事情败露,老爷子插手,你们两个没有一个能有好果子吃。”
“你当四爷为什么帮你们瞒着?当他是多好的人?未免太天真!四爷就是一条蛰伏的毒蛇,什么时候咬你们一口都不知。可笑你们一个视他为友,一个视他为兄。”
保泰一通话说完,发现若瑶愣在当地,这才惊觉自己方才反应过激,一时间诺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那厢若瑶没想到保泰竟然是这样一副一点就着的个性,被他一通吼的愣在当地。她本意也不过是想戏弄一下他而已,也没想到他竟然反应如此过激。
见保泰事后一副诺诺的样子,若瑶噗嗤一声笑了,这下本还有些不好意思的保泰彻底的怒了,冷笑道:“我竟被你当成了笑话?”
“没!没!”若瑶赶忙忍笑,解释道,“大阿哥,我只是未想到你竟然会有这样。。。额。。。可爱的反应,一时失态而已。”
“可爱?”保泰瞪目。
“大阿哥息怒。”若瑶正色,“若瑶未有嘲弄大阿哥的意思,只是想告诉大阿哥,感情这种事情,外人最好还是不要插手,否则到时候里外不是人的也是有的。若瑶和胤禩都知晓大阿哥的好意,只是这种事情是我们自己的选择自然是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我想不止若瑶是这样想,胤禩也是如此。所以,既然这条路是我们自己选的,会有什么样的结果我们自然是做好准备的,大阿哥还是不要操心,你的这份心意我们心领便是。”
保泰又是一愣,想不到这丫头竟然怀柔。一时间头疼,发现这样纠缠下去也没有结论,何况他本也不是想为难于若瑶,只是想看看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值不值胤禩为她如此,如今人也见过,比他想象中的精明女子差了远了,但也不是完全的不精明,感觉当真是如胤禩所说,迷糊中透着精明。而自现在看来,她对胤禩的用情只怕是只多不少,不然方才也不会对自己那般疾言厉色。心里多少放心了些。在他看来胤禩就像把这个女子当成救命的稻草一样抓住,若是她不若胤禩那般,对胤禩来说,将来必然会因此而受到打击,甚至是毁了他也不一定。
保泰看向若瑶,沉声开口:“诚如你所说,感情的事外人插不得手,但是你也当知道,感情一事,若是不好,最为伤人。你该是知道胤禩是怎样的一个人,兴许你不知自己现在对于他而言是什么,而我想你当知道,你对他而言,有着重于一切的意义,现在你就像是他人生中的光一样。他几乎把你当做唯一的救赎,所以,无论怎样,你若是没有认定他,就尽早的离开,若是认定了,便一心一意,不离不弃。你可能做到?若是有朝一日,我知道你有负于他,不论你叶家有多大的势力,我也不会放过你。”
若瑶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想了一下,浅笑:“大阿哥,你自当放心。我既然为他来京城,放弃我原先的生活,自然就不会否定自己的决定。”
“如此甚好。”
两人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似的,一笑泯恩仇。
保泰一事,若瑶虽然没有放在心上,但是他有一句话倒是提醒了若瑶。
迄今为止,若瑶都有意接近胤禛,却忘了他自小在宫中长大,那些心计算计绝对不少,何况这人还是以后的雍正帝,心思更是难测。
如今,他为他们瞒着这些事,是不是另有目的也未可知。
若瑶暗自下决心,以后可是要注意些了。
保泰一事就这样了结,随之而来的便是冯云鹤等人到京城的事情。
那天正是一个阴蒙蒙的天气,天很低沉,若瑶正在收拾书房里的东西,兰心敲门进来便说冯公子到京城了,现下在王公子府上,随之而来的还有南宫瑾和柳雨涵。
若瑶听了,心里滋味难明,喜忧参半。
她隐隐有预感,他们的到来,意味着她的不平静。
也许这次就能见到那个庄主了。
“冯大哥。”若瑶垂首坐在冯云鹤面前,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冯云鹤也感慨万分,有两年没有见到这个丫头,再见出落的比原先更好,脸上的稚气退去,属于女子的美丽慢慢的彰显出来,妩媚动人。
“伯父他们二老总是惦记着你,你若是有空,回杭州看看吧。”冯云鹤叹息,始终是不忍心苛责她这两年内做的事情。
念及杭州的叶胜天夫妇,若瑶心里衍生出深深的愧疚,止不住的难受。
瞧,她是一个多自私的人。为了追逐自己的爱情,离开自小将自己奉为掌上明珠的爹娘,让身边亲近的人止不住的担心。
那女子低眉敛目,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
冯云鹤心中怅惘,眼眸深处是深深的担忧。
来京城的第二天,他们就去见过庄主了,虽然庄主没有表现出苛责的意思,可是当时他说话的语气却是让人心中发冷,他和鸿鸣两人都捏了一把汗。
他说:“天机老人选的人果然是不一样。那个黄毛丫头倒是有些能耐,竟是小瞧了。”
“瑶瑶,庄主他。。。”冯云鹤不知道怎么开口,在那个女孩抬头看来时语塞,顿了半响,方道:“你自己这些日子小心为上。若是可以,除了自己的心腹,谁也不信。”
“我知道。”若瑶声音嗡嗡的,又将头低下去,绞着手边的衣襟,“我自己会注意,其实知道你们来京城我就想,估计不平静了。想不到,竟然这样的快。”
若瑶咽下心头不明的滋味,犹豫一会儿:“爹。。。和娘。。。还好么?”
“叶家和沐晨都不用伯父操心,伯父的身体也见好。如今叶家旁系也被你弄得不能翻身,自然没人能说你娘闲话,日子倒也舒心。如今二老日子闲适,偶尔也会出去游玩一番,只是时常挂心你罢了。来时,伯母一个劲的嘱咐我,让我瞧瞧你可还好,是否如信中所说一般,虽然伯父没有说什么,但是关心之情溢于言表。”
冯云鹤看着那个丫头愧疚难言的模样,弯了弯嘴角:“不过现在看你这模样还算是不错,想来京城中也如鱼得水。我自然会如实告诉伯父,他们自然也就不用担心,恐怕都不想见你这个小魔星。”
若瑶被他逗乐了,吸吸鼻子,抬头,努嘴:“什么啊!我哪里是魔星了!”
她一副不服气的模样,眼眸中光华流转。
冯云鹤见她心境已经恢复,心里也明朗了些,瞧着桌子,斜睨着若瑶,口气揶揄:“说来,竟然是鸿鸣那个小子最先成亲,我本还以为是瑾和雨涵两人最先结成连理。唉,想不到啊想不到。倒是若瑶,连我都是准备成亲的人了,你这个姑娘家若是再不嫁那可如何是好喔!”
若瑶被他说的脸红,微微低了头,猛然发现冯云鹤话中的问题,成亲?
震惊的抬起头,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冯云鹤掩目笑着,手仍然瞧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音,他说:“你没听错,我是要成亲了,年后开春。”
若瑶动动嘴,终究是没有将话说出来。
她不是听不出来,他声音中的无奈和沧桑。
跟一个不认识的人成亲,终究是不痛快的吧。
这么多年,冯云鹤早就过了成亲的年龄,身边也没有什么女子,他说过的,成亲是这辈子都不想的事情,只想着么一个人的,无拘无束,无牵无挂。多一个家,要付出的太多,而这些,他不定能付得起。
若瑶将手覆在他仍然不断敲着桌面的手上。
那个手温暖而有力,此时却被她的小手包裹着。
冯云鹤忽然觉得和一个不了解的人成亲也不是难么的难以接受了。也许以后会有一个人,像这样一般,温暖着他,只是他一个人的光。
他们这样的人,太渴望光明的东西了 ,也有太多的东西是付不起的。
也不知道是可悲还是可笑,幸运还是可怜。
他听到她一向清亮的声音,带着暖人心的东西:“会好的。”
是啊,会好的。
书房里,是柔和的光,落在冯云鹤的身上,嘴角带笑。
若瑶看到这样柔和的人,想起很多年前自己在花圃中说的一个词。
俊朗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