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星翌陌

1、家族之上，无数光环

　　敲门的声音扣醒了我，睁开尚且迷蒙的双眼转过头，我模模糊糊的看到侍女曲着身子走了进来，然后站在我的床榻边缘，低声轻唤：“四殿下，时辰将过，您该起床了。”

　　脑子里瞬间被激荡了一下清醒了许多，她扶着我从床上坐起身，缓缓先踩住床边的脚凳再站在地上。任由她为自己穿上纯白用金线缝合绣边的里衣，直到最后一件纯金色的锦袍拢住身体，又扣紧腰间用纯金丝线编织好的缎带，方才盯着一片灰白的纱帐微微吸气。

　　“二姐今日可曾动怒？”原本惺忪的睡眼已经清明无波，我左手拢了拢衣袖，让宽大的袖摆甩扬出美丽的弧度后平举，侍女立刻将全身金色轻扯整理成标准完美的形态。

　　屈身跪在我的脚边，侍女一边帮我穿上用荷花瓣制成的薄袜，一边用不大不小的声音恭谨的说道：“回四殿下，不曾。”

　　不曾啊，真不是个好消息。她若是日出前不发一回脾气，那么等会我定是又要受次罪了。

　　我微闭了下眼睛，穿着荷花瓣柔滑的白袜转身向门外走去。

　　白色的长廊在灯火的辉映下摇摆波荡着，因为上面满是黄金和钻石使得整条长廊都在灯光的照映下灼灼生辉。在廊外的是一整片妖艳的玫瑰园，那是二姐的，虽然她只是偶尔，更偶尔的才会去看看它们，不过，已经足够它们欣喜若狂了。

　　“四殿下，今日也请万福盛康。”

　　我走在这条应该是金光四射的通道上，耳里听着玫瑰园里传来的问候，花朵们早早的开放着，每一日都用露珠将自己擦拭的美不胜收，在这个满眼不是金色就是白色的世界，即使看着它们身着的仅有的红绿，也不能让人有丝毫的快乐。

　　“嗯。”

　　万福盛康，万福是什么？盛康又是什么？

　　怀着无甚不同的心情走进大殿，穿过空旷的金碧辉煌的大厅，身后的侍女在跟至大殿前的石阶就已经停住了脚步，跪下目送我转进小殿。

　　父亲正在用餐。

　　他太阳般散发着光芒的金发映照在桌子上浅显出不同的光泽，丝丝缕缕的像是拂过了水面，雕着美丽花纹的桌面打磨的十分光滑，纯金的表层彷佛一面镜子。没有一个外人会在他用餐的时候出现，所以现在能站在他面前的，看着他吃饭的，也不过是恭立在金桌对面的几个他的孩子罢了。

　　“尊敬的父亲今日也请万福盛康。”

　　自己的长发被束住了发尾，耳边有一线随着我的跪拜垂落，恭敬的行着每日的叩拜大礼，接着在他的笑音下敛去所有神色，静静的在他的一声‘嗯’后起身站在自己一贯的位置上。

　　父亲是太阳神。

　　他的名字即时在梦里我也不敢直呼出声。

　　“小四，为何今日来迟了几分？”二姐移开了一直专注看着父亲的目光，满眼的恋慕换成了凉雪，此刻正化作冰针刺入我的眼。饱含恶意。

　　淡淡的垂下眼睑，我微微低下脑袋看她：“回二姐，昨夜睡不安稳，今晨起的迟了。”她没有我高，站近的时候若想看着她说话，我只能稍微低着头。

　　三哥的轻笑如针似锥。

　　‘啪！！’‘啪！！’

　　‘轰——’的一声，被甩到斜对面。

　　“唔~”被大力抽飞的身子狠狠撞在了巨大的金柱上，我立刻咽下差点出喉的痛呼，扶着满手的粉白缓慢起身。脸颊的肿痛瞬间恢复，只有如海般纯蓝的眼角溢出发丝般细长的血迹，但是也在转眼间不见了。

　　不会受伤的身体，力大无穷的身体，柔韧极强的身体，疼痛敏感的身体，相似的身体。

　　迥异的灵魂。

　　“四儿来晚了。四儿向父亲请罪，向几位兄姐请罪。”站直身体后又抖开长袍的衣摆，我再次曲身跪伏。

　　父亲的眼睛从我的头顶扫过，带着神威让我颤抖，可只能咬牙承受，略过了不久，他推开面前的餐盘，站在身前，俯视着我与母亲无二的束发方式，朝我慈爱的微笑：“小四起身吧。”

　　“谢父亲慈仁。”

　　不急不缓的拾膝而立，心底微微松了口气，却在二姐的直视下再次满心无奈。像是被蛇盯上的目标，不管做什么举动都会招致攻击，却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我厌她，竭斯底里的。

　　父亲有五个孩子，最偏心的，却是没有，可几个孩子间，最宠爱的，便是二姐。

　　父亲有许多男女情人，最喜爱的，仍是二姐，却又唯有母亲，稳坐着正宫夫人的位子。

　　我的几位姐弟兄长，虽是一线血脉，与我从不相同，个性上的差异无法相处，导致不管什么时候，大家聚在一起皆是你望我，我望你，然后一拍而散。

　　小时只要他们出了房门，定是结伴而行，肆意妄为的，唯独我，怯怯纠缠于母亲身旁。于是长大后，产生了许多隔阂，即使是父亲，也对我无甚喜爱，却也不十分讨厌。因我最不像他，也因我最肖似母亲。

　　大哥本体为狮，宙斯大帝赐名‘阿特拉斯’，父亲取名为‘凯布’，嗜权，遗传他。

　　二姐本体为蛇，父亲赐名纳加，后因宠爱另唤小名为‘珊瑚’，好淫，遗传他。

　　三哥本体为鹰，宙斯大帝赐名为‘苍’，父亲取名‘艾斯提诺’，痴迷光、音律及五行术，遗传他。

　　小弟本体为狼，宙斯大帝赐名为‘乌塔利’。父亲取名为‘阿依努’，嗜战但对家族有依恋归属，亦是遗传他。

　　唯独我，至今不知本体为何，宙斯大帝曾欲赐名，被母亲拒绝，后父亲赐名‘冗维洛尔’，母亲赐别名为‘尾罗’，嗜画嗜睡嗜安静，遗传自母亲。

　　“四儿，待我出门之后，你去你母亲那里，今晨她神情乏累，你该自始至终陪在身旁。”父亲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看着我诺诺点头的脑袋满意的微笑。

　　“是的父亲，四儿知道了。”

　　父亲是疼爱母亲的，之所以说是疼爱，因为我一直觉得，如果是爱，父亲不会有许多情人来分享应该属于母亲的爱情，如果不是爱，却又对母亲宠溺有加，所以我便认为，那是疼爱了。这疼爱，包含着男女之情，也包含着兄妹之恋，母亲与父亲是亲兄妹，所以，自小便受着宠爱，也许还有些不够明显的原因，比如说为了血统的纯正。

　　而我，也沾了几许这些疼爱的余光。

　　父亲走出小殿，剩下的几人便各自散了。

　　向着母亲的寝室行去，开满了郁金香的廊外已是晨光一片，父亲只要出了门，乘上他代表着权力的太阳车，整个世界便都沉浸在日光之下。宙斯大帝曾言说父亲是整个世界永远的光，而父亲却只是笑着把目光投向了大哥。

　　父亲该是已经选好了继承人了吧。

　　大哥嗜好权利，酷爱以权令人，以暴制暴，虽然在弟妹之间甚少端架，但日渐暴戾的性子越来越像父亲了。这让父亲很高兴，他很欢喜大哥的成长在向他的模式前进，甚至在大哥挥手间烧去了一望无际的林原，看着林间留下的数之不尽堆积如山的尸体时哈哈大笑，夸赞之时满目残虐。

　　躺在母亲的怀里的时候，我也曾哭过。

　　因为母亲波澜不惊的眼神，因为莫名存在的记忆。

　　“小四，你的表情还是这么漂亮，每一回看到都让姐姐心里很疼。”在长廊的尽头，我那一母所生的胞姐斜斜的靠在廊栏上，半敞的衣领下是雪白的肌肤，欲掉不掉的露出整片香肩，若不是眼角未褪的风情，无法留住情欲痕迹的身体根本表达不出她曾受过的恣意欢爱。

　　“二姐也要去母亲那里吗？”淡淡的问，我停在了她的面前。

　　因她伸直的腿挡住了我的路。

作者有话说

　　一个短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