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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幕:血河红袖 ...

  •   第十七幕:血河红袖

      无情随着方应看的轿子一起来到澜沧山庄门前。
      方应看只露了一下脸,便放下了帘子,这一路上更没有跟无情多说什么。可是无情却改变了原先的看法。
      ——他不是人杰,他简直是人中龙凤。
      他的样子,其实看上去不比无情大多少,说他是青年都有些勉强。而他自己也好像并不晓得世事险恶,就像还是干干净净懂得害羞的少年。他除了个子较高,玉树临风的潇洒模样使人觉得已是个风姿绰越的翩翩青年公子外,气质和神态却仍如纯白的少年。
      让无情都忍不住心中轻叹一声:相书上说一个人的样子如果太过俊美,是会折寿的。
      轿子在山庄前停下时,无情也想起了此行之凶险。
      方应看的声音适时传来:“崖余公子不下轿吗?”
      无情道:“候爷的山庄进不得一顶轿子么?”
      方应看笑道:“只是没有先例。”
      他说第二句话的时候,声音已近了许多,无情知他已下轿,而且站到了自己轿子之前。他不动声色的打开轿帘,果然看到方应看锦衣玉立的身姿:“先例?”
      方应看微笑不语,身边立即有人替他答道:“这是圣上游过的名景,而且蒙主恩宠,特下旨意:朝廷高官,帮会首领,乃至布衣平民,没有谁能坐轿走马进澜沧山庄。”
      无情道:“相爷也不行?”
      方应看颔首:“也不行。”他想了想,补充道:“就是我这个主人,也不行。”
      无情轻哼道:“可是崖余不良于行。如此,只好先行告辞。”
      方应看又上前两步,微微屈身,仍笑着道:“我可以扶你一把。”
      无情大感踌躇。方应看的身份敌友不明,一般人连自己的轿子都别想靠近,可方应看地位特殊,只好按兵不动。可是如果让他连自己的身子都近了,那万一此人存心不良,可未免要吃大亏。
      但以方应看地位之尊,无情也不好落他的脸面。“谢过关心。只是崖余不习惯。”
      方应看略一皱眉。
      他皱眉的时候,却莫名有一舒眉的恬静。
      眉毛一舒一皱之间,方应看干脆露出了迷茫的神情:“请客的人是相爷而不是我,崖余公子没有见过相爷就走,似乎不妥。而在下这区区别院一向禁止轿马入内,若为阁下破了例,未免会让一些人不愉快了。那——你说怎么办?”
      他完全是商量的口气。
      可是就因为他语气温和,无情就更冷不下脸来。
      看来,别无选择。
      方应看已朝无情伸出一只手来,要‘请’他出轿。
      他的手掌纯净洁白,光看一眼都能觉到温暖。
      可是无情却觉得四周凝结的空气是那样的寒。

      就在这时,一阵剧咳穿透风雪而来。
      他来了。
      无情听到咳嗽声,眼中警惕之色顿消。
      方应看也收了手,侧过身子,斜瞥来人。
      来的人当然是苏梦枕。
      苏梦枕披着淡紫的毛裘,衣服却是映着绯色的白。
      他寒着脸冲方应看点了点头:“小候爷好大气派。府邸百尺之内就不许车轿擅停。”
      方应看被他眼神一扫,全身如被针刺。但他也毫不示弱的反看了回去,盯上那一对幽火似的眼眸,他脸色不寒,他笑:“原来是苏楼主大驾到了。这是相爷以前拥有这宅子时立的规矩,虽然宅子送了与我,但规矩却是不能改的。有劳楼主亲自移步,应看深感抱歉。”他说话之余,还不忘了扫一眼无情,那意思就是在说:我府邸百尺之内就一律禁行,你看,苏楼主都得亲自走着前来,我对你,可已算是不错的了。
      苏梦枕看着这个并不想笑却笑得如此自然的贵公子,也客气了起来:“应该的。能受邀进入圣上御笔亲提的澜沧山庄,是我等布衣平头的荣幸。”
      他的话非常客气。
      可是他的语气却讥诮的很。
      而且也没有一点感到荣幸的样子。
      原来他也会说客气话。
      这么不客气的说着客气话。
      方应看一愕的空隙,苏梦枕就撇了他向无情走去。
      方应看想拦,也失了机会。
      其实无情坐在轿子里,反而看的最清楚。
      苏梦枕和方应看对视的时候,他看的到方应看腰畔的剑鞘突然红了一红,象流过一股鲜血。
      同时,他也看到苏梦枕的袖子慢慢漾起绯色,象染上一抹朝霞。
      然后方应看笑,剑的红光黯然了下去。
      苏梦枕就客气起来,袖子上的绯色也淡了。
      接着方应看没了主意,苏梦枕就径自向他走来。
      然后连无情也没有反应过来,苏梦枕一舒袖子,卷起了无情,同时双肩微抖,披着的淡紫毛裘便落在了无情的身上。
      苏梦枕卷袖的同时,用长而宽的毛裘裹住了无情,他的左手揽着无情的肩,右手拽着披衣不让它从无情身上落下。
      这样在外人看来,无情就好象突然站了起来。
      因为苏梦枕的毛裘披到无情身上显得过于长大,直拖到地,而露出的缝隙又让苏梦枕牢牢拽紧,所以旁人只能看到一件长长的毛裘外无情的脸。
      苏梦枕就这样揽着无情往庄子里走,旁若无人。
      方应看有些喃喃,不晓得是说给谁听:“你又说你不习惯人搀扶。”
      声音很轻。
      轻的有些怨。
      又好象有点不忿。
      无情知道他的意思。
      他没有接受方应看伸出来的玉手。
      他现在却被苏梦枕一把揽在怀里。
      ——虽然外面裹了件毛裘,谁也看不见里面的情形。
      但猜都猜的出来,是苏梦枕在扶着他走路。
      而无情自己也有些被动。
      他没有想到苏梦枕会这么做。等他发现时,苏梦枕已经把上述动作一气呵成,快的根本不给人时间拒绝或反抗。所以方应看才有些不忿。好象无情是自愿被人揽着走的。
      无情却没有辩解。
      一来这种问题越解释越烦。而他也不需要/没有义务向方应看解释什么。
      二来他自己有些窒息,有些晕眩。
      这是第二次落入这寒傲的人的温暖的怀中。
      不知是不是因为反差太强烈,所以越发觉得他的怀中如此温暖。
      今天晨霜还没有退,雪已经飘起的时候,无情就独自出了门。
      一个人,摇着机关,仗着小轿飘摇在漫天风雪之中。
      其实,他也觉得自己有些伶仃。
      好冷呵。
      所以,当突然被一件带着另一个人余温的毛裘裹住时,无情的心中,就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仿佛在这个人的羽翼之下,就到了另一个世界,和外面呼啸的风雪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而无情自己,一向不甘于被人护着的。
      可是这个人做什么事,向来不容人推拒,不给人婉拒的机会。
      而一旦被他揽住,无情起初的一点抗拒就被突然游遍全身的温暖抵消不见。
      又是那另人怀念的药味。
      在这让人想沉沉睡去的怀里,好象是那么的安全。
      所以无情为自己的心安愕然了一刹,就没有回答方应看的话。
      方应看那句有些轻怨的:“你又说你不习惯人搀扶。”当然是说给无情的。
      回答的却是苏梦枕。
      苏梦枕理所当然的道:“我与你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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