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心迹》褚望楹

14、岁岁安澜

　　再次遇见安澜是在校庆的那天，李岁穿着红色的志愿者马甲，手里攥着厚厚一沓指引单，在人流里穿梭得像只不停歇的钟摆。
　　刚核对完校友签到表，转身想往报告厅送材料，就撞上了一个温热的怀抱——手里的纸张哗啦啦散了一地，她慌忙道歉，抬头时却愣住了。
　　安澜在外套里穿着一条黑色缎面长裙，长发松松挽在脑后，银色的耳坠随着她低头的动作轻轻晃动，她撩了撩耳边的碎发，多了几分从容温婉。
　　她是这次校庆的特邀嘉宾，刚准备上台就被李岁撞了个满怀。
　　“没关系。”安澜的声音依旧温和。
　　她弯腰捡起散落在脚边的纸张，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手背。
　　“李岁？好久不见。”
　　光芒四射的安澜让李岁有些不敢看她，她慌乱的把纸张拢整齐“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你今天……真好看。”
　　话一出口就觉得有些莽撞，耳根更热了。
　　安澜忍不住笑了，眼底漾着柔和的光：“谢谢你呀”
　　“本次活动圆满结束。感谢每一位台前绽放光彩的演员、幕后默默耕耘的指导老师……”
　　校庆闭幕式即将结束时，李岁松了一口气。
　　彼时天色已晚。她刚在后台卸下志愿者马甲，就看到已经卸完妆换好衣服的安澜。
　　“嘘”
　　安澜唇角噙着一抹微笑，指尖轻抵在唇前。
　　“校庆这边结束得早，要不要一起去校门口的小吃街坐坐？”安澜笑着提议。
　　说话间，她又自然而然的接过李岁紧紧攥在手里的围巾，绕过她的脖颈打了一个结。
　　“好……好……”
　　太……太近了
　　李岁垂眸，捏着自己的衣角，不敢抬眼看她，呼吸间都是安澜身上的茉莉香，比上次在公交车上闻到的更馥郁一些。
　　红红的耳垂出卖了她，安澜将她的马尾从围巾里释放出来，又理了理她的刘海。
　　“耳朵怎么这么红?”安澜突然间弯腰凑近她，伸手摸了摸她的耳垂。
　　李岁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鞋尖蹭着地面的碎石子，脸颊埋在围巾里，烫得能烧起来。
　　“也许……也许是被风吹得”
　　她含混不清的解释道。
　　安澜直起腰，摸了摸她的头。
　　“最后感谢穿梭在校园各处的志愿者们——是你们的同心协力，让这场校庆盛宴温暖圆满，感恩同行！”台上主持人的声音隐隐约约传入耳中。
　　“走吧，一会儿人都涌出来了”
　　安澜自然而然的牵起她的手。
　　李岁耳垂又开始发烫，任由安澜牵着她从后门偷偷溜出去。
　　晚风带着秋末的余温，吹在脸上凉凉的。
　　小吃街依旧热闹，烟火气裹着食物的香气扑面而来。安澜熟门熟路地拉着她钻进那家老字号小店，找了个靠窗的小桌子坐下。
　　安澜看着菜单，转头看向李岁，“你吃什么口味的?”
　　“三鲜的”
　　安澜点了点头，将菜单放到桌子上。
　　“老板，两份三鲜土豆粉，一份多加香菜”
　　砂锅端上来时咕嘟咕嘟冒着热气，香气直往鼻尖钻。
　　两人一人捧着一个小碗，边吹边吃。
　　“你怎么对这周边这么熟悉？”
　　滚热的汤融化了刺骨的寒意，也溶解了两人之间的隔阂。
　　李岁额上积了一层薄薄的汗珠，脱下外套搭在椅背上 。
　　“我们学校经常有交换活动，我偶尔会跟着叶老师一起来这边，她最喜欢吃这家的土豆粉。每次她都会来这里，久而久之，我也就习惯了这家店的味道。别的店做的总觉得不对味儿。”
　　氤氲的热气里，安澜不知不觉都说了出来。
　　“那时候你应该在忙着准备高考吧，小忙人?”
　　安澜夹了一颗鹌鹑蛋放进李岁碗里
　　李岁看着碗里的鹌鹑蛋，又看向安澜含笑的眼睛，忙碌之后的疲惫好像被这温热的食物和话语驱散了不少。
　　昏黄的灯光带着柔和的光晕，小吃街的喧闹声仿佛成了背景音，只剩下彼此含笑的嘴角，和勺子偶尔碰到砂锅底时发出的细微声响。
　　“你有没有觉得我们俩的名字很般配?”
　　“嗯?”
　　安澜放下筷子。眼底盛着细碎的笑意，声音柔缓:
　　“岁岁安澜”
　　愿你年年岁岁，都能平安顺遂，万事无忧。”

　　晚上李岁躺在床上，整个人陷在柔软的被子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刷着短视频。手机屏幕的光忽明忽暗地映在她脸上。
　　就在她快要刷到眼皮打架时，屏幕突然弹出一条朋友申请，打断了营销号一遍又一遍的解说。
　　她眯了眯眼，强打起精神，点进消息栏——申请人头像是一只眯着眼睛的黑猫，昵称就叫“观月”，验证消息只有简短四个字：“岁岁安澜”。
　　李岁的困意瞬间消散大半。她盯着那四个字看了两秒，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李岁盯着屏幕上那四个字，脑子像裹了层棉花似的混沌。
　　指尖悬在“通过”按钮上方，想点下去，又莫名有些慌，来来回回磨磨蹭蹭。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宿舍里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
　　犹豫着犹豫着，眼皮越来越沉，意识被潮水慢慢淹没，手机从掌心滑落到枕边，屏幕也渐渐暗了下去。
　　而在另一边，安澜躺在酒店的大床上，抱着手机翻来覆去的看，就是没等到申请通过。
　　她越躺越觉得这枕头太软，被子太厚，哪哪都不对。
　　索性站起来，走到窗边哗的一下拉开了窗帘，月光顿时倾泻而下，夜景尽收眼底。
　　远处一栋高大的建筑物就是明川大学的图书馆。
　　“她在做什么呢？应该已经睡了。”
　　安澜吐出一口浊气。
　　算了，反正明天还要过去，到时候再说吧。
　　她又想起那个不禁逗的小朋友，稍微凑近一点就不知所措的低下头，耳垂红红的，很可爱。
　　“确实很可爱”
　　安澜的指尖摩挲着冰冷的玻璃，好像触碰到她柔软的耳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