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想当咸鱼》来盘饺子

3、吃人剩菜

　　洛钦尘学舌：“知知知道了。”

　　养娃不易，墨迟此刻深有体会。

　　魔域最繁华的街市，过眼依旧只有寥寥几人，摊位售卖的都是特别日常的生活用品，如木梳、竹筷、烧制的瓦罐等。

　　来来往往的路人穿着亦是和紫玥差不多，墨迟只当民风如此，但洛钦尘指着巷角抱着双臂搓个不停的半大孩子，问他：“她是不是冷？”

　　墨迟这才注意到路过的大城小镇竟没有一家卖衣裳的店，愣神的功夫，洛钦尘已脱下外袍披到孩子身上，孩子抬首稚嫩道：“谢谢。”

　　“走吧。”洛钦尘牵上手，身上又多了件衣裳，他笑着：“谢谢。”

　　“懂礼。”墨迟不吝夸奖。

　　转角刚过，身后就传来惊呼，二人回头。

　　只见孩子披着的衣裳到了一个青壮男子手里，旁边站着的少年伸手将孩子推倒在地，扬长而去。

　　墨迟指尖一动，衣裳消失无踪。

　　男子以为是孩子搞的鬼，回首怒视，吓得孩子瑟缩到墙边紧紧贴着。

　　“墨迟。”洛钦尘轻轻唤了声，望向孩子青紫肿起的脸，有些不安：“我是不是不该把衣裳给她？”

　　灵力隔空抚上孩子面颊，红肿消褪。墨迟应声：“不是你的错。”

　　洛钦尘思上半晌，似懂非懂，侧身:“饿了。”

　　墨迟掌心向上欲拿乾坤袋，洛钦尘用手盖住，指指前面一家店，“去吃。”

　　饭香像是知道他们在说什么，适时飘过，诱的洛钦尘拉上墨迟进店入座。

　　“客官吃些什么？”店小二热情介绍：“小店主打卤肉，菌汤。”

　　旁边桌的菜看着还行，洛钦尘轻抬下颌，小二顺着视线道：“清炒兽片，就是兽不一定是这种，要看今日打着哪些。”

　　“那就来一份这个，再加上你方才说的。”墨迟幻出帕子擦拭木筷递给洛钦尘。

　　洛钦尘百无聊赖的想用筷子戳桌，墨迟赶在筷尖碰到桌面前及时制止，将他手里的筷调个方向，大头朝下。

　　许是店里吃饭的人不多，他们点的东西很快上齐。

　　墨迟伸手，洛钦尘主动把细头换过去，握着大头这边。

　　“真聪明。”墨迟表扬。

　　洛钦尘很受用，夹起不知名的肉送到对面碗里。

　　小二路过，顺口问道：“味道怎么样？”

　　“还不错。”墨迟说。

　　“客官满意就好，慢用。”

　　三盘菜见底，洛钦尘突然问：“墨迟，你有没有觉得味道很像？”

　　“像什么？”墨迟抬头看他。

　　洛钦尘用筷子点点三个盘子，“它们的味道好像都是一样的。”

　　好像是，但不应该啊。

　　墨迟重新夹起，细品慢咽，还真是。

　　正疑惑，外面冲进来三五大汉，持棒直奔后厨，嚷嚷：“胆子够大，敢让老子吃人家剩的，老子不砸了你的店。”

　　洛钦尘和墨迟同一时间跑到后厨，恰好见小二把托盘上的剩菜倒进热气腾腾的锅里。

　　“呕”。

　　“呕”。

　　土墙边，墨迟终于吐完，撑墙的手转而去扶旁边的洛钦尘，观其脸色煞白忍无可忍，魔气顿生，满头青丝与衣袍共舞。

　　洛钦尘抓住他手腕，听得店内动静，顺势靠到他身上，缓上一息：“砸店就行，别伤人。”

　　墨迟给他输些灵力，大手一招，店内长凳从里面飞出。

　　洛钦尘坐在街道中间，正对门，将里面看得清清楚楚。桌椅板凳碎成屑，锅碗瓢盆裂成片，破锅烂灶随着不知剩了多少年的菜淌到屋，流到外。

　　男子静坐长凳，腰背笔直，半束垂下的银丝轻扬在风中。墨迟转身看到这一幕立在原地。

　　直到上面挂着的店招落地，洛钦尘大步向前，站在店招上蹦蹦跳跳，墨迟才回过神。

　　洛钦尘指着脚下，“阿念要砸了它。”

　　招牌变齑粉，墨迟刚刚捂上他耳朵，店里就传来狮吼：“一个个大老爷们就知道吃，有本事自个儿去打猎。吃着老娘打来的东西还挑三拣四。”

　　“剩菜，剩菜怎么了？剩菜也是干干净净的。我告诉你们，就是剩菜也是新鲜的。老娘有原则，坏的绝对不卖！”

　　“砸老娘的店。”骂声渐渐变成哭声，“又没吃出个好歹，怎么就至于把我店砸了。”

　　“这年头有的吃就不错了，哪里由得挑挑拣拣的啊。就是自家也要吃剩菜剩饭，你们这些个挨千刀的，哪个敢站出来说没吃剩的。”

　　街坊邻居帮着收拾，路过墨迟二人身边不悦的推了下。

　　墨迟扶稳踉跄的洛钦尘，沉着脸正要发火，就听推他的那人道：“看什么看，哪里说错了？要不是梨二娘有几分打猎的本事，你们这些个人模狗样的东西还不定在哪里饿死了。”

　　“就是，有几个臭钱了不起。”

　　“有本事自己去弄吃的，别来店里。”

　　“......”洛钦尘茫然，“墨迟，我怎么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洛钦尘不理解，墨迟却慢慢明白过来。

　　寻洛钦尘那天，墨迟释放大量灵力，对魔域有个大致的了解。

　　魔域多是风沙地，可供耕种的地方极少，想来都在他那些得力干将手里，普通百姓要想获得吃的只能通过打猎小兽。

　　可自仙魔大战，魔尊殒落，魔界被封，至今已有万年。这么长的时间里兽类多生灵智，这些未经修行的人莫说猎物，自身安全都难保。

　　这种情况下，梨二娘的店就成了这些人填饱肚子的地方。至于剩菜剩饭，跟生存相比算什么呢？

　　对错难评，墨迟动动手放了些银钱进掌柜抽屉，同放进去的还有一张以法术写的纸条：可立一牌，如实告知。

　　至城外，洛钦尘可怜兮兮地望向墨迟，他饿。

　　“吃果子？”墨迟问。

　　“嗯。”

　　洛钦尘靠着树抬头看，天始终是灰蒙蒙的，四周也是，就连叶子都不像院里的树那样绿，而是泛着黄，脏脏的黄，黄里还隐隐透着黑。

　　“墨迟，为什么这里是这样的？”

　　墨迟坐到他旁边揽着肩，让洛钦尘靠得舒服些，“古籍所述，魔界本和三界一样，但魔尊颇具野心，想做世间主宰，由此引发了一场仙魔大战。大战持续百年之久，其间生灵涂炭，人间更是如同炼狱。”

　　“后来呢？”洛钦尘抬眸。

　　“魔尊败了，魔域被封。”墨迟叹息：“失去灵气的滋养，浊气又无法稀释，就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做主宰做什么？”

　　“不知道。”墨迟拇指擦去洛钦尘唇边沾上的汁水。

　　“你不是魔尊吗？”

　　“是吧？”墨迟不确定，但他可以肯定，他不想当。

　　“你那时候想当世间主宰。”洛钦尘记性一向很好，“颇具野心。”

　　墨迟笑了一声，如实道：“那是前魔尊，我是后来的，和他没有关系。”

　　“那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书上看来的。”墨迟乘机建议：“我们可以从书上知道很多东西，你想了解的书上都有，没事该多看看。”

　　“我喜欢听你说。”洛钦尘站起来伸个懒腰，顺着路回家。

　　羊肠小道两侧树木高大，杂草丛生，偶有兽的叫声传来，洛钦尘都会看过去，然后问墨迟是什么？墨迟答不出，洛钦尘就会停下来盯着他，从眼神里透露出：多看书。

　　“此树是我栽。”

　　“此路是我开。”

　　“要从此处过。”

　　“留下买路钱。”

　　洛钦尘转过头，三个大汉一个男童，胳膊套胳膊拦在道上。

　　“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洛钦尘拉起墨迟的手，将他往道的一边推，自己则往另一边站，侧首提醒：“该你了。”

　　墨迟哭笑不得的配合：“要从此处过，留下买路钱。”

　　对面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一齐看向牵手的两人，松开手从身后拿出宽刃大刀。

　　洛钦尘见状也跟着松开手，背在身后的手对墨迟勾勾指，一把和他们一模一样的刀就出现在手里。

　　为首的大汉秒懂，这是遇到同行的了，遂握柄拱手道：“兄弟几个初来乍到，不知此处是您二位的地界，冒犯了。”

　　他旁边大汉跟着说：“实在是因着走投无路又身无分文，若二位不介意，我等愿意与你们一起，得来的财物我们只要四成如何？”

　　“好。”洛钦尘觉得很有趣。

　　于是几人一合计，分成两队，一队在道前，一队在道后，同藏于树后，待过来支商队方才打出信号。

　　洛钦尘跳出来，还没来得及说话，拦住退路的大汉就抢先道：“打劫，想活命就乖乖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

　　商队数人哆哆嗦嗦的退到板车四周。

　　三名大汉持刀从地上划拉过去，吓得商贩蹲地，颤手从腰间解开钱袋捧过头顶。

　　“行了，你可以过了。”

　　剩余几人见状连忙把钱袋递过去，其中一个鼓起勇气商量：“钱给你们，粮食可不可以让我们拉走，村上就指着这些过冬，要是没了可会死人的。”

　　“去去去，没要你们命已经是我们发了慈悲。”大汉用刀尖抵在那人胸口，将他推后几步。

　　另外两名大汉推起板车走上一段距离，洛钦尘才意识到不是闹着玩，喊道：“等一下。”

　　“说好的四六分，我们兄弟绝不食言。这样，粮食归我们，钱给你。”持刀大汉把钱袋塞到洛钦尘手里。

　　“我不要。”洛钦尘忽然觉得生气，一甩手，钱袋飞落出去，“粮食还给他们。”

　　墨迟放在侧旁的指动了下，地上的钱袋便像认主似的各自飞回主人手里，板车也如附灵般地往回走。

　　商贩最先反应过来，纷纷致谢，在墨迟跨出一步颔首后推着粮食快速离开。

　　“咣当”。

　　持刀大汉扔下刀，退到两名大汉旁，抱起男童拔腿就跑，转眼就没了踪影。

　　墨迟垂眸，地上的刀震动两下飞出去。

　　洛钦尘不再言语，安静的样子让墨迟有些不习惯。

　　他试着安慰：“你不知情不算参与。而且你帮了他们，若非如此，粮食就被那几人抢走了。”

　　沉默片刻，墨迟正准备再次开口就听洛钦尘说：“刚刚怎么不喊此树是我栽？”

　　墨迟脚下一崴，这路不平。

　　夜晚躺在床上的洛钦尘转身抱住墨迟，蹭蹭颈，像猫似的。

　　习以为常的墨迟伸手揉揉他发顶，望着墙深思。

　　洛钦尘单纯率真，魔界却是乌烟瘴气，烧杀抢掠，命如草芥。若是长期在此生活，难保他不会受影响。

　　腹部搭上条腿，墨迟将洛钦尘踢掉的被拉来重新盖上，做出决定：去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