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提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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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静雅致的庭院，雕花的檀木桌椅，精美的茶炉、茶杯、茶托，身披绫罗绸缎的女子们，毋庸置疑，这是一场茶会。
“听闻昨日和贞公主走的时候，人都要哭晕了，真是可怜。”
“唉，怎说不是呢。”另一妇人接话道，“女子一生所求，便是嫁与一处好人家、好夫婿，再生个好儿子。和贞公主贵为天子之女，也求而不得，真是同情她。”
“是啊，令人同情。不过言及此处，听说令郎又升迁啦？果真是生了个好儿子啊，赵夫人。”
被称为赵夫人的妇人，眉毛上挑，眼睛狭长而深陷，眼睛却异常明亮。
她听到他人对儿子的夸赞，眼中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喜悦，下颌抬起，嘴角上扬，但随即换上一副故作淡定的神情：“不过是天幸眷顾，偶得上峰赏识罢了，算不得什么。”
其余官家夫人自是知道她的小意儿，相视一笑，而后又道：“上回宫宴，我瞧着贵府公子与永嘉公主的侍女，似是极为相熟的样子，怕是好事将近了吧？真是双喜临门啊。”
言罢，大家都含笑注意着赵夫人的表情。
赵夫人自是未够资格去参加宫宴的，闻言面上的笑意果然淡了下来。心道难怪，之前从益儿身上掉出的香囊原是那侍婢的。
她嘴角尽力地扯了扯，本就古怪的神情显得愈加奇怪：“我倒是没听到消息呢，也许只是恰巧二人交谈一句罢了，益儿怎会与一小小侍婢相熟呢。”
各人眼神视线中你来我往的，方才发话的夫人使了一个眼色，另一位夫人接力问道：“不知贵府，是何方人士？”
“啊，是宋州人士。”赵夫人不明所以，但还是笑答道。
“应是，进京不久吧？”
“是呢，我儿在京城的府邸日前方修葺一新，才将我们接来了。”赵夫人言至此处，眼中的骄傲之意显而易见。
“赵公子果真是青年才俊，往后啊，定会给您寻一位高门千金，方配得上令郎。”
赵夫人又换上了那副故作淡定的神情：“他哪有这等福气。”
众人再次相视一笑，甚至微微垂下头去，用袖子掩饰着笑意。
较远处的夫人们静静看着热闹，眼露轻蔑。
“竟敢说永嘉公主的贴身侍女，只是小小侍婢，要是被极护短的那位听到了……”
“怕是她赵府便只有一位女主人了。”
“哈哈哈。”
***
公主府。
永嘉坐于膳桌旁，微微出神。
“殿下，”知夏眼带疼惜地开口，“您吃点吧，这两日都没吃什么，身子如何能受得了？”
永嘉朝她笑了笑，弧度似有若无：“我只是没什么胃口罢了，无事。”
知夏眉头轻蹙，思绪一转，道：“许是天气越来越热的缘故，奴婢去吩咐厨房做些解腻可口的菜式来。”
方踏出一步，永嘉便拉住了她的手，她疑惑地回视着永嘉。
“不必麻烦了，我觉得桌上的就挺好。”永嘉道。说罢便执起了筷子，小口小口地进膳。
而永嘉正哄着自己进食呢，宇文翊却一脸凶神恶煞地进来了。
永嘉对于此人进自己院子如入无人之境习惯了，现也懒得搭理他，只分了一瞬眼神给他，又继续执筷。
“给本官也摆副碗筷。”宇文翊径直坐于永嘉下首，冷声吩咐道。
侍候在旁的下人很快就将碗筷摆好，并站在他的身边等着伺候他夹菜。
宇文翊皱了皱眉：“下去，本官自己夹。”
“是。”
少顷，永嘉面露不耐地抬眸看着宇文翊。他用膳便用膳，盯着自己作甚？
宇文翊面色同样不善：“吃完了？”
“吃不下。”永嘉置下筷子，往后靠坐着，等待下人将茶奉上漱口。
宇文翊同样停筷，连漱口时也冷冷地盯着她动作。
看到永嘉起身欲回里间，宇文翊随之抬步，无视她惊怒的目光，握住她的手臂拉扯进里间：“我有话与你说。”
说着，回头给了知夏一个制止的眼神。
二人走至贵妃榻边，永嘉甩开了他的桎梏，微微动身坐于榻上，声音烦躁：“有话快说。”
宇文翊俯下身来，手撑于靠背处，眼神如利刃：“听说，你要替我另娶妻室？”
永嘉一听便明白了，吐出一口浊气，神情更为烦闷地嘟囔：“叛徒。”
“叛徒？”宇文翊气极反笑，难以置信地看着永嘉，“揽星正是因为为人正直，不想我夫妻间有何嫌隙，才会将此事告知与我。”
你这么欣赏她怎就不喜欢人家呢？永嘉不耐地想着。这样她也不用白费这番力气了。
看着她仍是无动于衷的脸，宇文翊实是气其不知悔改。他抬手轻掐她的下颌：“永嘉，告诉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永嘉闻言，只觉荒谬：“宇文翊，你不是一直都知道我想干什么吗？你竟作出此问？况我也跟任揽星说了，怎么，她没告诉你？”
宇文翊看着她冷冰冰的眼睛，心里第一次涌上一股涩意：“你我二人不必如此。”
他自问自回京始，于朝堂上也仅仅是步步为营，从未与皇党针锋相对。对她，不管当初如何作想，现在他的心中，她就是自己的妻子。即使日后改天换地，他也只能是自己妻子。
永嘉讽笑出声：“我与你，本就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话音一落，宇文翊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可偏偏，遇上的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永嘉睁着杏眼回瞪着他。
他静静地看着她执拗的眉眼，蓦然尝到了恨意的滋味。为什么，她永远不会眉眼弯弯地看着自己，永远是这副横眉冷对的模样。
宇文翊上一刻仍是隐含怒意的模样，可忽然间，却见他垂下头去，低低地笑了起来。
永嘉忐忑不安地看着他藏在阴影中的脸。这人怎跟李越一个路子？
“李容与，”宇文翊冷声道，“可怎么办呢？我们注定是生同衾，死同穴的。”
永嘉冷哼一声，不以为然地反驳道：“我们生既不同衾，死亦不可能同穴。别忘了，公主是要葬入皇陵的。”
宇文翊嘴角反而勾起了弧度。他凑近永嘉的脸颊，轻声道：“我既然说了，无论以后如何，你只会与我葬在一处。”
“那就看你的本事了。”永嘉眼神中满含不屑与挑衅。
宇文翊笑意更深：“那劝公主不要小看我的本事。”
他人一边说着，一边在永嘉愤懑的视线中，伸出拇指缓缓摩挲着她的唇瓣。
永嘉眼睛微眯，而后又见她红唇轻启，重重咬住了宇文翊的拇指。
“嘶”，宇文翊疼得剑眉直皱，倒吸了一口气。可没多久，他的眉头又渐渐舒展开来，星眸被乌云遮盖住，阴翳，深不见底。
他倾身凑到永嘉耳边：“舔舔。”声音嘶哑。
永嘉如遭雷劈。
她只稍一怔愣，旋即赶紧拧过头去，语带惊慌：“滚出去。”
宇文翊身形不动分毫，捏着她下颌又将头转了回来，看着她唇上的血迹，哑声道：“我现在，出不去。”
永嘉极力挣脱，却挣不开他两根手指的夹捏，遂沉声道：“我才不管。”说着便要从榻上站起。
宇文翊却一手揽着她的腰，将她固定在了榻上，而后……
“宇文翊！”
永嘉的尖叫声于厢房中响起。
她整个人被宇文翊单臂抱了起来，而她害怕得双手紧拧着他的衣裳。意识到他是往床榻走去后，心中一下子慌乱无比。
宇文翊却对她的慌乱置若罔闻。他一手便拥紧了她，步态从容地移向床边。
“殿下，忠勇侯夫人求见。”知夏紧张的声音于屏风后响起。她在外间听见永嘉的尖叫声，恰好有客来报，她几近是冲到了里间间隔处。
禀报声一落，永嘉与宇文翊面面相觑。不知裴夫人怎会来访，但幸好成功的令宇文翊停下了脚步。
永嘉顾不上猜测，立即朝外出声道：“让她于前厅稍候。”
随即垂眸对宇文翊道：“我现在没空小看你。”说着便双手推着他的身子，示意他把自己放下。
宇文翊见状也只能将她轻轻放下，而后看着她站稳后如避洪水猛兽般，转身朝外而去。
他盯着永嘉的背影，剑眉紧蹙。
裴勤母亲来找她能有何事？
***
翌日。
户部尚书府。
风和日丽，各家贵夫人昨日是品茗，今日又成了赏花。
“林夫人今日这赏花会邀得如此急促，我昨日收到请帖时，可是惊讶得很。”
“是啊，我也是心有诧异。”赵夫人接过话茬，“啊，我还没谢过林夫人，今日邀我至此。”思及户部尚书夫人竟会给自己下请帖，她的眉眼间俱是笑意。
“赵夫人客气。”林夫人淡淡出声，扫了赵夫人一眼，又微微侧头询问身边侍婢，“霁儿还没过来吗？你去催催。”
“奴婢方才去问了，说是，要到了。”
林夫人眉头一挑：“是吗？”
话音未落，只听一声唱报——“永嘉公主到。”
除了林夫人，众人皆是震惊意外之色。
林夫人不慌不忙地迎了上去：“给公主殿下请安。”
“林夫人免礼。”
永嘉随口脱出，脚步未停，径直走到了众妇人面前：
“哪位是翰林院赵编修家主母？”永嘉冷声道。
众人一听此言，便知道这位金尊玉贵的公主，为何要大驾光临了。她们互相传递着视线，暗自好笑。
“妾身便是，给公主殿下请安。”赵夫人不安地回应道。这位永嘉公主好大的气势，莫名想让人匍伏在地。
永嘉漫不经心地扫视着她：“赵夫人，本宫近日心情不大好，直跟你说了吧。”盯着她的眼睛愈变愈冷，“今日回去，便让你儿子去知夏家中提亲。”
赵夫人的冷汗开始浮现于额头之上，颤声道：“殿下，这……”
永嘉不耐与她周旋：“本宫皆问清楚了，他二人迟迟未订婚，俱是你不允之故。郎有情，妾有意，你拦在跟前做什么？看不上本宫的小小侍婢？”说到最后，声音阴沉至极。
赵夫人急忙下跪请罪：“亲身不敢。”
“不敢？你已经这么做了！”永嘉丝毫不给情面，“本宫明白告诉你，你儿子娶了知夏，便是他最大的福气。不管以后他有没有本事给你挣个诰命，本宫的知夏，一定是位诰命夫人。”
不仅是赵夫人，其余贵妇皆面露惊诧，与羡慕。
赵夫人听到此处也明白了，这是能保自己儿子官运亨通的意思，心里又悔又惊。她实是没想到，一个小小侍婢，竟能如此厉害。她第一次方真正感受到，何唤权力。
“妾身知罪。妾身回去，便立即拜访知夏姑娘府上。”话已说得毫不犹豫。
“起来吧。”永嘉视线从赵夫人身上移开，扫视众人，“还有你们，别以为本宫不晓得你们是何心思。本宫的人，也是你们能当靶子的？”
“殿下，亲身们并没有说什么。”一位夫人呐呐道。
“没说什么？不是你们提及的知夏？实在闲得慌，来公主府与本宫闲谈一二。”永嘉火气大得很，与人说话已无半点儿客气。
“殿下说笑了，呵呵。”
永嘉看着她讪笑的脸，声音凛冽道：“本宫没有说笑。”
而后她冷冷地扫视一圈，见众人已吞声不敢言，旋即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恭送公主殿下。”
诸人心有余悸地起身，互相对视的眼神中，再无打趣之意。
只有赵夫人是笑着的。她经过永嘉这一轮番敲打，也晓得了其余官宦夫人究竟是何心思。而同样是被骂，至少自己得了夫人又添兵。
***
公主府。
知夏看见永嘉的身影出现在府门，连忙上前道：“殿下，您总算回来了。”
看她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又无奈道：“殿下，您不该去的。”
“怎就不该去了？”永嘉反驳道，“这个气我是一定要出的。对了，你快回家去吧，赵府今日就要上门提亲了。”
“啊？您没跟奴婢提过此事啊？”知夏一脸怔愣。
永嘉却是一脸莫名：“这还用说？反正你快回去吧。”
知夏第一反应即是转身向外走去，可没走两步却停下步伐，整个人低沉了下来：“可是赵夫人……”
“她说话难道比我管用？”永嘉眉心微蹙。
“不是。只是她心中，自也是不愿的。如此压她，怕是不好。”知夏踌躇出声。
“放心，她绝无怨言。”永嘉断声道。
知夏一听，便知道永嘉此次不仅仅是去威逼，还有利诱。她心中一阵感动：“殿下……”语带泣意，泪水已经盈满了眼眶。
永嘉轻轻笑了笑：“这大喜的事，怎还哭了？快回去吧。”
“是，殿下。”知夏犹豫片刻，又开口道，“若是殿下，也得良缘便好了。奴婢这一生，圆满了。”
永嘉的笑容渐渐消失，柔柔看着她，轻声开口：“我没有这福气，我皇姐也没有。还好，你是有福之人。”
“奴婢定不负殿下今日之恩。”知夏眼神郑重，举袖抹泪。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提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