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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蚍蜉撼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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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是有大智慧的,很多事总能看的通透,也能未雨绸缪,先前王爷装出一副对皇位虎视眈眈的样子确实令在下深信不疑,王爷将自己放在不忠不义的位子上实则是换了一种方式在保护先帝。”
“先前湛家不安分,本王必须做做样子来分散一下他们的注意力,后来又叫本王结识了你,看你与容白一心想要报仇雪恨的,便就故作姿态装出要夺那位子,好知道你们心里的盘算。”
楼玉珩自嘲摇头道:“我与大哥心中执念太深,妄图蚍蜉撼树,如今想来也是可笑。”
萧南宣笑笑道:“陛下能遇见你是他幸事!”
沈容白拿了一件披风加在萧南宣身上,问道:“你俩说完了吗?外头风大别坐太久。”
萧南宣紧了紧身上披风:“本王先回去了,你们继续。”
明德殿内
“陛下,几位内阁大臣在前殿等您,说有要事要禀。”小太监行色匆匆来禀报。
“陛下,御史大夫还有朝中几名官员今早被人暗杀了。”
傅月白大惊:“何人所为,竟敢暗杀朝廷命官!”
“不知,但......”
“爱卿有话不妨直说。”
“御史大夫先前对陛下您提出的变法颇有异议,如今这么莫名其妙的被杀,有人猜测此乃......此乃陛下所为。”
傅月白一手砸在御案上:“放肆!朕何至于要做出如此卑劣之事。”
高全在旁边吓得一哆嗦,忙劝道:“陛下莫要动怒啊!”
“陛下,此事已经传的沸沸扬扬,怕是于陛下的声誉大不利啊。”
“好了,你们先退下吧,此事朕自会查个水落石出的。”傅月白素白手指扶在额上,脸色不甚好看。
傍晚,暗卫玄雨在明德殿将此事经过一五一十说与傅月白。
傅月白冷着脸,眸中怒火中烧,当即出了宫便要找楼玉珩算账。
楼玉珩宅中,小饶端了茶过来:“陛下,我家主子今日还没回来呢,您找他何事?”
傅月白沉着脸,并未饮茶,问道:“你可知他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主子行事一向我行我素的。”楼小饶挠了挠头。
傅月白在那干等了一个多时辰也不见楼玉珩回来,“陛下,要不还是先回宫吧,您给楼公子留个话,明日再来。”高全见时辰不早了,有些担忧地提醒道。
傅月白出来时月影遍地,夜风轻拂而过带着凉意,树梢随风摇曳沙沙作响,高全忙将斗篷给他披上,小心扶好他。
远处一抹身影袅袅婷婷而来,乌云叠鬓,杏脸桃腮,正隔了点距离与他对视,在几步远的地方停下脚步朝傅月白行了个礼。
这世上傅月白最不想见的人便就是眼前这位了,每次在面对楼无双时他总有些局促,貌似是自己抢了她的东西一般羞愧难当。
“陛下这么晚是在等我家公子吗?”楼无双一双眼睛在他身上打量,半晌见他不说话,便又道:“陛下还是早些回去吧,我家公子今夜怕是不会回来了。”
傅月白问道:“你知道他去哪了?”
“这小女如何能知道,小女只是提醒陛下莫要在没有结果的人和事上浪费精力和时间,不值得的。”楼无双站在那有些漫不经心的提醒道。
傅月白微微皱眉,藏在斗篷里的手轻轻抚在腹底按住腹中躁动:“你到底想说什么?”
“小女不知陛下为何这么晚来找他,但看您面色不善,想必是我家公子做了什么惹您生气了,您二位身份悬殊,自小生活的环境不同,而且......”楼无双顿了顿,弯眸一笑:“而且你俩之间还隔了深仇大恨,又如何两心一向。”
傅月白眸光寒凉,只是盯着他,未有言语。
“陛下不用拿这种眼神看我,小女说的都是实话,您自个儿心里想必也清楚,就拿上个月他去重岩山来说,您不会当真以为他是去帮您拿回那批粮草吧。”楼无双见傅月白脸色越来越难看,牵唇笑道:“楼烈为何好端端要夺那批粮草,难道他不知道得罪了朝廷往后他还有安生日子过,那不过是楼玉珩让他做的,我之前就见过他俩暗通书信。”
傅月白似乎不敢相信,睁大眼睛看着楼无双,额角沁出薄汗:“你莫要胡说,楼烈劫走粮草是为了噬心蛊解药。”
“无望谷历来只有谷主才会中噬心蛊毒,楼烈又如何会中那种毒,楼玉珩知道西境开战在即,便让楼烈劫走粮草物资,只是不想让大磬赢罢了,不过最后楼烈反水倒戈,他才不得不顺水推舟拿回那批粮草,他为了自己的复仇大计蛰伏许久,不动声色徐徐图之,陛下却是一无所知。”
“我与他自小生活在一处,对他的了解要比陛下多的多,当年我爹将他当做亲子培养爱护,教他武功护他安稳,可他一朝学成杀的第一人便是我爹,只因我爹曾轻薄过他娘亲,这个仇他在心中默默记了十年,这中间他伪装自己讨我爹欢心,换取我爹的信任疼爱,他这睚眦必报的性子又如何会轻易忘却仇恨与您同心相向?”
傅月白抓着高全小臂有些站不稳,低低吐出一口浊气,反问道:“你觉得朕是信你还是信他?”
楼无双捏着帕子,巧笑道:“陛下信谁都无关紧要,小女只是说出事实,还有先帝中箭那次,小女就在他身旁看着他射出那一箭,那场埋伏他早已准备多时了。”
楼无双回忆当时情景,那箭是她在混战中搭弦射出的,楼无双的本意是杀了傅月白没想到最后萧南君竟替他挡了那一箭。
傅月白本就对萧南君的死愧疚心痛,听她如此说来犹如尖锐荆棘狠扎心底,几乎要将他整颗心扎烂,他踉跄两步,拧紧眉头,痛楚咬唇。
“陛下,您怎么了?”高全瞧出他面色灰败,满头的汗水急急喘息着,慌张问道。
“朕......不信你说的这些!他不会......不会那么做的。”傅月白似乎痛极弯下腰蜷抱着肚腹,一字一句坚定道。
楼无双目光落在傅月白腹上,眼神阴狠起来,“陛下还记得先帝中的那支箭吗,箭短箭头尖锐带倒角,这样的箭射程远,射出时箭身旋转前行,中箭之人就算没有当即毙命也会疼痛难忍,无望谷惯会制造此箭。”
傅月白推开高全,双眸红透,强撑着站稳:“那日的箭是冲着朕来的,先帝不过是为朕挡了那一箭,他......不会杀朕的!”
楼无双绞着身前一缕青丝,阴冷一笑:“这正是他高明之处,倘若那日箭头对准的是先帝,那您说最后中箭的人会是谁呢?”
傅月白满身冷汗,连睫毛都是潮湿的,秋日凉风直灌他肺腑,让他禁不住掩唇剧烈咳嗽起来。
“姑娘你别再说了!”高全有些扶不住傅月白。
“小女还有最后一句话要告诉陛下,当年无望谷里藏有武昌侯私库,您说他在乎您,那他有告诉过您这私库现在在何处吗?”
傅月白紧紧压住咳的窒闷不已的胸口,腹中急痛再起,腿间竟传来微微热意,他再无力支撑,一头栽倒下去,闭目一瞬,他听到楼无双最后的讽刺,“他与您之间只有仇恨与欺骗,何来半分真心,他之所以与您亲近不过是窥间伺隙罢了。”
楼无双自幼生活在无望谷如何不知道婆娑湖,甚至在那里她都亲眼见过男子怀娠时的样子,就算傅月白遮掩的再好,也骗不过姑娘家的心思细腻,怀娠之人最是敏感多疑,今日她这番话轻则让他俩之间那点微不足道的信任分崩离析,重则一尸两命。
从楼玉珩那回宫的路上,傅月白的血浸透了褥子,叶希则好一番救治才堪堪保住孩子。
傅月白即便昏死过去,却还是无意识的痉挛,高全不知道他这是有多疼,或许心里的疼痛要远远大于身体上的。
傅月白醒来已是两日后,叶希则与高全一直守在旁边,所以第一时间就发现他醒了。
“陛下,陛下,您终于醒了!”高全凑过来叫他,眼底通红一片。
傅月白头脑仍是昏沉,恍惚看着眼前两人半晌神智才逐渐清明,紧接着是身上的痛楚也跟着慢慢复苏,傅月白摁着肚腹轻轻呵气,眼里满是痛楚。
叶希则将他手从腹上拉开,按手诊脉,又将手贴在他腹上触诊,气道:“这小东西差点就没了,你能不能好好待它!”
傅月白低眸不语,似是在发怔,他手从腹上移开盖住眼睛,疲惫道:“朕累了,你们都出去吧。”
“陛下!”高全端着茶水左右为难。
那日回宫时高全将傅月白与楼无双的对话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叶希则,叶希则拉着高全出了殿门,“他心里不好受,就让他自己个儿呆一会。”
“可是......”高全欲言又止。
几日后傅月白身体稍微好点便传了陈昭来问话。
“陛下万安!”陈昭提着袍尾恭敬下拜。
傅月白坐在御案后身形被掩盖住,他面色苍白虚弱,可一双黑眸清净明亮,“起来吧,朕今日传你来是有几句话要问你。”
“陛下请问。”
“那日在重岩山,拿回粮草时你们可与流匪打斗过?”
“回陛下,并无,楼公子让末将候在洞外,大约过了两盏茶的时间便就通知末将可以带着粮草离开。”陈昭低头将那日的情景描述了一遍。
傅月白看着他又问:“你一开始就是在洞外,没有跟他一起进去?”
“一开始是一起进去了,后来楼公子又让末将出去候着。”
“那你可还记得他们说了什么?”
陈昭想了想回道:“楼公子与那流匪头子像是旧识,一开始俩人还有说有笑,后来楼公子就有些生气,差点就要动手,那流匪说他疯魔翻脸无情什么的,属下当时心思全在那批粮草上也未太在意他们说什么。”
“哦,还有什么私库钱财什么的,末将听的不是很明白。”陈昭补充道。
傅月白这才突然想起那日在萧晔的密室里依稀听到楼玉珩与萧晔提起过武昌侯私库,那时他精神不济,神智昏沉,便将此事给忘记了。
这私库既是武昌侯的便就是大罄的,萧南君定然是知道此事,为何从未与自己提起过,傅月白想一来事发突然萧南君并未来得及告知他,二来便是这私库可能被别人挪走至今下落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