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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关系缓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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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静默了一会,萧南君问道:“刺客查的如何了?”
“那几个都是听命办事,对幕后主使不甚清楚问不出来什么,现下还关在刑部大牢里。”傅月白如实回道。
“胆敢刺杀朕,定然是布置周全的,查不出什么也很正常。”萧南君脸上仍旧憔悴,眼神却是透出一股冷意杀气来。
萧南君沉思一二,笑道:“不提这个了,霁儿最近跟老师都学了什么?”
傅月白垂眸抿唇,“我......”
“霁儿......”萧南君截住他话头,“爹爹知道这样做着实难为你了,可爹爹没有法子啊,萧晔他并非爹爹亲生,大磬的江山若是给了他,爹爹死后如何有颜面面对先帝面对大罄的列祖列宗。”
萧南君身子本就亏虚,这次中箭毒发更是雪上加霜,傅月白瞧着心疼,话到嘴边不忍出口,便低垂眼帘抿唇不语。
萧南君如何不知道他的心思,见他低眸不语,也没有继续往下说,便吩咐高全替他梳洗更衣。
“陛下,您小心些。”高全扶着他慢慢坐起来。
“嘶......朕躺的骨头都疼。”萧南君久卧在床,身上无爽利之处,甫一起身全身都难受的很。
高全娴熟的伺候萧南君洗漱,傅月白站在一旁看着偶尔搭把手。
萧南君乌发如绸散落满肩,坐在铜镜前,高全欲替他梳头,傅月白伸出手,“高公公,让我来吧。”
傅月白第一次给人梳头,虽不熟练但却是极认真的。
萧南君满心柔软,从镜中看他,“人在这世上免不了亲缘羁绊,可也总免不了有人先离开,爹爹这辈子能有此一刻,便也无憾了。”
傅月白顿了顿,握住手中檀木梳子,悄然落下泪来,执拗道:“爹爹定会无事的。”
萧南君猛然转过头,那一声似乎是自己的幻听,他不确定的问了一声,“霁儿方才唤我什么?”这是他第二次听见傅月白这么叫自己,之前中箭的那次他听的不甚真切。
“爹爹!”傅月白微湿的睫毛微微颤了颤,又小声的唤了一遍。
“好孩子。”萧南君心头升起一股暖意,笑着笑着便又红了眼睛。
明济刚好进来便看见萧南君眼尾的红痕,瞥了一眼傅月白问道:“如何又惹你爹爹哭了。”
“哪有,你别错怪他,霁儿方才还叫我爹爹了。”萧南君难掩心头欢喜,精神也跟着好了许多。
“是吗,霁儿只认爹爹,不认父亲吗?”明济伸手摸了摸萧南君的眼尾,佯装生气道。
傅月白静了片刻,低声喊道:“父亲!”
明霁伸手抚他的发,欣慰道:“父亲和爹爹今日很开心。”
萧南君的眼睛蒙了一层水雾,眼中笑意浮动,这便是他生辰得到的最好的礼物。
明济指头轻拂他眼角,赞道:“我的疏言当真是好看,温润玉颜,皓月婵娟叫那御花园满园的芳菲都逊色一筹。”
“胡说什么,孩子还在这呢。”萧南君有些羞赧,耳根都被他说红了,伸手捂他嘴巴。
“在就在呗,我之前还说他不如你年轻时好看呢。”明济哈哈大笑调侃道。
“哪里不好看了。”萧南君斜了他一眼,如实道:“我霁儿比爹爹好看多了,纵观上都乃至整个大磬也没几个人有我儿好看。”
明济抚着他背脊笑道:“哪有像你这么惯孩子的!”
萧南君偏头贴靠在他肩上,低低笑着道:“我说的是事实,霁儿就是好看。”
傅月白从未体会过家的温暖,如今这一幕倒让他眼睛有些发热,一家人相互依偎过着最平凡的生活,若他们不是生在帝王家,这份温暖该是会长长久久的留住吧。
“今日你生辰,寿星说什么都是对的,我的疏言往后每一日都当如今日这般开心才是。”
“好。”萧南君瞧着眼前的两人,弯眉应了一声。
“一起去用膳吧,我亲自下厨为你做的,看看你是否喜欢。”明济扶他起身,牵住他一只手,走出寝殿。
皇帝生辰那可是举国大事,搁在往年宫里头都是要办宴席招待百官的,可今年不一样,萧南君前些日子一直昏迷,如今才刚醒,当以身体为重,自然是要静养的,还有如今他一家才刚刚团聚,对萧南君来说没有什么能比得上一家三口在一起吃一顿简单的团圆饭来的珍贵。
桌上摆了饭,都是清淡口味的小菜,他扶着萧南君坐下,自己则坐在他身旁,傅月白坐在萧南君另外一侧。
“你才刚醒吃不得那些山珍海味,我便只做了几样简单菜色,看看合不合你口味。”明济拿起筷子为他夹了一点小菜,偏头又对傅月白道:“来,霁儿也尝尝父亲的手艺。”
萧南君轻笑看着两人,又往傅月白碗里夹了几筷子菜,明济有些吃味,“光顾着儿子了,也不给我夹菜。”
萧南君一手托腮浅笑,眸炯如朗,如月下梨花,朝雨海棠,素雅清丽,“还跟儿子吃起醋来,羞不羞。”
明济朝他笑笑,“逗你呢,我喜欢还来不及,怎会吃醋。”
这时高全躬身端来一碗长寿面,“陛下,这是殿下为您做的,民间生辰都要吃长寿面的,意味健康长寿来着。”
萧南君愣了半晌,偏头问道:“霁儿亲手给爹爹做的吗?”
傅月白下了饭桌,朝萧南君恭敬行了一礼:“祝爹爹生辰吉乐,福寿安康。”
萧南君眸有泪光,感慨道:“这是爹爹这辈子过的最开心的生辰,爹爹盼着每年都能吃到霁儿的长寿面。”
“那我每年都做给爹爹吃。”傅月白抬头浅笑,“爹爹快吃,面沱了就不好吃了。”
“好。”萧南君满眼笑意,眸光莹亮。
“鸡蛋分我一个,你身体不好,这个吃多了容易积食。”明济转动筷子,朝他碗里去。
“不给,哎,你这人怎么还抢我碗里的,这是霁儿给我做的,想吃等你生辰到了让霁儿也给你做。”萧南君压着碗,不给明济可趁之机。
明济朝傅月白使了个眼色,嘲笑道:“看看你爹小气的样,哪有一国之君的风度。”
那一年的冬天特别的冷,傅月白每想起这一日来便不觉得如何冷了,他的爹爹开心食着他做的长寿面,脸上笑意叫三月桃花都失了颜色,他的父亲在一旁调笑打趣,一家人其乐融融,那是他给萧南君过的第一个生辰,往后便再没有机会为他做一碗长寿面,那句福寿安康终是没能实现。
“陛下,时候不早了,奴婢伺候您歇下吧。”高全候在一旁,看着桌上摊了一堆的奏折,心中酝酿了许久还是大着胆子开口劝道。
萧南君揉了揉眉心,低低叹了口气,“无妨,趁着还能动,便多做一些。”
“不是还有殿下吗,您当以身体为重才是。”高全奉上热茶,伺候在身侧。
“霁儿才刚接触朝政,有些事怕是还不能应付,朕需得尽早将这些麻烦处理干净,给我儿一个清明愿景。”萧南君搁下笔,喝了口茶,吩咐道:“将关押在刑部大牢的刺客,送去太子的重华宫。”
“诺”高全起身往殿外走。
“慢着,将尸首直接扔在重华宫门口就行。”即使此时手上没有实质证据,萧南君明面上不能拿萧晔如何,但不代表他就可以胡作非为,此番便是让他谨慎自守些,
该算的账该讨回的东西,萧南君一样也不会漏下。
六出飞花入户时,坐看青竹变琼枝。
傅月白独站在廊上,听着风吹雪落的声音,物转星移,往事仍是历历在目,无望谷的第一场雪,苍穹山的琉璃世界,每一帧每一幕都不曾忘记。
傅月白看的出神,身上多了件大氅,他侧头看来,眼中多了星星点点的笑意。
“站在这作甚,当心着凉。”明济将大氅往他身上压了压,并排与他站着。
傅月白远远望着天际簌簌而下的雪花,道:“瑞雪兆丰年,来年定是个丰收年。”
明济赞同地点点头,笑道:“你这样严肃的表情倒是与他越发像了。”
傅月白失笑,回道:“我可没爹爹好看。”
“与你爹爹一样都是爱计较的性子。”明济说着一手拽拉起傅月白手腕,搭脉触诊,皱眉道:“脉搏迟缓,丹田无力。”
傅月白抽回手,没有说话,眼底一片黯淡。
明济一手扶在雕花祥云纹廊柱上好奇问道:“你就这么喜欢他。”
傅月白一愣,这句话似乎有些耳熟,他沉默半晌道:“可他一点都不喜欢我。”
“那是他眼瞎,我儿好的天上有地上无,是那小子没这福气。”明济喟叹道。
傅月白望着远处枝头雪压寒梅,拥着大氅叹道:“无妨,这或许是我与他最好的结局了。”
“你为他舍了一身功力,可有后悔过。”明济侧身瞧他神色,不由问道。
“父亲为了爹爹放弃这一切可有后悔过。”傅月白反问道。
明济哑然一笑,仿佛得到了答案,只是不禁惋惜道:“只是你如今没了武功,不能自保,凡事应当更加小心些才是。”
傅月白笑道:“有父亲护着我,我有什么好怕的。”
明济看他眼中盈盈笑意回道:“父亲只能护你一时,护不了你一辈子。”
傅月白一怔,脸上笑意褪去,垂着眸子,一时不知如何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