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过》黑金钻石

39、凤鸟

　　但两个人还没说上话，舞蹈老师就进来了。朔月也没想到老师来这么快，先前的舞蹈动作还没组织顺一遍呢。

　　“来，晚上要去街上路演。再把刚教的动作顺一遍，今天就提前下课。”舞蹈老师用韩语说完，盯着几个练习生。

　　摄像头全方面地扫射汗水浇淋的脸庞。

　　舞蹈老师面上表情不对，就差把“这跳得都是什么东西”写在脸上了。

　　老师一段蹩脚的中文输出，在场无一人敢笑。

　　“刚刚休息那么久，还以为会跳好一点，怎么还越跳越差……这样的舞真让人失望。”

　　“队长，怎么回事？”他问朔月，“你觉得这样的东西，路演上得了台面吗？不会贻笑大方吗？”

　　朔月站在C位，集结了老师大多数的炮火。

　　从白翘开始，这几个练习生挨个骂过好几遍，最后又念叨了一遍自己最看重的队长。

　　“再跳一遍。队长你领着来。”

　　几人又跳了好几遍，老师叉腰看，面色很沉重。

　　“我真的很失望。这不是我期望的。”

　　从原本站着挨训，到现在坐着挨训。老师因为语言表达的问题，骂的东西都大差不差，但是望圆听了很多遍后，还是觉得每一遍骂的深度都不一样。

　　“不行，C位表现力和爆发力都不行。这支舞得换个C。”

　　一时间，鸦雀无声。

　　大门开了，“呼啦啦”的大风吹进来好几阵，好多个二队的队员涌进来。

　　大家都在瞬间成为这支舞可能的C。
　　可能的聚光灯中心。
　　一时的退位，一时的站稳脚跟。
　　未来的聚光灯中心。就会诡异般地换人。

　　有人会一时消沉，因为“否定”。
　　有人小心试探，跃跃欲试，因为这是个梦寐以求的机会。

　　“有要主动竞争这个C的吗？”

　　大家相互看，相互看。还没关紧的门口，有几个眼熟的人经过，驻足在门口。
　　都是HYZ的练习生。刚刚来抢练习室的那拨人。
　　现在站在门外看热闹，很诡异。

　　“有要站C，成为“百鸟朝凤”那只凤凰的站过来。”老师退后一步，他的身前让出很大一块空地，就等新的雏凤。

　　今天，可能是历史性的一刻，从雏鸟变成雏凤。
　　又或者是，是原本成型凤凰守擂成功的绝杀一刻。
　　这一绝杀，代表很长一段时间，没人敢觊觎这个C。

　　“那是朔月吧。”

　　“刚刚跟我们还很凶。现在就被换C了……换完C了，以后这队长的位置也不好保住。”

　　几个HYZ的练习生在门外蛐蛐，声音不小，很容易就能被里头的几人听见。

　　“你们说，谁会是下一个C。”

　　“还是说，这帮人还是拼不过朔月，也是……毕竟朔月的年头已经在这了。”

　　屋里这帮人里边，朔月的年纪算是最大的，所以这帮小弟弟，不管是一队的，还是二队的，平时都是很听朔月的话。
　　一个大哥哥照顾很多雏鸟般的小弟弟。
　　就应了百鸟朝凤的景。
　　饲养，孺慕之情，热烈，真挚，浴火重生。
　　向死而生。

　　一队的坐在位子上，十几个二队的弟弟站成一排，横在老师和朔月这些一队的人之间。

　　听到老师的话，好多好多个都回头看朔月，似鸟群回头。

　　朔月轻摇头，轻声说“没事”。

　　一步。
　　有人上前了。
　　再一步。
　　又有人勇敢上前了。

　　脚踏在地板上的声音有点响，朔月盯着地板，抿了抿唇角，也没说话。

　　望圆坐在陆音允旁边，没往朔月的方向看。
　　怕他难堪。
　　犹豫了好久，也只敢悄咪咪地瞄一眼，再让余光永久停留。

　　屋外那几个HYZ公司练习生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不会真换C吧。”
　　为首那个长相俊美的少年压声道：“认真看，别吵哄哄的。”

　　HYZ的这几个练习生看年纪都有十六、七岁的样子了，整张脸上都露着特别的少年傲气。

　　练习生室内霞光大涨，这是日落前最明媚的光，黑夜即将笼罩。

　　新生的少年就跟嫩芽一样冒出来，更是夏日截截高的韭菜。一镰刀下去，还能冒出一地。

　　“就你们这一、二……九个？”

　　老师的语气不是很满意。

　　朔月低着的头突然抬了起来，老师的目光越过站到最跟前的勇者，也越过前排的少年们。直直地荡到最后一排。

　　他在熟悉的脸庞里找寻符合自己期许的那个。所以他没有在看朔月。

　　望圆偷瞄着朔月，也不清楚有目光朝自己来，自己占据了那个期许的空位。

　　“望圆，你要试试？”

　　望圆看朔月的目光突然一拐，弹了回来。

　　前边好几个二队弟弟都在偷瞄他。他一下从偷瞄者变成了被偷瞄者。

　　一时间，他被好多不辨来意的目光拱到了中心。
　　作为一个新来半年就去了一队的练习生，占大头的无非是那张雌雄难辨的脸、含性别未分化的独特美，这是望圆的事。毕竟说得难听点，脸好已经打下半壁江山了。就算舞蹈不好唱歌不好，那也能单凭脸有个“花瓶门面”的美名。有脸就有热度有数据有为你买单的追慕者。

　　但若是这点，就让望圆“取代”朔月，他们是不服的。
　　比起亲密的大哥，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并不讨喜。

　　望圆一愣后，果断摇头，C位就是朔月的，他不能侵占朔月的“地盘”。
　　况且，先前老师也骂狠了他并不觉得自己能胜任。

　　望圆说完，又朝朔月的方向多瞄了一眼，但这会儿不巧，正好撞上了朔月的眼睛。这是一双极为干净，不藏一丝妒意，最为真挚温柔的眼睛。

　　“朔月。”

　　老师点名的同时，朔月站起身，眼神透亮，没有倔劲和不服。

　　全场的目光集中过来，不管是门外门内，视线暗藏的诡谲的意味。

　　“来，你往前站站。” 老师的话是对朔月说的，但是说话间，目光有意无意地从望圆身上拐过。

　　朔月抬腿间，朝望圆那边招了招手。

　　手心朝上，四指随意一勾。

　　望圆两只眼都傻住了。整个人就像被钉在凳子上。

　　“来，试试吧。”朔月说。同时给了个肯定的眼神。

　　全场的练习生都知道望圆最听朔月的话。

　　所以，等望圆跟朔月站到一块儿的时候，大家的心没有很大的晃动，多看了一眼后，收回眼面向老师，原本压在心里的奇怪情绪跟浪花一样涌了涌。

　　“老师，有点冷，我去关个门。”望圆跟老师示意后，“啪”的一声把前门关上，那些个HYZ的练习生也识相地没躲在门边听。

　　“百鸟朝凤”有二曲四部。
　　鸟曲：雏鸟，成鸟。
　　凤曲：雏凤，成凤。

　　望圆看过朔月跳百鸟朝凤，当时发给塞莉娅老师视频的就是鸟曲，他就觉得朔月的舞蹈惊为天人。
　　虽然现在“失足”于凤曲，但他不以为他比朔月强。换句而言，他不觉得自己的抓点比朔月好，也不觉得朔月差在哪里。

　　韩国老师见望圆站起来后，当面夸了一遍有抓点。

　　“有抓点”好理解也多歧义。
　　长得好看长得精致，这能抓住观众视线，这是一种有抓点。视觉抓点、视觉盛宴。
　　舞蹈律动如潮水，这是另一种视觉抓点。
　　音色流氓，唱歌绝佳，这是一场偌大的听觉抓点。

　　没人知道老师准确来说是看重望圆的哪种抓点，但是先入为主，一个训练半年长相好看的练习生，基本上就是第一种抓点。

　　参与挑战的和被挑战的练习生站在一起。

　　凤曲起。

　　谁的抓点最强，谁就是最□□的，是目标锁定点。

　　凤曲的乐好似热浪，热浪裹挟，陆音允和白翘一起帮着看。两个人坐在长凳上，看到老师皱眉，明显地紧张起来了，意外挪靠到一起后，看都没看对方一眼，很快挪开了。

　　《唐书》有言：“海州言凤见于城上，群鸟数百随之，东北飞向苍梧山。”

　　凤凰就是凤凰，群鸟就是群鸟。众望所归正是凤凰，真心归依正是群鸟。

　　望圆的舞姿灵动如明日新星，又不失强劲的爆发力，加上那张任谁看了都会钟情的脸，青春活力，是浴火凤凰的前身。就是这样张扬耀眼，下腰让人惊艳，顶胯也是十足的力量感，有超脱他这个年纪的魅力，又太适合于这曲子。
　　在瞬间能给人留下永恒的记忆点。

　　如果说，朔月的青涩温润是鸟曲里惊为天人的群鸟首领，那么望圆无疑是凤曲里最张扬有魅力的雏凤。

　　白翘呆呆地坐在长凳上看，就好像坐在台下观看……他看着两人的背影，突然明白两人的抓点在哪里。

　　朔月有实力，平日性格太过于温柔，在舞台上素有清冷蛊系爱豆之称，于鸟曲中尚能自洽，但缺了凤曲里狠劲。

　　而朔月余光一瞥惊鸿间，也深谙望圆的抓点。确实，望圆比他更适合凤曲的C。初现锋芒的狠辣，初来乍到也能轻巧融入，这是群鸟之巅的超强能力。

　　舞蹈的抓点到此仍意犹未尽，但歌曲的抓点已经“绕梁三日”。

　　朔月的音色被粉丝夸耀为“奶茶音”。这源于朔月未结束的变声期。变声前朔月的声音是“轻微奶”，奶奶的，但是因为没结束跨过变声期的大坎，大家不知道茶汤混奶的那个茶汤到底是什么……是乌龙，还是红茶……没人知道，所以奶茶音自有群鸟尚未飞起的神秘。
　　这份神秘，也召出了后来的音色流氓。

　　望圆尚未变声期，声音自带少年感和张力。很有力量，是浴火重生前的凤。

　　当初的鸟曲，朔月是当之无愧的C，是塞莉娅老师亲口承认的C，但是如今的凤曲，却有不是同样却相似的结果。

　　燎原之势下，望圆的野性和张扬给了在场争c的练习生重重一击。

　　这一击，也彻底把天边残霞击碎。
　　天黑了。
　　很多道目光趁着暗夜朝望圆涌来，或许，其中的很多道，都是望圆出道路上的竞争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