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我琉璃心》一树槐

44、青铜门

　　“师傅，我们得去妖洞走一遭。”

　　南绾眉间染上喜色，“查到青鸾的消息了？”

　　“这几日我四处探查，应当不会错。”

　　“那你可看见她了？”，南绾白皙的面容攀上忧虑，看得出她在担心。

　　“还没有，她被关在密室里，轻易进不去。”

　　思绪拉回到几日前。

　　李砚舟一身妖族打扮，黑宽帽，破布袋，一双鞋子上也沾了泥点。

　　李砚舟在妖洞内穿梭，此地除了万当家那个美人殿，其他地方晦暗至极，到了夜里，更是不得不点灯。

　　摸索了好一番，一扇巨大的青铜门赫然入目。少年使劲敲了敲，再推了推，不是做样子的，这是实心的。如此，只得作罢。

　　倏尔，传来对话声。

　　“今天当家来过吗？”

　　“没来，昨日也没来。当家这几日都让我们守着她，说有任何闪失拿我们是问！”

　　“没办法，再多的不服都得咽进肚子里，谁叫是当家吩咐的呢。”

　　其中一妖顿时来了脾气“那妖女被抓了都还不死心，天天换了法地骂我！”

　　“唉，几句难听的话而已，你管她做什么！现在当家都不来看她，指不定过两日就活到头了。”

　　李砚舟隐在角落，听着两只小妖的对话。这青铜门里，到底关的是谁？会是青鸾吗？

　　“你是谁？新来的？”

　　少年正思索着，思绪就被一声质问打断。

　　“是，新来的。”

　　“那你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去见过当家，小心误了时辰，要了你小命！”

　　“是…是是。”

　　李砚舟找到一路新入的妖族，跟在队伍的后面，仔细打量着一切。

　　万红枝倚在美人塌上，欣赏着刚染的丹蔻。

　　“去把驻颜汤拿上来。”

　　万红枝缓缓起身，将碗中淡红的汤药一饮而尽，“这个月新进的妖侍，可都候着了？”

　　“是，都在殿外等着当家召见。”

　　“叫他们进来。”

　　一行妖侍随之入殿，估摸着十来个左右。

　　万红枝继续倚在榻上，一只手撑着脸，散漫开口“头抬起来，让我看看。”

　　眼波流转在殿中的数位年轻男子身上，一双眸子似乎将那旖旎暧昧的想法展露无遗。

　　李砚舟被盯得不寒而栗，倒不是又多可怕，是这万当家的眼神，完完全全是要把人吃干抹净。

　　“每个月都是这些货色，你们就不能找点有新意的？”

　　“当家，属下都是…都是按着你的喜好选的。”

　　“按我的喜好？本当家已经看腻了。”

　　一旁的女子眼神示意，让殿前的人退下。
　　顿时，一众人行礼告退离开。

　　李砚舟悬着的心瞬间放松。

　　“等等！”

　　“最后面那个，留下来。”

　　呼吸都慢下来，拒绝的话堵在嘴里。

　　于是少年只得转过身，装作若无其事地开口，“当家，不知有何吩咐？”

　　“抬头看着我。”

　　李砚舟缓缓抬起头，一时目光相接。

　　“今晚你来伺候我。”

　　“当家，今夜天象有异，或许会殃及驻颜汤，还望当家早做打算。”

　　少年说得诚恳。

　　美人塌上的人登时脸色大变，将身前的琉璃盏猛地摔去，落在李砚舟脚边。

　　“闭嘴！滚出去！”

　　李砚舟连忙告退，他就料到这个万当家丝毫不容议论她的样貌，或者说那碗驻颜汤。

　　也对，毕竟没有人愿意被揭穿脸上那副假皮囊。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两人走在晦暗的甬道上，未入夜，凉风却吹来一阵又一阵。

　　“师傅，前面就是青铜门。”

　　“此地不易久留，要救青鸾，我们得想法子让万红枝打开它。”

　　“师傅，我有一计。”

　　弯月如钩，攀上梢头，月影洒了偏地，一只萤火虫在暗夜中飞舞。

　　守门的小妖直直打着哈欠，“守了几日了，也不知道到底关的谁？这么厚的青铜门，还让我们把守，大费周章。”

　　“管她是谁！一个快没命的女妖而已，当家让我们守着她，我们就只需要服从。”

　　“今夜咋这么冷？妖域都入夏了，还是这鬼天气！”

　　“瞎子，你快看那是什么！”

　　一妖打着瞌睡，刚才还你一句我一句地搭腔，突然被这一嗓子吓了一跳。

　　“你吼什么！我这眼神，你让我看什么！”

　　“瞎子，你看那是不是个人影？欸！跑了跑了！”

　　瞎子睁大眼睛看，朦胧的夜色里，对他来说的确是难上加难。可那跃动的身影，不是人，还能是什么！

　　“这大半夜的，哪里来的人？就你我两个守门的，还能有什么！”

　　“瞎子，该不会是那个女妖逃出来了吧！”

　　一妖说得神乎其乎，脸上的表情却不好看。

　　“怎么可能！她哪可能逃出来？你当这青铜门是摆设！”

　　“那不是门里那个女妖，还能是谁？我眼神可没有你那么差！你难道不记得她关进去那天穿的就是青衣裳！”

　　“青衣裳？”

　　瞎子脸上闪过慌张，心里打起鼓来，一连着手都在哆嗦。

　　“那可咋办？当家要是知道女妖逃走了！那死的可就是我们了！”

　　一妖强忍着恐惧，尝试镇静下来，“走，现在就去禀告给当家。若是能趁机抓回来，或许还能将功补过；要是你我看错了，就是被罚一顿，命还能留下。”

　　美人殿寝殿内，烛火映在室内的角角落落，映下一片嫣红。万红枝散下发，一身红纱衣坐在镜台前。一手轻抚着面庞，看得入迷。

　　女子急匆匆进来，“当家，有事来报。”

　　“这个点，扰我清梦了。”

　　“属下知罪，当家，青铜门里那位，跑了。”

　　原本还轻悠悠地语调，瞬间沾上怒色，手里握着的胭脂盒被打翻，“跑了！蠢东西！还不给我抓回来！”

　　“当家息怒，属下已经吩咐下去。一柱香都未到，肯定跑不远。”

　　听闻此话，万红枝尽力克制下来。

　　生气容易变老，她可不愿意。

　　“走，去看看。”

　　青铜门打开，万红枝抬眸环视周遭。转瞬，微微昂首，嗜血的杀意弥漫开来。

　　“谁说的跑了？”

　　“当…当家，是…是我们。”

　　“乱说话的代价是什么？知道吗？”

　　两妖跪在吓得不敢抬头，更不说吭声了。

　　瞎子现在恨死了那个乌鸦嘴，不是说当家只是罚他们一顿嘛，这下，恐怕活命难逃。

　　忽而，青铜门前闪过什么！

　　瞎子这下眼神可变好了，就是那个身影！那个逃走的身影！

　　“当家，就是那个影子！是她害我们判断错的！当家的，明鉴啊！”

　　话音刚落，一行带刀的妖族侍卫鱼贯而出，朝着门外那抹青色身影奔去。

　　跪着的两妖声音激动，一字一句像从心脏里吐出来，“当家，请给我们将功补过的机会。”

　　万红枝只觉得聒噪，一抬手，双双毙命。

　　一时，青铜门内，只有万红枝和一名近侍。

　　“你抓的人在哪？”

　　清冽的女声落入耳中。

　　入目，便是一身黛衣。

　　“又见面了，南绾。”

　　“你抓的人在哪？”，冰冷的话语再次响起，像是淬了寒冰的剑。

　　“那你可要好好瞧一瞧，这要找的人，分明就在这青铜门里啊。”

　　“哦不！是你要找的妖，在这青铜门里。”万红枝说得缓慢，语气里全是轻挑。

　　青云飞速刺出，贴着万红枝的身体咻地刺过，将衣袖上火红的纱帛斩落了一角。

　　“南绾仙君脾气可真不好，可是一点儿也不顾及往日的交情。”

　　“不过一面之缘，何谈交情？”

　　女子掩嘴一笑“你瞧，你自己不都说我们有缘分。那局梅花令，我可不服。”

　　“既然万当家抓了她，那我想知道，究竟何意？”

　　“南绾，你何必试探我呢？你以为我想抓的，是她吗？不过是碰了巧罢了。不过可真没想到，那也是个宝贝，我不亏。”

　　南绾凝望着她“你我了无瓜葛，图什么？”

　　“这个问题我早就回答过了，我图的，是你这张脸啊。”

　　万红枝眸中含笑，但侵略的意图难再遮掩。

　　“那万当家可要失望了。”

　　语毕，青云再次刺去。

　　一旁的近侍“当家！”，瞬间和南绾缠斗起来。

　　南绾衣衫飘动，身姿轻盈，顷刻间便闪到那人四五丈处。青云在空中舞出剑影，晃如皑皑飞雪，在进攻中翻出花来。

　　剑刃扫过脖颈，蓦地，鲜血飞溅，轰然倒地。

　　“废物！”

　　转而女子面上显出诡异的笑“仙君好身手。”

　　妃红的身影猛地闪到南绾身前，染满丹蔻的五指朝着脖颈掐去。南绾侧身一转，让女子未能得逞。

　　万红枝倏地转身，“仙君，可真开不起玩笑。”

　　南绾的耐心已经被消磨完，她对眼前这个万当家，再不抱希望。手持着青云，骤然袭去。

　　一道银光凌空而起，黛色与赤色一齐翻飞。南绾站定，周身灵气上涌，在手里换成一朵莲花，那朵莲迅速扩大，化成绯红的光辉，立刻在万红枝周身晕染开。

　　万红枝一手续起法，猛地打向那抹红莲。莲花在攻势下，倏地破裂。南绾随之被震得连退几步，万红枝趁机抛出毒镖，直直飞向南绾。

　　南绾猛地被扯开，只听见清润一声“师傅，没事吧？”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好戏可就开始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