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商机之水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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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王府，夜风围着酒坛子般大小的冰鉴转了一圈，掂了掂重量，有点轻，
“王爷，金管事莫不是送来什么新鲜吃食，就是分量有点少，看起来颇小家子气！”
安王司马诩面部含笑，嘴角微微上翘，果然养出了珍珠，小丫头没让本王失望。他将信件收起来，装入木匣里。
“夜风，喊廖先生过来一叙，本王有事找他。”
待夜风走开，司马诩把玩着方才自信封里取出的几颗如米粒般大小的白色珍珠，脸上笑意盎然。
片刻，廖广智赶到厅堂中，“王爷，有何差遣？”
司马诩将白色珍珠递给廖广智，
“廖先生，这是王女郎养殖的海贝所育出的珍珠，目前仅仅养育半年时间，个头尚且微小，待养育两载及以上，必能收获中品以上珍珠。”
廖广智一贯谨慎，虽晓得王女郎不太可能欺瞒王爷，心中却仍揣着怀疑，“王爷，此事当真？”
司马诩笑容温和，说话语气轻快，
“此事乃金知岚亲眼见证，他亲自挑选海贝，亲手开蚌，不会作假。
“另外，小七用冰鉴盛放六枚海贝送过来，说是无核珍珠，让本王亲自开蚌，廖先生稍后也可挑选一枚出来，试一试手气。”
廖广智心想既然由金知岚见证，此事当属实。又见王爷兴致颇高，便撸起袖子，很给面子地配合，“那老夫就不推辞了。”
夜风纳闷，“王爷，这冰鉴不是金管事送过来的吗？怎得成了王女郎。”
司马诩闻言，一个淡淡的眼风扫过去。
夜风打了一个激灵，哎呀，自己多嘴啦！他赶紧转移视线，殷勤走上前，打开冰鉴。
霎时，一股冷气扑面，只见晶莹剔透的冰块上面，呈扇形摆放着六颗海贝，其中四颗白蝴贝，两颗云浦贝。
司马诩端详一番，挑选了一枚个头较大的白蝴贝。
夜风担心刀子划伤王爷，伸手去接海贝，欲代劳，被司马诩挥手制止。
司马诩神情严肃，握着弯刀，手起刀落，随后轻轻掰开贝壳。目光凝注海贝，在睇到九枚白色的小珍珠的刹那，双眸闪亮似夜空的星辰。
他不自觉笑出声来，这开蚌有珍珠的惊喜，感觉很奇妙，倒让人想再开一枚，探探究竟。
廖广智目睹安王取出珍珠，表面从容，内心震惊不已，一枚海贝孕有九颗珍珠，实属罕见，这就是王女郎所养出来的？
夜风惊得瞠目结舌，“这...这...真...真的有珍珠，九颗哎！”
司马诩神情得意，颇有种自家养的海贝成材的感觉，“先生，请！”
廖广智盯着剩下的五枚海贝，犹豫不决，最后选了一枚个头最小的海贝。
司马诩解释，“先生好眼光，这是云浦贝，仅云浦地界的海域出产。”
廖广智打开海贝，里面也有九颗珍珠，比方才白蝴贝所开出来的略微小一点，但颜色却是粉色的。
他思忖道，此前派出搜寻药珠的几只队伍，极少在同一枚海贝里发现多颗珍珠，王女郎即便真要作假，也没有那个财力与运气寻到一次能产出九颗珍珠的海贝。
此时，廖广智方相信养殖珍珠一事确然能成，
“恭喜王爷，世间勋贵、士族及富绅之家素来喜爱珍珠，珍珠养殖一旦成气候了，不仅晋安郡受益，亦可惠及全国。
“只是太子所定的珠税尚在，对于养殖所得珍珠的税收收取及售卖方式等都需在朝廷制订章程。
“眼下税收减免的政令已有眉目，王爷可在改珠税的时候，顺手将养殖珍珠税收及市场流通等相关法令加进去。
“朝廷诸臣包括太子一行人尚且不知珍珠可以靠养殖得来，大都会如属下先前那般以为是天方夜谭，定会允许养殖珍珠相关法令通过。
“另外，珍珠养殖获利丰厚，必会引来他人觊觎，还请王爷引以重视，派人参与王女郎的生意，务必将之握在自己手中。”
司马诩抚摸着珍珠的手顿住，
“先生关于珠税所言正是本王所想，至于王女郎，我曾承诺不夺取她的珍珠生意，更何况，她于我有救命之恩。”
廖广智暗叹，王爷过于重情，否则也不会扶植三皇子，唉！
“王爷仁善，因着救命之恩，不欲参与王女郎的生意。可珍珠养殖获利丰厚，俗话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此事必会引来他人觊觎。
“再者，王爷插手珍珠税收，一旦养殖的珍珠在市面推广开来，太子等人必会反应过来，将王女郎看作王爷麾下的钱袋子。
“王女郎乃贱籍疍民，如何能与太子抗衡？王爷此时的心软只会害了她，不如早做准备，派人接手王女郎的生意，给她些丰厚的分成，保她及族人衣食无忧。”
司马诩微不可见皱了下眉头，
“先生，此事容后再议。云浦县的县令空置已久，诸位谋士拟出的人选，本王已看过，总觉得不太合适。
“还需物色一位品性正直且不见利起意的人，一旦珍珠养殖推广开来，家世普通的只怕顶不住士族权贵施压。”
廖广智心知想劝说安王接手珍珠养殖之事不太容易，只得暂且搁置，
“王爷，云浦县的县令，属下倒有一人选。”
“谁？”
“谢丞相的小公子谢琛。”
司马诩想起那个总是惹得谢府鸡飞狗跳的混小子，
“谢丞相不许家人参与党争，这小子来本王麾下，谢丞相同意吗？”
“王太尉一事后，谢琛曾来王府感谢王爷出手相助，只不过王爷外出，恰好错过。
“他自幼敬仰王爷，想来王府做事，说是家中已经同意。许是先前朝堂之变，谢丞相想通了，允许谢琛按照自己的想法从事。”
司马诩笑了笑，“谢丞相如今贵为族长，想不变通也不行吧！”
廖广智捋一捋胡须，笑道，“此子乃谢氏嫡子，为人正直且多变通，云浦县县令，也不算大材小用。”
司马诩点点头，“他倒是个不错的人选，就依先生意思办吧。
“再过一个多月便是太后寿诞，届时珠税取消，新的税收法令公告天下，再让他动身云浦县。”
廖广智答道，“诺！”言毕，缓缓退下。
司马诩心情大好，大袖一挥，“夜风、夜阑，带着冰鉴，随本王去太安寺。”
夜风悄悄嘀咕一声，“王爷这是要去找老和尚显摆？”
夜阑朝他瞪他一眼，“就你多嘴！”
*
在苏秉和的强硬态度下，王家养殖海货一事在族中大会后暂时告一段落，但村民私底下的议论却不少。
王苏柒充耳不闻，只一心研制水泥，三人每日大半时间都在火山北侧山崖脚部的破船那里，忙活着制作材料。
只见破船旁边放着一座石碓（dui），这石碓是从前家里舂米用的，因村里有了大磨盘，便闲置下来，被王苏柒给挪用到此地。
谢秋白将大块的石灰石自船里搬下来，放入青石制的碓窝中，两步来到碓尾。
他双手握着木扶手，一只脚站在地上，另一只脚用力去踩碓尾。
踩下、锥头升起，放开、锥头落下，咚咚咚，一下又一下击打，将石灰石慢慢砸碎。
随后，他用葫芦瓢将碎石灰舀到木盆里，待盛满一盆，送到王苏柒面前。
不远处，王苏柒站在一个径约一尺的麻石磨盘跟前，她手持木推把，推着磨盘转动。
不时停下，用瓢将提前按重量混合好的石灰石与粘土碎块倒在上层磨盘表面，接着用竹刷子将之扫进投料口。
磨盘徐徐转动，已经研磨成粉末的混合物自上下层磨盘接触面的边缘出来，落进下方的木桶里。
葛老道双手负背在十米开外的一座土窑前来回踱步，模样有些着急，他伸手摸了摸封堵的土窑门，
“小七，都停火两天了，可以开窑了吧！”
王苏柒爽朗应道，“伯父，开窑啦！啊...呸呸呸！”说话间连呸几声，将嘴里的飞灰吐出去。
再看葛老道已经迫不及待，伸手扒土窑门封着的泥土，激起层层灰土，落到脸上，黑一道白一道的，好似小花猫。
“咳咳咳！快呛死老夫啦！”
王苏柒放下手中的活计，谢秋白见状也停下脚凑过去。
窑门扒开，王苏柒将烧制好的熟料取出一部分来，看了看成色，“成功啦！”
之前烧制十余次，有的烧制时间不足，水泥欠火候；有点烧制时间过久，水泥有点过火。
经过多次调整，这次总算找到了相对适合的烧制时间。
王苏柒把熟料与石膏混合到一块，加入适量清水缓慢搅合。
待成稀浆糊状，她拿着猪毛做的刷子沾些砂浆，轻轻刷在海边捡来的贝壳上。
放置半日后，水泥砂浆全部凝固，表面硬梆梆的。
葛老道敲一敲坚硬的深灰色砂浆层，
“摸起来的确比贝壳坚硬，倒可以尝试阻挡凿贝才女虫。”
王苏柒点点头，心道若是能建造钢筋混凝土房屋就好了，转念一想，有些天真。
当今之世铁矿把持在官府手中，再者也没有炼钢厂。总不能让铁匠手工锻造钢筋吧，如此速度既慢，造价又昂贵，普通百姓可用不起。
次日，王苏柒、葛琅师徒、苏善等人风风火火驾船去岛南。
一番忙活，给海贝挨个刷水泥砂浆，晾晒硬化，复放回养殖笼中。
*
近来，王苏柒烧制水泥的工艺越发成熟，渐渐囤积了一些水泥。
她打着开发水泥用法的名义，将家里往来常走的泥土道路用水泥混合沙子、石头浇筑掉，做成混凝土道路。
葛老道全程围观了操作，看着道路表面光滑平整且坚固如顽石，他似发现了新玩意，将水泥玩出各种花样，造出水泥盆、水泥碗，水泥凳子等。
王苏柒见目的达成，趁机向他提议，“葛伯父，侄女发现水泥这种材料用在建造房屋、修筑道路方面非常适合，是个不错的商机。”
葛老道点点头，“此物比三合土铺路、石灰砂浆造房更好，确实是个新商机。还是小七聪慧，能研制出此物。”
王苏柒赶紧拍马屁，“此事多亏伯父学识渊博，在旁指教，侄女才能悟出此材料。”
葛老道心里很受用，“孺子可教啊！”笑得额头皱纹都挤出沟壑来。
两人一拍即合，合计出水泥价格，相较三合土单价要贵些，但又比之坚固耐用许多。手头紧的人家也许不会用，但那些达官贵人必会选择水泥。
考虑到水泥前期投入，两人决定拉谢红衣合伙。
葛老道神采飞扬，带着一袋十斤的水泥，与王苏柒、谢秋白去谢府。
当着谢红衣的面，亲手展示新材料。两人动手浇筑一个石凳，另砌筑一个小花坛。
谢红衣听说是王苏柒与葛老道联手研制出的新材料，积极支持，投入五千两白银。
葛老道认为水泥材料的各道工序主要出自王苏柒之手，便将五成生意算作王苏柒的，其余的自己占两成，谢红衣占两成，另一成给谢秋白。
奈何谢秋白对生意不感兴趣，他认为除了凿石块与砸石块，自己也没什么贡献，便拒绝了。
王苏柒与葛老道便托谢红衣帮忙找新的合伙人，领剩余那一成的份额。
接下来几日，王苏柒、葛老道与谢秋白在云浦县四处奔波，一边寻找适合烧制水泥的场地，一边寻找采石工及会烧窑的工匠。
因地址要优先考虑材料石灰石的来源，而廉村后面的山上正好出产大量石灰石，王苏柒便拍板将场地定在廉村附近。
选定厂址后，三人又去县城看招收工匠的进展，之前托了谢掌珠的店铺帮忙出招贴。
王苏柒三人来到谢掌珠的首饰店，门前生意较往常冷清，而街对面新来了一家首饰店，瞧着明显热闹。
谢掌珠不在店里，店铺的伙计识得王苏柒与谢秋白，将三人领到后院来。远远听见里面传来“嘿吼”之声，似乎有人在打斗。
王苏柒三人抬脚进院，打眼一瞧，好家伙，谢掌珠与庾九郎正站在院子中间伸手比划着。
两家的侍卫各站一头，为自家主子纳罕助威，两方人马你瞪着我我瞪着你，互不相让。
三人走近，观察片刻，王苏柒觉得庾九郎有意无意间好似在让着谢掌珠。
谢掌珠回过头，见熟人来了，当即停下手，跑到王苏柒面前。庾九郎打得正开心，讪讪停手，走向谢秋白。
王苏柒揽着谢掌珠的胳膊，为她擦汗，朝庾九郎的方向扫一眼，“这是怎么回事？”
谢掌珠哼一声，狠狠瞪一眼庾九郎，“这个混蛋，在我店铺的对面也开了一间首饰店，分明要跟我作对。”
日头近晌午，庾九郎热切邀请大家去附近的酒楼吃饭，提出由自己做东。
他包下一个阁间，点了一桌子丰盛饭菜，还亲自为大家斟茶。
众人闲话几句，庾九郎率先将话题转到水泥上，
“我在谢府看到一种新材料做的凳子，用锤子砸过去，坚硬程度竟堪比石头。
“听说是葛姑父与王女郎合力研制出，取名水泥，又从谢姑母口中得知还缺一名合伙人，不知姑父找到没有？”
自从见着水泥，庾九郎心里便有了打算，此材料坚固耐用，若将之带到雍都，推荐给将作大匠（职能类似工部），用以建造宫室、内苑及城郭，必然会被采纳，前景不可限量。
况且，庾氏家族里面不曾涉足此类生意，若是他另辟蹊径，假以时日将生意壮大，也可让一向不怎么重视自己的父亲刮目相看。
王苏柒闻言窃喜，真是瞌睡有人递枕头。
葛老道朝她挤挤眼，好不容易来了个有钱的冤大头，自然要好好“敲诈”一番。
他端正身姿，一本正经道，“哎呀，贤侄，姑父尚未找到合适人选，你可有要推荐的人？”
庾九郎双眸透射出精光，“姑父，你觉得小侄如何？”
葛老道打量一番，“老道观贤侄，真一表人才，正是我要找的合伙人。
“只是此项生意刚起步，需投入大笔银钱，贤侄能承受吗？”
庾九郎低声道，“不瞒姑父，小侄这些年在雍都也曾过手生意，略有些积蓄。”
葛老道豪爽饮下一杯酒，
“在座都是熟人，我也不瞒你，此桩生意，我与王苏柒以手艺分成，分别占二成、五成。
“你谢姑母投入五万两白银占两成，目前还还剩下一成，你若真心想加入，投入两万两白银，即可拿去那一成。”
两万两白银！王苏柒大跌眼镜，老道心挺黑，只是庾九郎会答应么？
谢秋白与谢掌珠面色平静，两万两对庾九郎这样的嫡系子弟而言，虽有点多，但也不算难事。
“好！”
提前预备了五万两的庾九郎眼都不眨一下，痛快应下。
王苏柒看着他自钱袋掏出一沓厚厚的银票，流下了羡慕的口水。
土豪，能把钱掏的再慢些吗？我没见过世面！
翌日，四人订立契约。庾九郎随王苏柒、葛老道去廉村查看厂址。三人沿着山路，去出产石灰石的地方。
爬到半山腰，三人停脚歇息，漫无目的四处眺望。天高海阔，山林幽静，远处的飞鸟清晰可见。
葛老道远眺海面上的天空，眉头渐渐隆起丘壑，忽然他表情凝重，惊呼一声，
“不好！七日内将有强烈飓风！”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商机之水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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