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印象》十号长椅

31、精神病院

　　秦祝房间在二楼。
　　他出来房间，尖叫声更甚，各种七嘴八舌的杂音吵的人心都莫名焦躁。

　　“下来！你下来！妈妈求求你，求求你！下来，下来好不好……”

　　大门外面站了很多人，他们统一朝楼上看，秦母已经半倒在地上看上去快要晕厥，秦应明在一旁脸红脖子粗的打着电话，秦祝的，姐姐？秦祝的姐姐在一旁冷眼看着地上的女人和着急的男人，门外是很多不认识的人。

　　秦祝走到众人视野，秦母看见希望似的，努力站起来朝秦祝跌跌撞撞跑去，一把抓住秦祝手臂，语气焦急恳切：“小祝，救救你弟弟，他从小就听你的话，你跟他说说，让他下来，让他下来……”

　　秦祝不说话，漆黑的眼睛只沉默看着眼前的女人，女人被烫到似的，手猛的松开，摔在地上，秦祝转身抬头看。

　　秦域身形单薄站在楼顶，看见秦祝来了他似乎笑了一下，嘴唇动了动，但没人听清他说的什么，秦应明大步流星走到秦祝身边，一巴掌就要扇过去，秦祝一巴掌打偏他胳膊，秦应明愣了愣，指着秦祝鼻子就骂。

　　“秦祝！”秦应明唾沫横飞，“你跟小域说什么了！你从他房间出来之后一整个下午他就一直不对劲儿！”

　　“你到底想干什么？！”秦应明脸都憋红了，“他可是你弟弟！你跟他说两句好话你能死！”
　　秦祝低头笑的无声，他耳朵响起一阵声波拉长的滋啦声，连带着眼睛也抽疼起来，他不自觉蹲下捂着耳朵蹲下身。

　　秦母跑过来抓住他胳膊摇晃，秦祝只能看到她嘴唇在动，却听不到任何声音，不知是震惊还是心凉，他站起来看向周围，眼前是缭乱晃动的身影，他试图找到什么，但什么也没有，慌乱下他本能大喊：“哥哥，哥哥！”

　　秦应明看他不对劲儿，抓着周晓倾赶忙往后退，秦彩想上前，被他一把拉回：“别去！神经病犯了这是，快报警！别让他跑了！”

　　秦彩看着秦祝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喊乱跑，心下不忍，周围人一直指指点点，最后还是拿出手机拨了电话。

　　不知情况的人全都围在旁边小声七嘴八舌。

　　楼上很高，风很大，屋顶因为当时设计加了发光灯带，秦域穿着单薄的衣服站在上面，看着地下的人，他们在干什么？看样子似乎是在争吵？大打出手？很多他不认识的人站在下面指指点点，交头接耳，他们又在说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他的家总是充满争吵？为什么哥哥从来看不到他？为什么姐姐总是用复杂的眼神看他？为什么妈妈总是偷偷哭？为什么爸爸总是满身酒气回家，一句话说不通就要破口大骂甚至动手？

　　他神经质般抽动嘴角，眼皮疯狂跳动，他听到下面的各种怪叫声，眼睛已经模糊的看不清，眉头一皱，下面似乎有人叫哥哥？
　　秦域想把眼泪擦了看清下面，脚下一滑，整个人再也不受控制。

　　“啊！啊——”
　　下面有个撕心裂肺的尖叫声，秦域只听见那个声音，他嘴角扬起一丝笑意，想，这样也好。

　　“嘭！”
　　冲击撞在身下时他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什么，好多人抓着他往一个方向带，“啪”一声，脸上火辣辣一疼，秦域第一个想法是“谁打我了？”。

　　“小域！小域！”
　　周边都是乱七八糟的声音，秦域意识清醒，眼却怎么也睁不开，他真的好想知道是谁喊的哥哥？

　　救护车已经走了，周围散去不少人，院子的角落子围着一圈人，秦彩不忍看着躲在草丛里的人，想上前去拉，一个邻居拉住她，提醒：“小心啊！刚才我们想扶他，他不让扶，乱打乱咬的，是不是脑子不怎么好？你，这是你什么人啊？”

　　秦彩瞪那人，那人嘟囔了句走了。
　　没一会儿，警笛长鸣，周围人不自觉让开，两个警察硬是把秦祝从角落里拉出来，秦祝反抗很剧烈，脸红脖子粗的哼哧，嘴里是没意义的拟声词。

　　还是周围几个大胆的人抓住他乱蹬的腿，警察赶紧接过，几个人硬架着把他塞进警车里，秦祝根本没办法好好冷静，秦彩一路心惊胆战，到精神病院门口，一个警察紧紧抓着他不松手，秦祝本来已经没什么起伏的情绪在看到大门上的牌子时突然开始剧烈挣扎。

　　警察一个没抓住让他跑了，另一个警察从一旁追过去，门内有人推着车出来，几个穿白大褂的人飞奔出门。

　　“这边这边！”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一边跑一遍喊，“来两个人去那！包围包围！”

　　“放开我！”秦祝被几个人合力摁在地下乱踢乱踹，目眦欲裂：“我没病！你们！放开我！我要回家！”

　　“快！”还是那个白大褂男医生，“约束带！约束带！”
　　秦祝被胡乱架到担架床上，一路挣扎。

　　一整个上午陈雨给秦祝发消息没一条回的，他实在没忍住打了个视频过去，响了很久也没人接，打电话也没人回。

　　他莫名心里止不住的着急，坐立难安。
　　想找人联系秦祝，发现好像他们共同认识的人只有舒佳旺一个，他发了条消息，下一秒舒佳旺就回了消息，一个问号。

　　很快一个语音申请过来，陈雨赶忙接，镇定道：“佳旺？你知不知道秦祝他家的地址？我想给他送两件厚衣服去，他走的时候一件厚衣服没拿，你别跟他说。”

　　“哎呦！”舒佳旺调笑，“真服了，我还以为出事了，离你俩那么远还能塞我一嘴饭，知道啊当然知道，我发给你啊哥。”

　　陈雨笑了笑；“好好好，谢谢，下回来了给你做好吃的。”
　　“行！”舒佳旺高兴地点了俩菜才挂电话。

　　陈雨马不停蹄打车朝舒佳旺发来的地址过去，是个独栋别墅型的小区，陈雨好说歹说门卫就是不让进，好不容易等到个外卖员，以为能混进去，结果外卖有专门放的地方，他急的浑身是汗。

　　最后只好绕到小区背面，想找个没有人经过的角落，翻墙过去，走了一大圈累的直喘，硬是没找到个能翻墙的地方，都是尖刺刺防盗墙，根本不可能过去，除非是想不开了想变羊肉串。

　　陈雨心急火燎：“什么破小区，连个狗洞都没有。”

　　他又回到门卫那，跟门卫套近乎，门卫严防死守，守口如瓶，不再搭理陈雨一句话。

　　他蹲在地上有些气馁，心里又止不住的着急，最后还是绕到了寂静的防护栏旁，踩着墙根，小心翼翼避开那些尖刺，脚下一用力，上肢往上拉，费劲扒拉的一只膝盖跪在防护栏尖刺中间。

　　他抓着两边的尖刺，一个金鸡独立，半蹲半站在围墙上，围墙里面都是低矮的灌木丛，没有借力的位置，陈雨一咬牙，挑了个看着还算不错的地方一跳！

　　“我靠。”他九十度鞠躬落在草丛里，差点就脸着灌木丛，“差一点儿差一点儿。”
　　进来了他也不敢磨蹭，保不准一会儿有保安来抓他。

　　陈雨拍拍身上，遇到人就问，花了点时间找到舒佳旺发来的位置上的楼栋，他站在门外朝里看，大门紧闭，已经有人警惕看他，他尝试敲门：“你好？有人在吗？秦祝是在这儿吗？你好？”

　　喊了好一会儿也没人应，陈雨嘴都有些干，他蹲在门口看手机，试着给秦祝打电话，依旧没人接，房间里也没有手机响，他手抓了抓头发，有些不知道怎么办了。

　　“哎？你是？”
　　陈雨听到声音赶忙站起来，一看是秦祝的姐姐，他有些局促的在背后擦了擦手才朝秦彩伸手：“你好，我是陈雨，是秦祝的，朋友，今儿一直联系不上他，我就来看看怎么回事。”

　　“噢。”秦彩神色了然，轻轻握了一下，“秦彩。”
　　她看着陈雨，语气有些犹疑：“秦祝他病了，在医院。”

　　“啊？”陈雨一愣，“什么病？严重吗？”
　　“他没跟你说过？”秦彩看着他陈雨明显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心里很复杂。

　　陈雨被问的一愣：“什么？”
　　他心里意识到什么，神色一变，脑子有一瞬间空白：“他怎么了？他说，他说他很久没有，他现在在哪？”

　　秦彩叹了口气：“昨天夜里送进去的精神病院。”
　　“在哪？”陈雨全身都在发抖，他不想说那三个字，“我的意思是地址。”

　　秦彩说了个地址，陈雨转身就走，秦彩叫住他：“你现在见不到他，昨天送气的时候已经他精神状态很不好。”

　　陈雨点点头：“谢谢。”
　　他从大门出去，门卫看到他一时间呆住，但陈雨出去直直打了个车走了，没分给任何人事物眼光。

　　“师傅，麻烦快点儿。”
　　“哎好。”司机从后视镜看他，“小伙子去那干什么？那地方也就名字听着好听，其实大家都知道是干什么的。”

　　陈雨看他一眼，面无表情：“找人。”
　　司机见他脸色不好，怕他精神问题，不再多问，一路无话到了地方。

　　陈雨下车急忙走到门卫室：“你好，我想问一下昨天夜里是不是有个年轻男孩儿送来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