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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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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贺惟给温巳寒打的第三十个电话。
助理小心翼翼地敲响了会议室的门,里面正在谈论关于公司下一步的走向,各大股东都到场了,可她手里的事情实在紧急,也顾不得剑拔弩张的气氛。
为首的男人表情冷淡,眉骨深邃挺拔,姿态端正,身躯的每一寸肌肉支撑着西装,看不见一丝褶皱,给人扑面而来的压迫气场。
也不知道他之前说了什么话,竟然惹得底下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随手抄起桌上的东西直接冲着他的脸狠狠砸去。
“温巳寒!你算个什么东西?看着人模人样,谁不知道你是怎么上位的?想着贺老董事可能不行,现在靠女人结婚攀上易家,也不怕撑死自己!”
可惜他准头不好,烟灰缸摔在地上顿时四分五裂,飞溅而来玻璃碎片直接划破了温巳寒的脸皮,在那双狭长幽邃的眼眸下留下条不长不短的血痕。
场面顿时倒吸了一口气,助理不知道该不该上去,保安冲进来将人压了出去。
温巳寒不着痕迹地挑了下眉,似乎没感觉到痛。
他音色低沉:“什么事?”
“小,小少爷有急事找你。”助理舔了舔唇:“他说你再不回电话,就,就跳楼。”
她一开口,所有人都知道电话那头的人是谁了。
那个疯子。
整个贺氏也就一个小少爷,因为场意外,丢了整整十五年,从外面找回来后,老太爷心疼他吃了太多苦,在世时把人宠得无法无天,典型的金玉其内败絮其中。
临终了,只剩领养来的温巳寒能托起这座摇摇欲坠的商业大擎。
事实证明,贺老董事眼光毒辣,目光长远,温巳寒确实有能力。
可在那之后,原本面上还算和谐的兄弟两人几近决裂,贺惟远赴m国三年未归,大有老死不相往来的内味。
不知道的人说他是天才画家,明白人都知道他是被上位的温巳寒迫不及待地踹走了。
简单说贺惟就是个不定时炸弹,平时不声不响,突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很难不怀疑他的真实目的。
是来争权夺利,还是另有目的,谁都不清楚,但肯定不会有好事。
“温总...”
助理惴惴不安,握着电话拿不定主意。
“随他。”
温巳寒冷静得说是残忍也不为过,他缓缓抬起眸:“我们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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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包厢
灯光炫得耀目至极,流转之间打在中间青年那张隽俊的脸上,可惜表情太过阴郁,显得难以接近。
“贺少...”同伴犹豫着开口,却被打断。
“砰——”
贺惟再次摔坏了朋友的第三个手机,上一个被他泡进了冰水里,已经不能开机了。
温巳寒真是翅膀硬了,或者说巴不得自己死了,贺氏完全掌握在他手里了。
贺惟气得耳后发烫,他今天真跳下去,等于将贺家拱手送人,恐怕温巳寒得笑死。
“贺少,您这是发什么脾气呀?”女人第一次来胆子很大,忽略了旁边的人着急眼色,上来便亲密地挽住了贺惟的胳膊。
贺惟冷不丁地被打断,他动作一顿,视线缓缓下移到两人接触的地方,薄肌下的青筋腾出,薄唇勾起一道让人失色的笑容。
女孩几乎跌落进那双琥珀色的眼眸间,自然没注意到他逐渐不耐的神色和瞬间紧绷的肌肉。
“滚开,手不想要了,需要我帮你剁掉吗?”
贺惟语调平稳,眼底爬上来几缕红血丝,好不怀疑他真的能做得出来。
女人如梦初醒,顿时收回手,不敢再靠近一点。
“好了,宝贝,快别招惹我们贺少了,他有毛病,何况人女神要结婚了,心情正烦呢,天仙脱光了站面前,他也不会有反应的。”
身边的眼镜男安抚性地亲了一口女人,早见惯了贺惟这副神经病的模样,一天到晚地泡吧,又极度忌讳别人碰他,洁癖般的守身如玉。
男人嘛无非两种情况。
要么某方面功能障碍,要么心里有人了。
贺惟妥妥属于后者,可情史简单得都能用一句话概括——襄王有意神女无情。
出国前对一个知心学姐一见倾心,光聊两次天就爱得要死,不仅为了她努力考A大,逃学上下班专车接送,每天钻石宝石地送,对方不为所动,最后得来了一句我把你当弟弟看,而且我有喜欢的人,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舔狗到最后一无所有。
可笑的是,他真的遵守了诺言,这些年只敢偷偷关注对方的朋友圈,没找过她一次。
女人挑了挑眉,她可没想到对方空长着张风流薄幸的脸,以为是个光撩不走心的货色,天晓得居然是个究极恋爱脑。
不过惊讶归惊讶,她自知刚刚得罪了贺惟,现在可捡一些好听的说。
“结婚了?那又什么关系,凭我们贺少的魅力直接把她抢回来,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贺惟脸色瞧不出半点高兴的样子,眼镜男倒是笑得前仰后合。
“怎么抢,女神马上变嫂子喽。”
女人一时间没能捋清两人关系,“什么?”
“那还能有假,你猜贺少是怎么知道的,八卦新闻里头,当个乐子给我看,说温巳寒那个变态控制狂居然要结婚了,下一秒就笑不出来了,吃瓜吃到自己身上。”
眼镜男立马翻出那条聊天记录,链接里的照片是记者远距离拍摄,五官没有拍的很清晰。
场景在某个高档饭店,男的西装革履,女的气质出众,没有过分的亲密举动,却也能感觉到般配到了极致。
就在媒体拍到的第二天,温巳寒刚好有个采访,主持暗戳戳地提问是否有结婚的准备,他没有否定,淡淡地回答近期有考虑。
按照常理,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了,差个官方声明了。
“其实要我说贺少你追不上人家,现在马上成家人了,也算变相的圆满......”
“闭嘴。”
贺惟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阴沉着脸,一字一顿,语调自带一股狠意:“嫂子?温巳寒可不是我哥。”
眼镜男挑了挑眉,显然是没把他的话当真,小声嘟囔了一句:“那我看你当初不是挺崇拜他嘛,别人喊你小尾巴了。”
贺惟冷冷瞥了他一眼,不愿承认对方口中的人是自己。
温巳寒顶多是条狗。
当年对着他无一不应,召之即来,爷爷死后,费心心机手段将他赶走,现在终于翻身人上人,温巳寒想要过正常人的生活,甚至抢走易姐姐。
做梦!
“冷静点,和温巳寒硬来,能有什么好果子吃,我听我爸说,他憋了七八年的劲,马上要把贺氏大洗牌了,再和易家合作,简直风头无量。”
再者那些企图阻止或是阻止过温巳寒接手集团的有几个人是好下场的?
只有贺惟活在过去,也没人戳醒他。
眼镜男收起一副调笑的态度,好奇地追问:“贺少你想要什么女人没有,非得是她吗,易南新那种女人注定不会喜欢你,怎么着她是上辈子救你命了?”
贺惟没有解释,指尖轻敲杯壁,橙黄在酒杯中荡出圈圈涟漪,他垂下翅羽般的眼睫,沉默片刻,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几滴酒液顺着饱满的下唇滑落,最后没入胸口。
易南新不喜欢他,不可能答应和他在一起,这一点贺惟很清楚,所以别人怎么说他都不会生气,甚至想到了易南新和她喜欢的人结婚,不管如何自己也会送上厚礼与真心祝福。
谁都可以,但是温巳寒不行。
他与温巳寒相识十年,太了解他了,那个内心唯有权利金钱的伪君子。
即便所有人觉得温巳寒是个端持肃正的贵公子又怎么样,也改变不了禽兽的本性,他花了很多手段,也没能扒下温巳寒那层伪善的人皮。
温巳寒这个人就和他的名字一样。
冷漠自私。
而这次突然决定和易家结婚,必然有很多原因,但绝不可能来源于爱。
这对易姐姐太不公平了,她那样一个柔美明媚的女生,却要跳进温巳寒的坑里。
不管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贺惟不会让两人结婚,哪怕不择手段。
他决定了什么,直直站起身,随意扔下一张卡,神情看着清醒冷静,目光暗含警告。
“你们玩,今天的事情让我听到一个字,后果自负。”
眼镜男觉得接过来的不是卡,而是夺命的刀,直到今天他才感觉自己第一次认识到这个和自己没有两样的纨绔。
“是是是,我明白。”
可第一个承受了代价的就数画廊经纪人了。
琳达上午睡得迷迷糊糊,接到了贺惟的电话,深吸了几口气,才开口说话。
“祖宗,还是Fedora吗,我来接你,都多少次了医生说你再喝酒就要住院了。”
琳达是贺惟画廊的经纪人,说来很巧两人在一次聚会认识,正好在找工作,招个人对贺惟来说轻轻松松,在M国的几年,不仅画廊的各种经营全靠琳达,贺惟大部分的生活问题也全靠她。
她知道贺惟酒量浅,每次联系后都会去接他,可以说是当爹当妈奇女子,全凭高到离谱的工资,熬到今天都没辞职。
“我不在酒吧。”贺惟轻描淡写道。
琳达稍微清醒了点,来不及欣慰,她敏锐地听到对面嘈杂混乱的声音,立马翻身坐了起来。
“你...你告诉我,现在在哪里,我去接你?”
“机场。”贺惟简短地告诉她答案,“不说了,要登机了,画廊后续的工作你全权处理。”
名义上贺惟是画廊的老板,但大多数的时候他也只画画,只有无聊的时候愿意签两份文件。
琳达简直要抓狂,语气不可置信:“你上机场浪什么啊?”
“去抓狗。”
贺惟声调平平,仿佛在说今天早上的太阳很好。
可琳达莫名地听出了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
M国距离S市整整十五个小时,这段时间里贺惟什么都不想做,在高强度的精神紧张后,大脑隐隐发痛,应该有那杯特调伏特加生效的缘故。
焦虑不安的情绪像是无形的风穿梭在每个角落,身体疯狂地想要得到什么某种安抚,痛苦也好,轻柔也好。
贺惟再熟悉不过这种感觉,他深吸一口气招手叫来空姐,要来一条没人要的毛毯,盖在身上遮住皮肤。
杯水车薪。
“先生,您的脖子比较红,是身体不太舒服吗?”空姐询问了一句。
贺惟摇头,表示没有问题。
精神医生给他开了一堆药,要求他必须定期食用,否则会影响到日常生活。
贺惟按时吃着,可来得太仓促,自然没有准备,不过他也无所谓了,为了缓解痛苦,他反复地回忆着与易南新相处的点点滴滴,可还是控制不住地去想温巳寒。
易南新为什么会答应和他结婚,她喜欢的人就是温巳寒吗?
他们会是真心相爱的吗。
太多的疑问吞没了贺惟,而唯一的答案掌握在万里之外的温巳寒,他却吝啬自私。
邻座是一个女生,看样子是个留学生,她背着的包,转身之间撞倒水杯,马上泼到一旁的电脑上。
贺惟眼疾手快,随手扶了一下,避免了场小意外,得到那名女生的感谢。
“谢谢你,你反应太厉害了,万一坏了,我可能要重写论文了。”
她忍不住地感叹了一句,心里感觉到丝后怕。
“不客气。”
贺惟思维微微发散,他的反应能力好不到哪里去,只是之前被温巳寒硬逼着学了半年的泰拳,后来还是他受伤,留了好大一滩血,贺老太爷出面才没有再继续练下去,不过能力多少是培养了出来。
至少没让温巳寒看出来他是故意不还手的。
“你也是STF的学生?”
贺惟侧身问了一句,目光落在她电脑开屏的壁纸上,不会过分探究让人感觉到不适。
“你也是吗?好巧。”女生语气稍微激动了点。
“毕业了,已经工作一年了。”
贺惟朝她点了点头,语气不近不远。
女生叫他学长,一下子缩短了社交的距离感,贺惟没拒绝,低沉地应了一声。
要是琳达在,绝对大跌眼镜,因为放在平时贺惟绝对不会做出在飞机上主动搭讪别人的事情。
两人简短的交流了一下,女生性格活泼,聊的都是些关于学校后来发生的趣事,贺惟说话不多,基本上十句里回上个两三句,但也不会太过冷场。
各种条件下很难不让女生想太多,只不过她并未看清贺惟眼底的漫不经心。
飞机一落地。
女生不想错过这个机会,鼓起勇气追上贺惟,脸颊略红。
“学长,可以加你的联系方式吗,平时周末的时候可以聚一下...”
贺惟演了半天早就累了,挑了挑眉,将骨子里的恶劣暴露无虞,“不行的。”
女生眨眨眼睛,似乎有点没想到贺惟会拒绝自己,她上前一步,眼神中透着一抹不解:“我平时很少打扰别人的。”
贺惟低头看了眼手表时间,语气轻描淡写:“不是,因为我怕我女朋友会吃醋。”
说罢,他便拖着自己的行李扬长而去,瞧着背影倒是潇洒,无可指摘。
女生同伴来接机,正好注意到了这幕,好奇得打量了两眼。
“你认识他?”
女生摇摇头,把事情讲给了同伴,“真是羡慕,也不知道他女朋友长什么样子。”
同伴却从中琢磨出了其他的味道,表情警觉:“你不觉得他很奇怪吗,都有女朋友了,为什么要做这个做哪个啊,还有我看你连他名字也不知道吧。”
“他叫......”
女生才猛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后知后觉地明白对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和她有后续的联系。
“那他有毛病啊!”
贺惟如果听到了的话,也会狠狠地点一点头,然后接一句我是神经病。
因为他从头到尾都在刻意模仿着温巳寒的行为,两人到底相处了七年之久,贺惟想模仿,自然是信手拈来。
最后得出结论,没人能逃脱这样温水煮青蛙般的手段,所以温巳寒就是顶着那副斯文败类的面具才让易姐姐喜欢上他。
骗子!
想到这里,贺惟忍不住对着路边上的柱子恶狠狠地踢了一脚,权当做泄愤。
他脾气来去自如,当务之急还是得先搞清楚结婚的消息是否准确。
“小伙子,去哪?”一辆出租车主动停在他面前。
“天璞紫水,A幢。”
贺惟拉开车门,无视了司机带着探究的眼神,手机里各种信息如潮水般涌来,他向来是懒得回的。
与温巳寒的对话框被挤到了最底下一层。
许是忙完了大事小事,无聊空闲中想起自己还有个在闹跳楼的弟弟,又或者是来确认一下死没死。
二十分钟前,温巳寒在多达百条的语音轰炸下,仅仅回复了三个字。
——别发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