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第 7 章 ...
-
清旷的村庄时不时传来两声家畜牲口的叫声,远山的雀鸟轻声啼鸣传的很远。
叶修站在走廊上,手中拎着半透明的白色塑料袋,一步一步走进自己的房间,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把塑料袋中那一片薄薄的小小的一片,圆形的金色纸片夹进书页间。
他觉得事情在渐渐超出他的预期。
大门又被敲响,叶修走出房间,韩文清高壮的半个身子杵在门口。
叶修朝厨房看了看,悄声走了出去掩上大门:“真年纪大了?起这么早。”
韩文清睨了他一眼,不轻不重的答道:“你不也是。”
像是不明白他俩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韩文清作势要往屋里走,然后去跟唐顺打个招呼,却被叶修伸手拦下。
“嗯?”韩文清面露疑惑。
叶修伸出手掌按在韩文清壮实胸膛,一直到把韩文清抵在墙上,声音很轻,透着那股子独特的松弛感:“这个村子里到底有什么秘密?”
韩文清低下头打量着眼前的叶修,突然笑了起来,稳重的眉眼舒展开,
“你就是这么求人的?”
没成想两个巴掌啪啪就拍在他胸口。
“别废话,快点说。”叶修懒得跟他扯。
韩文清呆愣片刻,回过神来一把捏住叶修的手腕,整了整衣服。
“你自己去看不就知道了。”
然后两人悄悄咪咪就往后山走去,清晨的露水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辉,浸湿了叶修的裤脚。
从叶修家的后山翻过去就是薛文兴家的后山,山中间有一条年久失修的水渠,夏天的时候上游水库放水,水渠里的水就此被灌溉到各片土地。
干旱的时候韩文清便会召集一片小孩,从家里偷偷拿出手电筒进入隧道探险,一群人吱哇乱叫,像猴子一样在隧道里乱窜。
韩文清总是那个稳稳的走在最前面开路的人,叶修懒洋洋的走在人群中被乱窜的小孩儿撞得东倒西歪,黑暗中,苏沐秋会把自己的一只衣袖塞到叶修手中,另一只手紧握着苏沐橙小小的手,三个人怎么也走不散。
而最后一个从隧道里跑出来的一定是张佳安,带着从容的笑意注视着所有人,在心中默数着确保没有人落下。
哦,说起这个叶修又想起另一个人来,那人是张佳安的表弟,叫张佳乐,两人都是土生土长的张家村人。
之所以记这么清楚,是因为这人很有意思,明明怕黑怕得要死还是要强撑着跟过来,嘴上说着陪张佳安一起殿后,但是隧道里的小孩一开始尖叫,他就被吓得到处乱跑完全失去方向感,“哐哐”往墙上撞,拉都拉不回来。
叶修每次出来之后就欠欠儿的故意问他:“张佳乐你脑门儿怎么红透了?是在里面给谁磕了两个吗?”
“要你管!我放蛇咬你你信不信!”张佳乐一张干净秀气的脸涨的通红,气急败坏的指着叶修骂。
这些年不比从前,山上的耕地已经荒废已久,生长了密密丛丛的野草树木,叶修穿了一条九分休闲裤,脚踝老是被挂到。
在b市十年里天天坐办公室,皮肤退化的太过细嫩,一蹭就是一条鲜艳的红痕,韩文清扭头发现之后嫌弃地将他赶到后面去,自己在前面张着两脚把小道边上的草木踩倒,叶修就顺着韩文清的脚印一步一步往前走。
叶修抬着头仰望韩文清的背影,突然觉得往事过去好久好久。
或许就是某一个瞬间,迷失在时间长河里的记忆会重新漂浮起来,然后静静沉入水底等待下一次露头,因为河里的风景太多所以也不会觉得可惜。
薛文兴家很安静,从后山下来之后就能望见他们家的后院,鸡鸭团缩成一团围在墙角,前屋也没听见什么动静。
大门紧闭着,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你之前来过?”叶修偏过头问韩文清。
“哪能啊,我又不像你。”韩文清木着一张脸刺叶修。
叶修上前轻轻一推,两道铁门之间露出一道缝隙,勾着腰顺着狭窄的缝隙看进去,只能看见房门紧闭的堂屋和空落落的院坝。
韩文清歪头看着叶修被衣物浅浅勾勒的腰线,忽然上前一步。
头上忽然覆盖一片阴影,叶修仰头只看到韩文清清晰分明的下颚线和突出的喉结。
两个大男人叠在一起偷窥人家的家事。
“吱呀”。
堂屋里走出一个男人,满脸阴沉冷色,眉眼低垂着,反手带上了门。
叶修认出来这是薛文兴他爸,薛继仁。
薛文兴虽然和张佳安韩文清是一辈的,但是他出生的时候苏沐秋已经上高中了,也没有什么满月酒的仪式,只是偶尔回家见过这个豆丁大小的男孩,跟在另一群小孩后面跑。
“看到什么了?”一只手突然搭在叶修肩上,低沉的气音落在他耳畔,有些痒。
叶修手肘往后一捣,皱着眉头耸了耸肩,“别吵。”
目光重新开始搜寻聚集,薛继仁已经只剩一个背影,应该是去了厨房。
堂屋的门没有关严实,但是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远远无法看清里面的情况,过了一会儿薛继仁端着两碗饭出来,一碗上面直直的插着一双木筷。
叶修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堂屋的门重新被推开,叶修聚精会神往里看去,身形被突然压得一垮。
看着叶修风雨欲来的眼神,韩文清眼神飘忽,心虚的咳了咳,指了指里面示意赶紧看看情况。
待叶修重新转头看进去,堂屋的门正好要关上。
只看到一只直视自己的通红的眼隐没在黑暗中,和一具小小的棺材。
叶修连忙后退,他不确定有没有被薛继仁看见并且认出来,毕竟薛继仁老婆难产死了之后,薛文兴从小就被交给了家里的老人抚养,自己则常年在外打工。
倒是韩文清突然出声。
“啊,是这样啊。”韩文清在一旁恍然大悟的模样。
叶修疑惑地看过去,眯了眯眼。
韩文清声音平稳的叙说着:“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爸以前是干什么的?”
“工地搬砖。”叶修回忆。
韩文清点了点头。
韩六明以前跟着建筑队搬砖,搬了很多年之后觉得只是搬砖已经满足不了自己了,于是他买了两包好烟去找看风水的师傅,死皮赖脸学了两招入门技巧,真才实学不好说,至少挺能唬人的。
“薛文兴死了,薛继仁于是找到我爸,让我爸给他寻个风水。”韩文清缓缓道出。
“可是死人安葬再正常不过的道理,为什么要这么遮遮掩掩?”叶修不解。
“除非,除非薛文兴死得不正常。”
“至少在薛继仁看来,是很不光彩的。”
叶修和韩文清你一言我一语,说出的话飘散在寒凉的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