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诅咒》寒起

26、双重打击

　　身后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手中的本子被抽走了，季濯缨下意识想要去抢，但是余不多已经迅速地把签证和护照全都收进了包里。

　　“你办去非洲的工作签干什么？”季濯缨直截了当地问道。

　　“工作。”余不多语气虽然冷淡，但神色却意外地有些慌张。

　　“这不废话！”季濯缨不耐烦地打断这家伙的敷衍，他隐隐感觉到不安，以至于有些焦灼的暴躁，奇怪地问：“你不是要升职了吗？”

　　“是升职。”

　　“升职就升到那个鬼地方去！”

　　好长时间没有这么生气过了，真是奇怪，和余不多待在一起之后自己很少会暴躁，季濯缨几乎快要忘记自己以前明明是个一点就炸的火药桶。可是，现在那种熟悉的心情又回来了，不安、疑虑和先发制人的冲动。

　　“就算是国企，总监级别升迁也用不着援非经历，江超她们都说你不是去当大区总裁就是要进决策层，你跑刚果金升哪门子职？去当人家内战雇佣兵吗？当炮灰还差不多！”

　　对于季濯缨的质问，余不多没有回答，而是默默地走向书房把证件都收好，回来坐在了季濯缨的对面，他看着季濯缨生气的眼睛，几秒钟之后，不知为什么笑了起来。季濯缨被这一笑搞得气恼更甚，心想这家伙果然瞧不起自己，自己有什么好笑的。

　　“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危险，中国企业所在的区域都很安全。”余不多的语气虽然是冷静地解释，但更似安慰。

　　“安全又怎样，这么大的中国是容不下你吗？你是不是得罪施远方了？”

　　季濯缨突然冒出了一个很合理的猜测，但是下一秒就被余不多否认了，他果断地摆手道：“怎么可能！”

　　“是我自己想去的。”余不多轻声说道，又补充了一句：“很早就想去了。”

　　季濯缨心中突然抽痛了一下，从来没有搞懂这家伙的事实又一次摆在了眼前，这么久的相处给了季濯缨一种自己是特别的错觉，原来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可如果不是特别的，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呢？可如果是特别的，为什么又什么都不告诉自己呢？季濯缨根本想不明白。

　　“你就想想吧，就你这个废物身体素质，还没当上人家内战炮灰，疟疾和黄热病就给你弄死了。哦，那里还有埃博拉，得了百分百没救，七窍流血，死相不要太凄惨。”

　　“不用担心我，出境前会提前打好疫苗的，华人厂区也不会接触到埃博拉的病源。”

　　“谁担心你了！你少自作多情！”

　　季濯缨被这家伙一本正经的回答气得半死，同时，心中悲伤无法扼制地蔓延开来，他有想过以后不能每天再看见余不多的日子，但是没想到会这么突然和彻底。

　　如果不是自己偶然发现签证，这个男人肯定会一声不吭地飞到地球的另一边，也不会告诉自己，说不定哪天等到自己发消息问他最近怎么样，他才会回复“我来刚果金工作了，很好。”哈，想想就觉得好可笑。

　　“所以，你什么时候去？”

　　“年底，元旦前。”

　　“这么快，去多久？”

　　季濯缨寻思这家伙既然办了工作签，大概是去待半年以上，不过考虑他高管的身份，估计也不会太长时间就能回来，可能只是指导那边的分公司起步而已。真是服了这个傻叉，什么脏活、烂差事都接。

　　可余不多沉默了，没有立即回答，季濯缨有些疑惑这个问题有什么难回答的，不耐地问：“怎么了，难道施远方没给你准信吗？”

　　“不是，施总希望我能尽早回来，最好半年以内。”余不多摇了摇头，又有些犹豫地说：“但是我，还没有决定要不要回来。”

　　“什么意思？”季濯缨闻言瞳孔微微张大，厉声道：“你脑子有问题，要在那边待一辈子啊？！”

　　“也不是一个地方，刚果金是第一站，我想要申请当全非的代理顾问，应该会先从中非开始，南下之后北上。不过这样的话，什么时候能回来就说不准了。”

　　余不多神色平淡地说出了自己的计划，可季濯缨越听心越凉，余不多是认真的，他是真的要离开中国，到非洲去待不知道多少年。虽然早就知道这家伙的脑子不正常，但是季濯缨没想到他会这么疯，哪个正常人会抛弃国内顶级私企的大好前程跑到不发达还全是动乱的异国他乡去？

　　“哈，你梦做得还挺大，还全非，先不说你命够不够硬跑完中非，你在国内打拼这么多年是为了什么？拼命工作到不吃不喝落下一身病就是等到升职的时候放弃，给别人做嫁衣的吗？施远方和你的关系再好，她那边的位置也不会一直给你留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等你过几年从非洲回来，之前不如你的人全爬在你头上，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我不是为了升职而工作的。”

　　季濯缨被这句回答气笑了，但是他心里却明白余不多说的是实话，这个不虚荣也不贪图享受的男人确实有资格说这句话。可这样的话，根本就没有什么理由可以把他留下，季濯缨心乱如麻。

　　片刻后，季濯缨抱着胳膊冷声问：“话说，江超她们并不知道你要去非洲的计划，是你故意不说的吧？要不是我发现这个签证，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直到最后？”

　　余不多嘴角轻轻弯了一下，简略道：“是。”

　　闻言，季濯缨心中一悸，语气讽刺地说：“你可真是闷声干大事，现在知道你要走的还有谁？”

　　“施总、你，还有…”余不多停顿了一下，又很快开口：“没有了。”

　　“你连你姐姐都没告诉吗？”季濯缨惊讶道。

　　“还是不说比较好。”

　　“什么叫比较好？你也知道你姐姐会担心你、阻止你，但是你不想被阻止所以就懒得说了，是吗？”

　　余不多又沉默了，不知是逃避还是默认。

　　季濯缨烦躁地撸了一把自己的头发，被这个闷葫芦哑炮弄得满腔怒火无处发泄，道：“说你自以为是真是一点没错！你真的觉得别人会死死阻拦你去做自己的事吗？少自恋了，谁他妈管你想去干什么。可你就是把别人的关心当成麻烦，就想自己什么都不说一走了之落个轻松自在。但是你这样做就不怕伤了在乎你的人的心吗？”

　　“没有人在乎我。”

　　季濯缨被这家伙的中二发言震惊了，他初中叛逆期都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可余不多那张冷淡自若的脸表示他是认真的，惹得季濯缨顿时怒意升腾，他脱口而出：“你放屁！我呢？我不是人吗？我在乎你啊！”

　　话一出口，余不多的眼睛睁大了，季濯缨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瞬间感觉浑身的血都冲到了脸上、面皮滚热，有些结巴地找补道：“我，我是说，我们，不只是我，你看江超、VICKY都和你这么熟了，你一句话不说就跑了，这实在是太不讲义气了。。。。”

　　“哈哈哈哈。”

　　余不多突然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眼角的皱纹比之前还要深，那样总是冰封的苍白脸上突然出现这样生动的表情真是，好看极了。季濯缨红着脸，愤怒、羞耻都还没有消弭，可还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余不多。

　　“是我错了。”余不多嘴角的笑意还未完全消散，轻声说：“我这样做确实自私自利，不过，希望你能替我保守这个消息，我还有其他的原因才不想公开。”

　　“什么原因。”季濯缨嘟囔道。

　　“一些大不了的事情，但是对我很重要。”

　　又在说一些哑谜了，季濯缨心里翻了个白眼，不过他已经快要原谅这家伙了。

　　两个人坐在一起看了一会儿电视，虽然余不多要走的阴影还笼罩在心头，但是两人的间隙又像之前很多次一样自然消融了。

　　准备洗漱睡觉的时候，季濯缨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他抬头朝走向卫生间的余不多问道：“对了，我哥可是在元旦结婚哎，你怎么去啊？从刚果金好飞过去吗？”

　　余不多的脚步一滞，半晌没说话，季濯缨以为他在思考，可等了好久也没动静，最后快要不耐烦的时候，听到一声轻飘飘的：“再说吧。”而后，“轰”地关上了卫生间的门。

　　哼，这家伙不会把这茬事给忘了吧，现在犯什么难。

　　季濯缨撇了撇嘴，不如直接等到赵捍白婚礼之后再去刚果金得了。话说，听赵捍白说余不多是要当伴郎的。

　　按照之前的传统，家里未婚的弟弟们也是要当伴郎帮忙，他和赵寒松多半也是伴郎团成员。

　　本来自己最讨厌参加这种红白喜事，当伴郎也很麻烦，不仅要干活、配合那些尴尬又无聊的婚礼游戏、还会被调侃。不过，既然余不多也要当的话，那应该没有那么无聊了，正好可以一起度个长假，不用上班简直超爽。

　　燕谨家在迈阿密正好有房产，这小子也不能闲着，也要拉他当伴郎，正好可以介绍给余不多认识。到时候找燕谨要辆车，婚礼结束之后，直接自驾游多玩几天。季濯缨心想自己会冲浪和潜水，可余不多连游泳都不会，自己到时候可以教他。哦，还可以去看NBA、打打网球，反正对于这个工作近十年都没有休过假的工作狂，什么玩意都会很新鲜。

　　上班上的时间太长了，季濯缨都快忘了以前吃喝玩乐的日子是什么样的了，幸好他哥结婚给他一个理由充分的度假机会，而且还能带着余不多一起。

　　想到这，季濯缨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至于余不多去非洲的事情，可以慢慢再说，说不定这家伙去那边待两个月就不想待下去了，还天真地想当什么全非顾问，真是脑子有问题。

　　一转眼就到了试镜的日子，是在城郊的影视基地里，光开车就开了快两小时，季濯缨没想到居然会这么远，但是幸好没有迟到。余不多想开车送他来，被他拒绝了，余不多又不是他监护人，怎么到哪都要他送，再说了试镜失败了多扫兴。

　　季濯缨按照微信里面那个制片人说的地址，很快就找到了剧组所在地，还是一片荒芜，摄影棚和景都没有搭好，但是已经有很多人，各种各样的工作人员也有来试镜的群演和演员。

　　季濯缨环顾了一圈，找到了试镜报名的地方，他大步走了过去，那里已经排了不少人，年轻人很多，季濯缨走过去的时候，有感觉到很多人的目光凝聚在自己的脸上，他装作没有察觉交了资料，拿了号码票就在一旁找地方坐下休息了。

　　其实，季濯缨还挺紧张的，他满打满算就学了快十天，也旁观过其他表演生上课，感觉演戏的上限和下线都很极端，可以特别肤浅粗糙、台词说不清楚都有戏可拍，但是也有非常高深、系统的表演学问。

　　季濯缨拿着号码票，看着手中要试的剧本片段，还挺简单的，只是一场文戏，和男主叛变之后的冲突对白而已。季濯缨认真看着那几句话，心中排练了几下，按照台词老师教他的断句藏气息的方法，感觉没什么难度。

　　季濯缨原本对自己说只是试试而已，可是余不多给他报了这么贵的班、自己还这么认真学了，沉没成本直接超级加倍，况且自己要拿片酬还余不多钱的牛皮都吹出去了，果然还是要认真对待。

　　虽然很不厚道，但是扫试了一圈这些试镜的年轻人，季濯缨还没看见长得比自己好看的，心中默念感谢赵女士给自己的好皮囊，希望能派上用场。

　　“哟，这么认真啊？”旁边一个调侃的年轻男声传了过来，季濯缨皱着眉毛抬眼看去，发现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男生，很瘦，脸长得中等以上，眉毛有些粗，颌面有一点点突，算是猴系长相。

　　季濯缨骨子里到底是养尊处优的富家子弟，很讨厌别人没大没小地跟他说话，所以并不打算搭理这个猴系男。

　　“还挺高冷的。”猴系男摸了摸鼻子，伸头看了眼季濯缨的写着试镜内容的A4纸，有些惊奇又有点幸灾乐祸似地笑道：“哎？你还试男二啊，这个都没必要了吧。”

　　季濯缨不太擅长应对这种没品的人，他也不屑于吵架和甩脸色，仿佛没听到这个男人说话一样，站了起来走到了一旁去。可心中却在疑惑这人为什么说没必要试镜男二，转念一想这种人说话也不靠谱，没必要当真。

　　试镜的速度快得离谱，很快就叫到了季濯缨的号码，季濯缨掸了掸衣服就走了过去，试镜的是一个小房间，可能是临时征用的化妆间。季濯缨记住老师说的话，试镜是从开门那一刻就开始的，他挺直后背，打开门走了进去。

　　门后做成一排的大概有四五个人，季濯缨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王导的老婆，除了她之外的都是中年男人，最中间的应该就是那个姓刘的导演。

　　季濯缨神色自若，微微鞠了一躬，他也就只是在进门之前紧张了一下，只要看见活人就放松了。

　　最左边的男人拿着表格，开口问道：“季濯缨，22岁，试镜林流芳一角。好，可以开始了。”

　　季濯缨点了点头，就开始了表演。台词拢共三段话，他已经背住了，文戏也没有太多的动作，主要靠表情与台词。可第一段台词还没讲完，另一个男人就喊了停，季濯缨心中有些疑惑也有些不满，但还是立刻停下，面色如常地道谢鞠躬。

　　走出了试镜房间的门，季濯缨心中把那几个男人都臭骂一通，拍个电影而已拽个屁啊，随便打断别人说话真是没有家教。

　　季濯缨仔细回想觉得自己的表演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但是被打断也是个不好的兆头，试镜原来就是这种东西，什么难度也没有啊，一分钟不到的事情让他整整准备了半个月。说不挫败是假的，但是季濯缨也不是玩不起，他收拾了一下东西，就准备回去了。

　　刚准备走人，另一个小房间出来了一个男人，好巧不巧就是那个没礼貌的猴系男。

　　季濯缨装作没有看见他，抬脚离开，结果猴系男居然主动跑过来打招呼：“嘿，哥们，你也结束了啊？”

　　季濯缨并不打算接茬，可是那猴系男却笑道：“哥们，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不过你不该去试那个男二，浪费时间嘛。”

　　季濯缨停下了脚步，转头问：“为什么不该试？”

　　“男二已经被人花钱订走了啊，不少人都知道了。”猴系男笑嘻嘻道。

　　闻言，季濯缨手不自觉攥紧了，但面上还是波澜不惊，冷声道：“我以为什么事呢，就这个吗？再见。”随后转身快步离开了。

　　猴系男有些愣住了，大概没想到季濯缨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在身后叫道：“哥们，别走嘛，咱们加微信交个朋友吧，你哪个学校的？”

　　快步疾走的季濯缨心中失望和愤怒满腔，他以为拍电影是个多高深莫测的事情呢，没想到花钱就能买。

　　白浪费了余不多那么多钱，真是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