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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群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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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群殴
(蔻燎)
那天,西河桥底的陈绪风倒在石头河滩上,身子卷缩成一团,狼狈不堪。
木哲的拳头狠狠地砸在他脸上,胸口,他浑身上下,无一不被木哲打过。
当时陈绪风除了痛苦地哼叫,没有说一句求饶话。
几乎癫狂的木哲真的有把陈绪风弄死的想法,陈绪风的见死不救直接戳痛了木哲的心。
他不敢想象,要是自己没碰到雍艺,不知道雍沉跑去了河边,雍沉可能真的会在陈绪风冰冷地注视下一点点沉下水,寂静死去。
每次想起这件事,心中总是如千万把刀剑绞痛,难以呼吸。
来不及多想,陈家门外远远传来一阵鞋底刮地的厚重声,期间还夹杂着玻璃瓶砸在地上的碎裂声响,在寂静夜里放大无数倍,飘入耳朵,清晰得可怕。
木哲的目光移向了门口,门口的灯光白凛凛地射在地上。
一群人的眼神都跟着看向门外,带着变态的兴奋和蠢蠢欲动,握紧了手里的棍子,邪气一笑。
先是一颗卤蛋似的脑袋闯入白雾霭霭的灯光下,然后是肥胖的身子臃肿地一拐一拐走进来,手中还捏有没喝完的啤酒瓶。
整个人摇摇晃晃,晕晕乎乎陀螺似的摇进了门。
铺天盖地的酒气醺来,混在浓稠密集的香烟雾里,令人恶心。
沈海坏笑着,激动得就要冲上去,被木哲一把抓住。
再等了一会,陈讯眼神迷离,晃荡到木哲眼前。
木哲勾起了嘴角。
天台上的陈绪风,面无表情的脸上竟然浮现了一丝幽幽的笑。
一群人抓着棍子,扔掉了烟,陆陆续续站起来,看了看木哲,见木哲没有发话,只好继续躲在阴影里,如一群恶狼在虎视眈眈。
残暴嗜血,压制不住的亢奋。
木哲看着陈讯那迷茫的眼神,夺过他手里的瓶子掷在他脚下,这一声划耳朵的炸响,恍如在陈讯眼前扔了个手榴弹,不仅吓得他连连后退,还手脚乱颤地大叫一声。
“啊!”
阿归在陈讯背后狠狠地踢了一脚,差点把人踢翻到地上去。
陈讯这时候醉得再厉害的脑子也有些清醒过来,晃了晃头,瞪着陌生的一群人看了半天,如梦初醒,不住后退,一不小心目光落在木哲身上。
不知他到底醒没醒,讶异中带着恐惧。
木哲凑近他,把烟头用力按在他脸上,只听“嗤嗤”一声,恶臭的皮肉烧焦味扑面而来。
陈讯捂着脸惨叫连连,下一刻转身就要跑。木哲一脚踹中他的肥腿,陈讯一下子曲身跪在地上。
他看了看越来越近的人群,个个都拎棍带棒,目光恃无忌惮,凶狠残暴。
他瑟瑟发抖,爬起来就要夺门而出,却被沈海一手抓住衣领子,肥胖过度的陈讯被勒得喘不上气,脸红脖子粗。
两只肥手挣扎着挥打四周的人,却只能挥一挥空气。
他叫嚷,“你们这些臭小子想干什么?私闯民宅我要去告你们!”
木哲默不作声,瞥一眼沈海。
沈海笑呵呵地放开陈讯,语气恶毒,“哎呦!大叔你可别怕啊,我们都是正正经经的好孩子,咱们就是来向你问问好,问你晚饭吃了没——问问你一些事儿罢了……”
他用力拍拍陈讯的肩头,意趣盎然道,“乖,别怕啊。”
陈讯一个激灵,浑身发颤,咬牙切齿地说,“你们这些小崽子真是无法无天了!我打个110你们都得进去!小小年纪不学好,干得这是什么勾当?”
“说得好像老子们没进去过一样,要球你管!”
沈海一巴掌扇他脸上,“啪”,仿佛在菜市场上挑选猪肉坐蹲儿时打在猪肉上一样,厚实闷响。
阿归和一群人嘻嘻哈哈,捧腹大笑。
木哲睥睨陈讯,把他的脸拧向自己,望着陈讯那一脸横肉,语调生硬,“多年不见,你可真是越来越福气了。”
陈讯把目光落在木哲脸上,愣了一秒,瞠目结舌,牙齿打战,“你,你想……你想做什么?我告诉你,别以多欺少!”
“问你一些事。”木哲盯着他,眸仁血丝勾连。
“你老老实实告诉我实情,我们不会对你动手。你要是闭口不言,今天,我会让你残废。”
陈讯抖着身子直摇头,呼吸间酒气横冲直撞,“我有什么可问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父亲木寒到底为什么被抓?”
木哲揪起他的领子,吓得陈讯浑身震悚,汗如雨下。木哲的眼神漆黑无底,声色俱厉。
“我不知道!”陈讯还是一口咬住,死不说出。
木哲眸子血红,牙齿一磕,冷笑,大手一挥将陈讯摔在地上。
等待已久的一伙人坏笑一声,蜂拥而上。
阿归机敏地掏出事先准备好的自己一周没洗的臭袜子塞进陈讯嘴里,众人的拳头雨点般敲打在陈讯油腻的身上,模糊不清的惨叫声痛苦得从人群里踉踉跄跄滚出来。
棍子跟砸核桃般毫不留情地击打下去,“砰砰”作响。
这些人完全不会顾及陈讯的年龄,反正他们除了打架没有什么可以吸引他们如此疯狂,这时候的少年永远目中无人,轻狂暴躁。
直到最后血流了一地,陈讯的呼叫声越来越弱,人群方恋恋不舍的如潮水散开。
木哲走近一看,陈讯卷曲成蚯蚓,脸上布满血迹,奄奄一息。
每咳一声,就喷出许多沙状的血沫,弥留在空气里。
木哲抬脚踩在陈讯脸上,狠狠地碾压了几下,声音冷凛,“再问你一次,十年前的案子我父亲为什么被杀?”
陈讯的眼睛被血丝勾住,虚弱地起开一条眼缝,看着木哲,喉咙里一咳。
艰难的喘息,“有人要杀他。”
“谁?”
“方,方家,和你爸有……”
陈讯话未说完,白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木哲疯狂地踹他肚子,怒目圆睁,“操!你他大爷的给老子说完,给老子说清楚!”
气极的他一脚踹上去,阿归见了连忙拉住他,“怪物!别打了,这家伙已经晕过去了,别弄出人命!”
木哲咬着牙,手指捏得咔咔响。他内心真的快要崩溃,一身的狠戾无处发泄。
十年的浑浑噩噩,十年的痛不欲生,原本稍好一点的日子里他许久没有这样癫狂过,然而今日他残忍的性子又跳出来了,无法遏制。
“怪物,现在怎么办,把他拘起来?”阿归疑惑道。
木哲压低喉咙,鬼魅似的咧嘴冷笑,“把他关在这栋房子里,老子蹲了这地方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会来这找他,这里是最好的地方。”
曾经属于自己的熟悉又陌生的家,此刻变成他殴打行凶的地方。
真的是,很可笑的。
阿归听了,示意一些人上前动手,几人把陈讯快速抬进屋里。
木哲再次抬头看向天台,天台上的陈绪风仍然是煞白的俊脸,目光凛冽地回视他。
木哲有些错觉,陈绪风在抿唇浅笑,仿佛很愉悦。
诚然,将陈讯打成重伤,甚至是殴打致死,陈绪风也是一样神色安然,作壁上观,内心无波无澜,死一般寂静。
甚至,带着居高临下的嘲讽和快意。
这一天,或许是陈绪风最舒心的一天,木哲的做法要是再早几年,早七年就好,他陈绪风可能不会绝望无助成这样。
即使,即使今天木哲的做法没有一丝一毫是为了他。
最后留了几个人守在陈家,阿归也留下了。
他们负责看着陈讯不能出这个门,陈讯的手机早已砸碎成芝麻粒儿散落在墙角。陈讯接下来将会是日夜逼供的对象,木哲下了狠心,再问不出来,他会让陈讯生不如死。
陈家大门紧闭,一伙人纷纷扛着棍子吹着口哨心满意足地走了,沈海也叼着烟和木哲道别。
木哲出了门正要离开,手机一响,掏出来一看,是雍沉发的信息。
木哲一怔,望着手机页面久久不动,接近半夜了,雍沉为什么发来信息。
雍沉说,“睡不着,你也别睡!”
木哲低笑,浑身压着的石块轻了不少,眼前闪过雍沉无赖的笑脸,醉人的梨涡漾在嘴角。
木哲呼出一口浊气,顿感身心轻松不已,他回道,“好,我不睡。”
“你这么快就回过来了哇,牙儿你大半夜不睡觉干什么呢?(疑惑表情)”
“撸——管你信吗?”木哲逗他。
雍沉那边立刻炸了。
“操!你真是无耻之徒,大半夜也能发情!(鄙夷表情)(发怒表情)”
木哲被雍沉的话弄得哭笑不得,转移话题道,“你怎么睡不着,噩梦?”
“狗屁噩梦!老子是考虑到这一天天学业繁重而忧心忡忡。”
“是太热了吗?”木哲笑了笑。
雍沉那边顿了好半天,才慢吞吞地发过来几个字,“小哲子胆敢揣摩朕的心思!”
木哲隔着手机都能想象到雍沉恼羞成怒的囧样。
“那雍正爷儿,小哲子说对了吗?”
雍沉在那一边倒是没料到木哲被他唤做太监公公一点也不生气,反而配合地挑逗他,笑得脸疼,“对个屁!朕要就寝了。”
木哲乖乖回道,“雍正爷儿晚安。”
雍沉没有回了,可能真的要睡了。
木哲看着手机,愣了半天,雍沉的备注,木哲打的是“一生”。
“一生”,是雍沉。
古朴的红褐色雕花窗,因为夜里无法涤荡的闷热而敞开心扉,启开一条小缝,清晨第一缕撕碎的风便纨绔地夺窗而入。
异常舒服的好天气,并且是放假,无需早早起来披着朝霞冷丝丝的气流奔去学校。
雍沉醒来,抓过一边的衣服就往头上套,等他拖拖踏踏把衣服穿好,扭头就瞥见枕头下面的一件浅蓝色校服。
这是木哲腋下划开口子的那件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