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魔》狐九梦

4、第 4 章

　　山风呼啸而过，夹杂着一丝凉意席卷墨思瑶的周身。

　　他经受不住的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的将身子努力靠近了前来救援的暗影身上，期望涉及一丝温暖。

　　“你怎么了？”

　　夜长歌察觉他的动作，挑眉问了一句。

　　墨思瑶略一犹豫，仍旧微微皱眉回道：“我觉得有点冷”

　　“冷？”

　　果不其然，他这话一出口。扶着他的夜长歌就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奇闻怪诞一般瞪大了眼睛！

　　墨思瑶是谁？

　　那可是魔界十魔君之首！修为深不可测，据说连魔域至尊厉非行都对他极为看重…此刻，这个人，居然说冷？

　　[难道…他修为尽失的传闻，居然是真的？！？]

　　想到半月前在魔域听到的见闻，夜长歌若有所思的上下打量了一下在夜风中止不住瑟瑟发抖的墨思瑶。

　　“你在看什么？”

　　察觉他目光不善，墨思瑶戒备的冷斥了一声。

　　夜长歌这才收敛心神，面不改色的说道：“前面不远有个小镇，我带你过去暂且歇息一晚。明日，我们再赶回魔域拜见魔尊！”

　　他语气懒散，态度轻慢，显然是肯定墨思瑶已经修为尽失，不足为惧！

　　魔君又如何？在强者为尊的魔域，一个失去了修为的魔君…地位，甚至不如一条魔犬！

　　但念及，此次是魔尊亲自命他前来营救墨思瑶之故，夜长歌也暂且不敢随意处置墨思瑶就是了。

　　墨思瑶见他态度大变，心中也有一丝计较，虽然略有不满但也不再冷声呵斥，只是面色微沉，点头道好。

　　二人这才再次御空而行，赶赴山脚下的清河小镇。

　　此时，已至五月底。虽然小镇历年佳节未至，但是这里的街道两侧却早已挂好了各色灯笼为六月即将到来的节气做好了准备。

　　夜幕深沉，墨思瑶走进小镇时，正好看到了和印象中一样炫目耀眼的各色光芒，那是花灯印照出来的色彩。

　　“这里还是和过去一样…”他情不自禁的出声低喃。

　　夜长歌听到了，转头看了他一眼，随又收敛目光，亦步亦趋的跟随在他身侧。一起漫步在如同花海一般的灯笼街。

　　“你以前，来过这里？”

　　闲散的游走了片刻，夜长歌忽而出声询问。

　　墨思瑶抬头看着各色花灯道：“是啊…以前小师妹在的时候，总喜欢拉着我和师兄偷偷跑下山来！那时候…”

　　回忆骤然变得模糊。墨思瑶脱口而出的话也骤然消散在夜风中。

　　“那时候怎么了？”夜长歌不解的追问，转头一看，却发现墨思瑶停在原地，神情恍惚的看着自己的手？

　　“你怎么了？”

　　夜长歌走过去，伸手握住了墨思瑶的手。忽而，墨思瑶像是受惊一般甩开他：“没什么！”

　　他脚步匆匆的向前走，没了初到时的闲散模样，似是在竭力逃避什么。

　　夜长歌皱眉看着他的背影，略一犹豫，沉默着追了上去。

　　“听闻一月前，你受命前往洛河灭了极乐门上下？”

　　在街道转角处，追上墨思瑶的夜长歌出声问道：“但是尊主却说，灭了极乐门的人不是你！那，你知道是谁灭了极乐门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

　　被成功转移注意力的墨思瑶停下脚步，低声反问道：“这就是尊主此次派你前来救我的目的！？”

　　“呵，这很重要吗？”夜长歌随意的耸了耸肩，表示不理解。

　　“左右，现下你不是好好活着吗？而且，据我所知，你那个师兄对你可是情深义重的很！有他在，你绝对不会死于那些道貌岸然的贼寇之手！”

　　“哼！原来你早就潜入苍穹派了。”

　　“是啊～毕竟，重任在身嘛！除了救你，我此行还有一个目的尚未达成…”

　　“圣血佛连的下落！”

　　“没错！魔君大人，尊主派我来救您的最终目的就是想要知道…圣血佛连的下落！”

　　夜长歌笑着靠近墨思瑶，在他耳边低语：“您会如实告知我的，对吗？”

　　墨思瑶垂眸看着眼前的夜空低喝道：“我到时，极乐门上下已遭他人毒手！无一存活！”

　　“哦？真的没有吗？”夜长歌伸手拦着他的腰，语气轻佻的不似在询问。

　　察觉他行为异常的墨思瑶皱眉推开他，转身向前走：“没有！全死绝了！”

　　夜长歌见他反应如此激烈，微微一笑收了心思继续沉默的跟着墨思瑶在小镇中漫无目的的四处游走。

　　不多时，他们经过一条小巷走到了一处湖边。远远便看到一人自夜空中飘然而至，缓缓落于了湖中小桥之上。

　　“来者何人？！？”

　　见来人身法漂移如尘，不似凡物，夜长歌警醒低吼。

　　但墨思瑶却抬手制止他拔剑的冲动后，自顾自顺着河畔走了过去，等到桥头，方才停下看着来人。

　　那人也恰在此刻回头看着墨思瑶，低声轻唤：“阿瑶…”

　　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寒若冰霜，全然没有了那般好似恋人之间柔情蜜意的甜腻之感。好似这半月来监禁时的暧昧不清，只是墨思瑶一人的狂念臆想！

　　因此，墨思瑶只是看着他，没有言语。

　　“你要跟他走？”

　　对视良久，裴清寒突然看了一眼夜长歌，意有所指的问。

　　“是又如何。”

　　墨思瑶没好气的答。

　　裴清寒这才垂眸伸手摩挲了一下悬在腰间的佩剑。立时，引得夜长歌越发戒备警醒。

　　“我以为…我们早已心意相通？”

　　“你也说了，那只是你以为！”

　　“墨思瑶！”

　　“裴清寒！”

　　相对而立的两人，明明相距咫尺。此刻，却远如天涯！

　　他们像困兽一样嘶吼出声，带着满腔的不甘与怨怼！

　　明明只是率先迈出一步的事情，却固执的一人站在桥上，一人站在桥下，再不愿主动去靠近对方分毫！

　　又或许…只是怕不经意间靠近了，恐伤了彼此…

　　“可是要我现在帮你杀了他？！”

　　摸不清两人复杂关系的夜长歌只听得二人语气不善的怒吼出声，便主动毛遂自荐起来。

　　这一问，却问得墨思瑶哑口无言。

　　[杀了…裴清寒？]

　　那是他从未想过的事。

　　因此，墨思瑶没有回答夜长歌的提议，只是目光复杂的看着裴清寒。

　　裴清寒也在看他，目光平静深邃。

　　但手指，却在有意无意的磨蹭着剑柄…

　　看得出，他此时此刻的内心远不如表面上那般冷静自持。

　　事实上，裴清寒的确很纠结。

　　他知道他不该放任墨思瑶再次重返魔域踏上歧途！

　　可…他却无法保证半月之期后还能保住墨思瑶！

　　仙门百家施压…便是掌门有意袒护，也护不了他二人！加之天道誓约已成，若他不能及时查明极乐门之事也一样要遭受天谴雷劫！

　　到时…墨思瑶困于玉鼎宫，又如何能够存活？

　　[不如…就此放他离去？]

　　至少那样…他还能好好活着…

　　思寻良久，终是没有结果。

　　裴清寒受困心魔，始终无法勘破心劫，陷入了沉思。

　　墨思瑶则皱眉等了一会，见他不再言语，便以为对方恼了，遂转身招呼了夜长歌一声：“我们走吧”

　　人已是迈步走出了些许距离。

　　裴清华有所感知，想要留下墨思瑶的心念立时占据上风！便想也不想的抬手挥出一剑！

　　剑风凌厉！直接朝着刚要伸手拦腰抱过墨思瑶的夜长歌而去！

　　他躲闪不及之时，只听“当！”的一声轻响。

　　双剑对擂，竟是修为尽失的墨思瑶为他挡下了这一击？？

　　“魔君？！”

　　“阿瑶！”

　　深知墨思瑶此刻状态不佳的两人同时惊呼出声。

　　夜长歌是满腹诧异，裴清寒则只是痛心。

　　修为尽散之人，如何能挡得下他这一击？！怕是墨思瑶内伤深重！裴清寒赶忙撤回灵力召回灵剑。

　　人已跃空而起，飞身落在墨思瑶身边。

　　“阿瑶…你…”

　　他只觉心惊肉跳，颤着双手想去探寻墨思瑶的命脉，却被夜长歌拦住了。

　　“莫在碰他！”

　　“你！”裴清寒闻言大怒。但不等他说什么，墨思瑶却低咳一声道：“裴清寒…”

　　“我在…”

　　墨思瑶嘴角溢血，转头看他，目光是从未有过的淡然自若。

　　“曾经是你对我亲口所言，仙魔有别…从此后，你我恩怨便就此两消！勿要再多纠缠！”

　　“阿瑶！我并非有意伤你…”

　　“不必多言，他日相见，你我是敌非友！切记！”

　　“阿瑶…你不能…”

　　见墨思瑶一脸决绝，裴清寒悲痛不已，正待说些什么却被身旁抱着墨思瑶的夜长歌突然一掌击中肺腑！整个人毫无预兆的倒退了一步！

　　便是这一步之差，让他伸出的手还来不及抓住墨思瑶的衣袖便只能眼睁睁看着二人消失在自己眼前！

　　“阿瑶！！！”

　　烟雾弥漫中，只剩下裴清寒一人独自站在原地，凄然掩面痴笑起来：“哈哈哈…阿瑶…这是最后一次了！阿瑶…”

　　“从此后，我绝不会再让你有离开我的机会了！”

　　“阿瑶，你只能是我的…这辈子，下辈子…永生永世！我们都注定要彼此纠缠不休了！”

　　你逃不掉…

　　谁都，无法轻易逃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