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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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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货……胆敢抢我们老大的女朋友?”
“一看就是个小白脸,瞧着细胳膊细腿的,能耐得住一拳头吗?”
“靠靠靠,我还没碰他呢……他怎么就倒了?”黄毛说话间,尾音都是颤的。
“咋滴?专业碰瓷啊?”
他愣愣地看了下自己的手指,大脑还没跟得上趟。
不是……这就是学霸的反应能力吗?精准计算倒地啊?
倒在墙角,头颅整个耸拉下去的黑发少年磕在水泥地上的指骨动了动,指腹粘上大片灰尘,与满是污渍的地面一比,倒衬得他的肌肤晃眼得白。
手指无意识动了两下后,苏鹤刚睁开眼,一阵眩晕感传来,他又晕了回去。
黄毛卡了几秒没有动作,第一次打架遇到碰瓷的,他也是长了见识了。
但没人知道,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已经悄然离去,而刚来到这具身体里的苏鹤还没能完全适应。
上辈子临死时,火焰灼烧肌肤的焦灼刺痛感还在席卷着感知器官,但又是仅仅一瞬,痛楚如排山倒海般褪去,叫骂声,惊呼声,哀嚎声一并消失不见。
说起来,上一世没有什么所谓值得回忆的。
身为苗疆少主,他拥有全村最高超的蛊术,受村民敬仰,但也因此被村民忌讳,被村长忌惮。
死亡发生在不久前,他只是略一闭眼,上辈子临死前的记忆不受控的冲击上大脑。
村里闹了瘟疫,死伤惨重,按理来说,他们村里的人个个精通苗疆蛊术,断然不会轻易中招,可事实摆在眼前,他们不得以转了猜测,会不会是人暗中下了阴损蛊术。
而放眼全村,有如此高超的技巧且难以解除的蛊术只有苏鹤一人通晓。
几双视线相撞间,答案已然明了,他们自知不敌,为了逼苏鹤就范,竟是问也不问,就冲进苏鹤家中,将苏奶奶五花大绑架在了柴火上,就等火把上去,烧个干净。
多少年的朝夕相处了,他们对苏鹤的软肋拿捏得十拿九稳,苏鹤从小无父无母,就连唯一相依为命的奶奶,也是从外面将他捡来养大的,可以说,苏奶奶就是他的命根子。
苏鹤太过注重情义,也如他们所愿,以命抵命,甘愿被绑上了耻辱柱。
苏奶奶受不住打击,年事又高,被松绑后,眼睁睁看着苏鹤被一群人簇拥着绑到满是铁钉尖刺的耻辱柱上,染满鲜血,哇的一下,一口鲜血喷涌而出,两腿一登,已然是驾鹤西去。
带头点火的第一个中招,他还没来得及惊呼出声,脖颈处窸窸窣窣一阵,毛虫大小的鼓包隔着皮肤环绕一圈,他只觉呼吸困难,七窍开始慢慢往外淌出血水,抽搐没个数十秒,眼一闭,扑通倒地,指尖探去时,再没有半点生息。
但凡懂点门路的都知道,他这是中了蛊,一种极其阴险恶毒,可在短短数秒内致人于死地的蛊术。
这么一倒,人群的讨伐叫喊声更高了,苏鹤隔着热浪火光,看着村长从人群中走过来,还没抬头对着他说上一句,鼻梁一热,竟是无端冒出两股鲜血来。
“卑劣小人,恶……”
“毒”字没能及时脱口而出,因为村长眼前一花,忙不迭去擦从眼眶处流下来的鲜血。
此蛊太过霸道,他竟也是招架不住。
最后一帧画面定格,染血的霞光铺满天际,被死死禁锢在耻辱柱上的俊美少年唇角浮现出近乎癫狂的笑意,那股黑白分明的眸子闪出一抹若有似无的金光,在眼中绽开,一点点爬满整个瞳孔,显得分外妖艳。
哪怕身躯遭受着烈火的炙烤,滋啦烤肉声响起,苏鹤的音调尾音都不带抖的。
“别老是小人小人的叫,你要知道,你们身上有好多蛊术可是我亲手教会你们的。”
“所以比起小人,我辛辛苦苦教了这么久,父爱如山,你还是称呼我为爸爸更为合适。”
“虽然你们这些不肖子孙总是让爸爸操心,但是爸爸还留了一份大礼予以回应,也算是对你们不孝行径的批判。”
“孩儿们,请尽情享用吧。爸爸的蛊术可不是那么好破解的,可比你们经受的那些幺蛾子瘟疫要惨烈多了。”
说完这一切,虫类撕咬蚕食声在耳边响起时,哀嚎声更大了,苏鹤听得身心舒畅,满意地闭上了眼。
最后的结果,最轻不过是两败俱伤,那一天又恰好是他的生辰,不多不少三百岁,恰好凑了个整。
他自认为自己已经活够了,可老天爷并不这么想。
于是就有了开头那么一出。
苏鹤再次睁眼时,只听到了几句鲜活的辱骂,本能地眯起眼睛,刚扶着墙摸索着站起身,身子还没站直呢,头脑缺氧,一阵恍惚,眼前景物卡出数道重影。
他还没来得及思考自己上了地狱身体怎的就变得这般废材了,一道手指残影在眼前不住来回晃动着,搅合着他本就浑浊的脑子更疼了。
苏鹤眯了下眼睛,确认位置后,伸手抓了上去。
被抓住手腕的黄毛惊了一下,回头中气十足喊了声:“齐哥,人没死,还活得好好的。”
少年人虽说闹事,却也怕搞出人命,刚刚苏鹤原地直挺挺倒地的一幕还在脑海里定格着,更何况苏鹤这小子看着就挺经不起造腾的。
但他后面的那位派头十足地把烟一掐,烟头放在脚底碾了碾,流氓似的吹着口哨:“还想着装死蒙混过关呢?”
又瞪了黄毛一眼:“你是第一次逮着人家欺负吗?怎么就怕了?”
黄毛低头不敢说话。
被几个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的皮裤小伙一口一个喊着“齐哥”的逆着光,自以为很帅的走上前撩了下额前的刘海。
一口东北大碴子味儿扑面而来。
“醒了老弟?”
苏鹤打量四周,确认现状后顺嘴接道:“来了老哥。”
这话接得过于顺嘴,以至于某人一时间忘了究竟谁才是这场围堵的发起者。
在死一般的寂静中,苏鹤扶着墙面,伸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终于是站直了身体。
少年眉眼清冷,眼中透出一抹狠厉,皮肤又过分的白,一米八几的个子,背对着光,大半张身子埋进阴翳里,此刻眯眼看人时压迫力十足。
有那么一瞬间,黄毛还真被这身凌冽的气场给震慑住了,但很快他又果断摇了摇头,将这个莫名其妙的想法甩出去。
可笑,一个会瞪人的受害者跟受害者没什么本质的区别。
在来到这个身体的短短几分钟里,苏鹤适应了很多,一是自从他穿进这个身体后,一大截不属于他的记忆如潮水般一股脑钻进了他的脑子。
二是没有人不喜欢活着的感觉,所以他心安理得地接受了现实。
根据以往穿越剧情的套路,他获得了原主的记忆。
三分钟的脑海畅游过后,苏鹤的满脑子都是—什么玩意?
暴发户的爸,早逝的妈,独生子的他。
单翻看他爸的人生,穷小伙因极具商业头脑逆袭成钻石王老五的励志故事,只可惜他妈在早年打拼不幸患上肝癌早早离世,留下他们父子俩相依为命。
苏父也是真性情,他时刻牢记着妻子临死前要将儿子好好带大的嘱托,不仅从没搞过外遇,还兢兢业业地将苏鹤拉扯长大。
在生意场上待得久了,苏父也自然而然地染上了雷厉风行的性子,但是在见到苏鹤时,他永远都是在温和的笑着。
对于亡妻留给他的唯一孩子,苏父对于苏鹤的期盼很简单,只要每天开开心心的就够了。
他并不擅长言辞,但他会把自己觉得好的东西,拼尽全力捧到苏鹤面前。
就比如高中转学到贵族学校,按照苏父的话就是,既然我富有了,那我的儿子也没必要在普通高中里每天坐着廉价座椅,每日三餐,再吃上一些不健康的汤汤水水,等晚上回了寝室,跟一群臭烘烘的男人挤在一间屋子。
他在心里呐喊着“儿子,你以后再也不用强了,因为你的强来了”,转手捐了一栋教学楼,成功把苏鹤塞了过去。
与校长商量的过程很顺利,因为苏鹤的成绩太过优秀,校长看着在苏鹤原本学校里遥遥领先,甩了第二名一大截的分数,爽快地在转学申请表,同意一项上签了字。
他们是谈拢了,这可就苦了早就熟悉原先高中环境的苏鹤。
苏父因为生意经常在外打拼不着家,也就请了个保姆带他,可苏父在生意场上顺风顺水,识人的本事一流,可到了苏鹤这里,智商直线下滑。
一连请了好几个保姆,不是偷工减料冲奶粉,就是偷盗家里东西,总归就一个共同点,对苏鹤不好。
久而久之,也就养成了苏鹤孤僻的性格,不轻易相信别人,再加上父子不经常沟通相处,独来独往惯了,慢慢患上了抑郁症,本是轻度,但原身是个闷性子,不爱开口诉苦也就罢了,又不爱还手,能忍则忍。
这本是一大优良美德,可坏就坏在,他太能忍了。
暴发户的身份本就被贵族轻视,再加上苏鹤过于孤僻的性子,会被一些成绩低迷的纨绔子弟们看不惯很正常。
他们想当然地以为苏鹤瞧不上他们这些只靠出身家境,一无是处的富二代们。
逮着机会欺负上一次后,因为苏鹤拒不还手,坚韧不拔地忍耐着,被冷水泼头的他惨白着一张脸,水珠滚进劲瘦腰腹,活像一朵无惧寒风,挺立在暴雨中不肯折腰的坚韧小白花。
霸凌这事会上瘾,尤其是在洞悉苏鹤从不会告状之后。
长此以往,苏鹤的抑郁症加重,甚至一度到了想轻生的地步。
没有然后了,苏鹤被堵进巷口欺负的次数多了,就连他自己都不太能记得是哪一次。
比较明确的一点是,以黄毛口中称呼为“齐哥”为头的这几位,确实没少欺负他。
苏鹤活动了下手指,在黄毛重新提起的勇气的眼神中,偏头轻笑了下,挑衅的目光对准的是齐格,也就是黄毛口中的齐哥。
他很自然地勾了勾手指;“来啊,兄弟,是男人就一起上,别让我看不起你。”
齐格还没从苏鹤这小子怎么在一瞬间变化这么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暴脾气先是被苏鹤这么一勾占据了上风。
“来就来,谁跑谁是孙——”
最后一个字被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隆声盖过,两柱灯光直直射了进来,在幽暗的巷子里照出五六道细长的人影。
油门一轰,坐在摩托车上的人脱了头盔,露出一双狭长漂亮的琥珀色眼睛,头盔之下,又是一张跟巷子里被围堵之人不分仲伯的极具视觉冲击力的脸。
钥匙没拔,灯还亮着,那人松了把手,胳膊折叠着懒懒散散地往车头上一靠。
“孩儿们,我叫你们一声,你们敢答应吗?”
一巷子人:“……”
齐格哆嗦着嘴唇,涨红着脸,食指伸着指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你就是苏鹤搬来的救兵?”
这也是苏鹤好奇的问题,他搜寻一遍原主的记忆后确信自己确实跟摩托车上这么会装逼的这么一号人不算很熟悉。
但一听齐格误会,他也将计就计冲那人道:“哥们,你来得正好!相信我们齐心协力,一定能创造出以少胜多的奇迹!”
但他没想到,某人还就这么心安理得地应了。
谢迁深情呼唤了句:“兄弟你受苦了!”
在光下比了个中指:“孙子们哎——你们堵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