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被偏爱的小孩 ...
-
醒来才发现天还没亮。时间大概是凌晨三点，因为睡得太早、晚饭又没吃，沢田纲吉的肚子后知后觉地叫了起来。
“……好饿，”青年挠了挠脸颊，下一秒手里就被塞了一个和菓子。他想了想：“晚上吃这个的话不好消化吧？”
“目前本丸里只有这个噢？”歌仙兼定无奈道，“五虎退他们打闹跑进厨房，把面粉什么的全都弄洒了……长谷部气得把他们都打发去打扫马厩了呢。”
什么啊，所以梦里面的居然是真的吗？
但是一个和菓子也吃不饱。
沢田纲吉捂着肚子，决定去找点饭吃。山本武说他是“恩人”，总不会不给恩人饭吃吧？这么一想，他理直气壮地推开了门。
走廊上的灯昏暗不明，走在地毯上，人的脚步声接近于无，仿佛尘埃。走廊没有尽头一般蔓延，左右的弯道又通向新的道路，沢田纲吉不是路痴——不然怎么在多次追杀里活下来啊——但还是走得晕头转向，终于发现了一条向下的楼梯。
他毫不犹豫地往下走。
又往下走。
再往下……被堵住了。楼梯的另一端，一个人正向上走，两人相向而行，同时意识到对方的存在时停下了脚步，隔着阶梯对望，一上一下。
台阶下的人黑色卷发，姿态懒散，影子在昏光的光下拉长，沢田纲吉第一眼下去，差点PTSD，好在及时看清了对方的脸。什么嘛，原来是个小孩——说是小孩也不太对，十五六岁的少年，身形单薄，面上遮不住的困意，泛着一股子可怜兮兮又不要你管的气息。
大半夜出现在黑手党家族的少年？好不对劲。
“你好？”沢田纲吉有些踌躇地打招呼，“你知道厨房在哪里吗？”
“……”蓝波打了个哈欠，半眯着眼，困倦地道：“新来的吗？厨房现在也睡觉了吧。——谁会像Varia那群混蛋一样强迫厨子二十四小时待命啊。”
那就是没有吃的了？沢田纲吉整个人顿时如同被雷劈的草苗一般蔫儿了。
蓝波在外面打了一晚上游戏才回来。自从……之后，他对家族的事务关注几近于无，因为年幼，也没有人逼迫他，更没有人陪伴他，他已经习惯了独自一人的生活。
面前的青年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新人，连他都不认识，好不恭敬啊。而且没记错的话，他算是擅闯地盘了吧？这里不是谁都能进来的。被那几个重规矩的家伙抓住了可要被批一顿喽。
蓝波有些幸灾乐祸。偏偏抬头看到青年蔫巴的表情时，心里突然也塌了一角。
“喂，你要是饿了的话，要不要吃本大爷的存货？”
“你有吃的？”
蓝波得意地打了个响指：“那还用说？跟我来！”
沢田纲吉于是糊里糊涂跟着他，又七绕八绕地走了几层，在一个房间前停下来。少年随意地推开门，向他撇嘴：“喏，进来吧。”
本以为同样会是华美繁复的装饰，进了屋却发现摆设凌乱得很。电子手柄随便扔在地上，抱枕、布偶堆在一角，少年不在意地走进去，像没睡够似的往地毯上一倒，招手：“你傻站着做什么啊？快进来……你喜欢吃什么？”
蓝波很久没有和人分享的场合了。因为太久没有人和他处于一种能够相互分享的场合，仰视、俯视、忽视的目光在他身上流走，少年最需要的却是一种平望的视角。在看到青年不多犹豫地走进来后，蓝波拉开了抽屉，捧着脸道：“这些都是我喜欢的。但如果你喜欢的话，都可以吃噢。”
薯片、薯条、巧克力、饼干、软糖、棒棒糖……完完全全的零食大宝库。沢田纲吉哭笑不得又觉得理应如此：这还是个小孩啊，你能指望他大半夜给你端出一份热腾腾的拉面来不成？小孩好像就该是吃零食的。
他把手伸进抽屉，看着少年的目光随着自己的手紧张地移动，最后在后者提起了心尖的时候反手抓住了角落里的面包：“我可以吃这个吗？”
是凑数扔进去的面包。蓝波自己根本不吃。现在看到沢田纲吉拿走，他松了口气，又有些愧疚地摸出了两条巧克力：“你也可以和这个一起吃。”
沢田纲吉“噗”得笑了起来。
蓝波发觉自己脸热得很，他提高了声音，不讲理地嚷嚷道：“喂喂，你这家伙笑什么啊！这可是蓝波大人的恩赐！你快点给我感恩戴德！”
嚷出来了，才后知后觉地发愣。
沢田纲吉却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而是双手合十，笑眯眯的：“是，是。感谢蓝波大人的恩赐。你是叫蓝波吗？”
蓝波扬着下巴道：“都说了啊，你居然连我都不认识。我就是蓝波大人！——听我说完啊！不要只顾着吃！！”
他扑上去，试图抢下青年手里的面包。沢田纲吉不为所动地把战利品塞进自己嘴里。怎么说呢……总感觉逗小孩很有趣诶。
难道我也有恶趣味？三日月看我的时候不会就是这样的心情吧。沢田纲吉恶寒了一下，在蓝波的攻势中投降了：“对不起对不起，好吧你先从我身上下来。你明明不喜欢吃这个的吧，现在又要抢回去，真是不讲道理。”
蓝波才不管道理，他还是个小孩！他抢过剩下的面包，恶狠狠地几口塞进了肚子里。空荡荡的胃部得到慰藉，啊，不必在匮乏的饥饿中睡去，真是一种既定的幸福。
蓝波吃完了面包，发现沢田纲吉一直盯着他看。他不自然地扭头不看对方：“干、干什么。这本来就是我的。”
“只是没想到你饿成了这幅样子，”沢田纲吉想起他吃东西时凶神恶煞的样子就想笑，“你要吃糖吗？”
本丸里没有应付肚子的食物，对付味蕾的糖果却还有很多。不知怎得，沢田纲吉总觉得这孩子会喜欢，他把手塞进兜里，实则探进了本丸的厨房，再伸出来时，几颗糖果已经摊在他的掌心上。
“唔……只剩下葡萄味的了。希望你喜欢。”
和市面上售卖的硬糖不同，青年手上的糖果并没有用塑料纸包装，而是裹着油纸，皱巴巴地散出葡萄的果甜味。
蓝波飞快地眨了眨眼睛：“是自己做的吗？”
“诶？”沢田纲吉道，“算是吧？外面买不到噢，虽然不是我做的，但也是纯手工纯天然无添加的糖果。”
烛台切光忠有段时间热衷尝试一些新食谱，制作了很多硬糖，但大家更喜欢软绵的点心，硬糖吃得倒是不多。
想起了什么，他补充：“当然，里面也没有毒药啦。嗯……其实连正儿八经的糖都没有放多少。”
“我又没有说你投毒，”蓝波嘟囔着，低下了头，按住自己的脸，“这些都给蓝波大人吗？”
“如果你喜欢的话，还有更多。”
“什么啊。是在攻略吧。攻略蓝波大人什么的！”
少年突然爆发了一阵稀里哗啦的喊声，抬起头时，眼睛都变成了煎圆荷包蛋，可怜兮兮的，沢田纲吉痴呆地“诶？”了一声，怀抱里钻进了一个少年。
蓝波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涌出来的委屈。明明他已经很久没有委屈过了。蓝波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涌出来的勇气，明明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胆子。一切胆怯与不安在触碰到青年的目光时崩溃瓦解，火光啊，融化所有的火光，
他仿佛回到了五岁的时候，想哭就哭，想闹就闹，反正会有人爱着他、纵着他。被爱着就是有这样的底气，所以哭得大声，被抱住的时候好像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小孩。
“……”
他以前一定也有过这样的经历。抱着大哭的小孩，手足无措地安慰，发现哭声怎么也停不下来的时候无奈又慌张，却还是耐心十足。
正是因为这样无声的纵容，所以才会有现在的局面吧。
沢田纲吉挠了挠头发，怀里的少年抱着他，脸上还挂着泪水，已经进入了梦乡。
说好的想要找饭吃，最后却被当成精神抚慰犬一类的存在了呢。
老好人沢田纲吉叹气，恶从胆边生地把蓝波抽屉里的饼干都吃了个精光。
·
沢田纲吉是被摇醒的。
“快起来快起来快起来——陪蓝波大人去玩游戏吧！”
他爬起来，脑袋发懵地洗脸刷牙，全然没在意侍者异样的目光。蓝波一个劲儿地催他，叽里咕噜地说着等会儿要打什么游戏。
沢田纲吉完全抵挡不住他的吱喳喳，败下阵来权当默认；虽然他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旅程如此魔幻：为了躲雨闯进火并现场，之后为了救人——主要是救自己——展示了能力，然后就被转职黑手党的老同学邀请进了□□大本营，最后，在这个理应危险重重的地方被一个小孩拉着打游戏。
妈妈我的人生故事有哪里不对啊！！！
沢田纲吉腹诽着，两个人糊里糊涂地走出了房间。
然后被堵住了。
遍寻不得后终于在雷守房间前抓到目标的山本武眯着眼，片刻后微笑起来：“阿纲，原来你在这里。”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被偏爱的小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