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慕艾》白兔子与灰大象

3、警局询问

　　第二天一早，苏曼就带着苏离来到了警局，结果好巧不巧正好撞见在这里通宵查案的蒋辉外出，连忙挡在苏离前面。
　　这个举动反倒引起了蒋辉的注意，他打量苏曼，有些眼熟，想几秒才想起这人是谁。
　　他媳妇医院的护士，林医生的媳妇。
　　“嫂子，这一大早是有什么急事吗？”
　　蒋辉主动询问，低头看了下手表，还没到上班时间。
　　苏曼讪笑，“没事，你忙你的。”
　　“行，那我先去吃早饭。”
　　蒋辉没有追问，只在走时看了苏离一眼。等蒋辉离开后，苏曼瞬间沉下，瞪了一眼苏离。
　　果然，什么事情一遇到这孩子就变得不好。
　　苏曼深呼一口气，压下心中窜起的怒火，冲苏离骂道：“回去再收拾你！还不快进去，杵这里干什么！”
　　说完，苏曼快步走进警局大门，苏离则站在原地看着在斜对面面馆坐下的蒋辉，记下他的长相后才去追上苏曼。
　　十分钟，坐在办事大厅等候区的苏曼坐立不安，刚刚她把资料交给窗口警察后，那个警察就拿出电话，打给了一个叫蒋哥的人，说资料到了，让对方过来。
　　“千万不能是蒋辉！不能是蒋辉！”
　　苏曼在心里不停祈祷，可惜她的祷告并没有奏效。几分钟后，满头是汗的蒋辉出现在了办事大厅。
　　蒋辉从同事手里接过资料，等同事把苏曼介绍给他时着实诧异了一下，然后收敛表情，将苏曼两人请进办事大厅的小房间里。
　　“蒋哥，您不是刑警吗？怎么还管户籍？”苏曼试探。
　　“别紧张，先坐。”
　　蒋辉招呼两人在对面坐下，目光在苏离穿着的衣服上过了一圈，然后说：“我先看下资料。”
　　苏曼只得坐下，在心里把苏离骂了上百遍。
　　蒋辉打开资料，看到苏离名字时眼神微动——离，这不是个好名字。
　　资料很齐全，没有遗漏，非常完整，不存在伪造的可能。只是，以林医生家双职工的收入而言，这孩子穿得未免差了一点，而且太模糊性别了。
　　“嫂子，怎么突然想起将孩子转到北京？”蒋辉问。
　　“我妈两月前去世了，之前一直是她帮忙带孩子。”
　　“节哀顺变。”
　　“多谢关心。”
　　“孩子父亲是？”
　　苏离资料上父亲一栏是空白。
　　“家里小地方，只办了酒，没领结婚证，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分开了。”
　　“这样啊。”
　　蒋辉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刨根究底，转而指着苏曼手里印有“北京第XX中学”字样的资料袋问：“这是孩子的入学的资料？”
　　“对。”
　　“方便看一下吗？”
　　苏曼不想给，于是反问“现在转户籍还需要看这些？”
　　“以前转户籍也不需要交两次资料。”
　　“呵呵。”
　　苏曼干笑两声，将资料袋递给蒋辉。蒋辉接过后注意到资料袋右下角印有的学校地址——一个距离他们居住小区很远的地方，估计一个来回得要四个小时。
　　奇怪！
　　蒋辉翻开资料继续查看，出乎他的意料，资料上显示苏离在校成绩优异，不仅曾是县里的第一名，在学校也从没下过年纪前三，并且还获得了不少奖项，老师们的评语也是充满了各种夸奖。
　　这就更奇怪了。
　　蒋辉没有怀疑过这些资料是假的，里面很多资料是在教育局登记过的，假作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也没有必要。
　　蒋辉故意用羡慕的语气称赞：“孩子成绩很优秀啊，你们以后有福了！”
　　“哪里，呵呵。”
　　苏曼笑得很勉强。
　　林雅丽和林明轩每年都花费大几万上各种培训班，结果俩孩子成绩只是班级中上。苏离，没上过任何培训班，却……难道读书这事也能遗传？
　　苏曼眼中闪过恨意，再优秀又如何，跟那个男人一样，都是冷心冷肺狗东西。
　　蒋辉注意到苏曼的神情变化，心中的疑惑再深一层，他向苏曼问：“嫂子，能让我和孩子单独聊聊吗？”
　　“这……”
　　苏曼迟疑。
　　“别担心，例行公事而已。”蒋辉说。
　　“孩子有些内向，不太爱说话，你多担待些。”
　　苏曼这话既是给蒋辉解释自己刚刚的迟疑，也是对苏离的警告，却没想到弄巧成做，反而将蒋辉更坚信自己的判断。
　　苏曼离开后，苏离彻底暴露在蒋辉眼前，那瘦小的身板看得蒋辉皱眉。
　　他儿子十六岁时都有她现在两个那么壮。
　　“你好，我叫蒋辉，是一名人民警察。你愿意的话，可以叫我一声蒋叔叔。我能叫你小离吗？”
　　蒋辉的态度非常的诚恳，他没有把苏离当成不知事的小孩，而是给予了成年人的尊重，也正是因为这个态度让苏离不确定的心定下。
　　苏离抬手拨开眼前的刘海夹在耳后，露出双眼直视蒋辉，开口说：“可以的，蒋叔叔。”
　　蒋辉微怔，身为刑警的他见多了社会上的扭曲和肮脏，忽一看到这么清澈、坚毅的眼神不由得先生出几分喜爱。
　　“小离，你自愿来北京了吗？”蒋辉问。
　　“我没满十六周岁。”
　　蒋辉懂了，他又问：“来北京读书不好吗？”
　　“好也不好。”
　　“小离，你母亲对你有些……”
　　蒋辉原本想说的是“恨”，但话到嘴边后觉得不好，还没等他想出别的较为委婉的词语，就听见苏离说：“我母亲厌恶我。”
　　蒋辉愣住，他注意到苏离说这话时眼神十分平静，没有悲愤不满也没有仇恨厌世，语调平稳得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这孩子比他认为的更强大。
　　“你想过你到北京之后的生活吗？”蒋辉问。
　　苏离避而不答，反问：“蒋叔叔，可以看一下您的证件吗？”
　　蒋辉不解，但还是拿出证件摊开递给苏离看。
　　苏离记下上面警号，郑重其事地问：“蒋辉警官，您可以摸着警徽承诺之后我们的对话不会外泄吗？”
　　蒋辉认真地看了一眼苏离后坐直了身体，将手放在警徽上，严肃地说：“我，蒋辉，承诺对之后与苏离的对话——在不侵犯党和人民的利益下——进行保密。”
　　苏离脸上露出笑容，这是这么多天来她第一次发自真心的笑。
　　她觉得自己很幸运，遇到了一个懂得变通的警察，而这个警察正好认识林建国一家。
　　“村上拆迁，按户口赔偿，我有三十万七。”苏离说。
　　蒋辉面露正色，目光锐利看向苏离，问：“你认为苏曼接你到北京是为了这笔钱？”
　　苏离没有回避，回答道：“是的。从开始拆迁传出风声后，我就没再回过村上，她们认为我不知道这件事情。”
　　“他们？”
　　“一开始是外婆经手，后来外婆病重后由她，我的生母接手。”
　　蒋辉看着苏离为她的遭遇感到心酸，若是真的，这两位可都是她血缘上最亲的人。
　　“你见过你父亲吗？”蒋辉问。
　　苏离摇头，说：“根据村上的流言，我的生父是一名来自大城市的美术大学生，在村里住过一段时间，离开后就没再回去过。”
　　蒋辉沉默片刻，问：“小离，你把这些告诉我是想让我帮你钱要回来吗？”
　　“我不要钱。我只想好好读书，考上大学。”
　　“你是担心他们不让你读书？”
　　蒋辉看了看手边的入学资料质疑。
　　这些资料准备起来不是简单的，而且苏离此时的户口迁移到北京，没有必要入学后再退学。
　　苏离说：“上一年级之前我都不会说话。”
　　蒋辉皱眉，不明白苏离突然说起这话的意思。
　　“因为没有人教。”苏离补充道，“我能去上学是因为村上的妇联主任负责。不然，我只是一个不出门的哑巴。”
　　蒋辉站起身，在小房间里来回踱步，即使他早已见过很多类似的亲人作案，但仍无法做到平静的接受这种事情的存在。
　　“诶。”
　　蒋辉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重新坐下后说：“叔叔不明白。”
　　“我也不明白。”
　　苏离曾经思考过无数次——为什么她们会这样对她，为什么是她遭遇这些——后来，她不想了，她拼命学习，努力考到好的成绩，为的就是考上大学摆脱她们。
　　“叔叔能为你做什么？”蒋辉问。
　　“麻烦蒋叔叔您在小区某一次‘偶遇’林叔叔时，表达一下对我将来考上大学的祝愿。”
　　“只需要这样吗？”
　　若让苏离退学的是林建国，蒋辉不认为会因为他的一句话而改变。
　　似乎知晓蒋辉心中所想，苏离说：“让我退学的不是林叔叔。”
　　不是林建国，那就只能是苏曼。
　　蒋辉再次叹气，承诺道：““叔叔会把这件事办好。你有手机吗？”
　　“没有。”
　　蒋辉从笔记本上撕下一手指宽的长条，将自己的电话号码写在上面，折叠后递给苏离，嘱咐道：“有需要的时候给叔叔打电话。叔叔跟你们在同一个小区，家在6栋三单元502。”
　　“谢谢您，蒋叔叔。”

　　离开警局前，苏曼向蒋辉表示自己继母难为的处境，希望蒋辉能对今天的事情守口如瓶。蒋辉也态度和蔼的表现出自己对于她行为的理解。
　　自以为得逞的苏曼并没有注意到蒋辉从头到尾都没有答应她什么。

作者有话说

　　改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