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诸东方》归鹤山

34、百万黄金赔赌坊

　　迷龙一巴掌拍在鸡头上，喊道：“我才不要什么鯈鱼！”他站起来，环顾四周。

　　百里遥看着他，道：“赌坊是我烧的，开个价，我赔你。”

　　迷龙挠起袖子擦掉鼻涕，不敢相信，问道：“价钱随便我开？”

　　“随你开。”本神还赔不起区区一个赌坊了？

　　迷龙顿时不伤心了，眼珠子一转，对少女竖起食指，道：“一百万金。”

　　白鹤看不下去了，道：“你这破赌坊值一百万金？你抢钱呢！”

　　迷龙翻了个白眼，道：“这点小钱还不够财神殿一个月赚的呢，小爷我是看姑娘好说话，才开个低价。”

　　围观的人群见他这么不要脸，纷纷骂道：“无耻！”

　　“成交。”少女淡淡道。

　　周围的人无不膛目结舌，迷龙这个不要脸的东西，今日果真迎来了大财神。

　　远处传来了沉重的声音，一排车队拉着不知道什么东西走了过来。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少女面前，单膝跪地，低头抱拳道：“大人，百万金末将已送到。”

　　百里遥满意的点头道：“不错不错，效率很高嘛。”少女走到木车旁，掀开木盖一看，金光刺的少女睁不开眼，围观的人皆目瞪口呆，这姑娘什么来头？居然这么有钱！！！

　　百里遥绕着车队转了一圈，走到迷龙面前，道：“你要不数一数？”

　　谁能想到这姑娘居然能喊来朝廷的人，保不齐是哪个大官家的千金小姐，他可惹不起，忙道：“不数了，不数了。”

　　“那我们两清了。”转头又对还跪在一旁的男人说道：“忙去吧。”

　　男人抱拳道：“是！”起身离开，拉车的小兵紧随其后。

　　男人走后，迷龙将箱子一个一个打开，看到黄灿灿的金子，十分满意的一个个合上。

　　白鹤觉得不值，道：“他那赌坊哪里值那么多钱。”

　　少女不解道：“一百万金很多吗？”

　　池鹤春温声道：“很多。”

　　百里遥摊开两只手，道：“神界没有货币流通，我们都是以物换物，对人间的金银，我没概念。”

　　“要是他狮子大开口，价钱报得连长公主也付不起怎么办？”百里遥这个样子待在人间，很容易被人坑。

　　少女轻描淡写道：“那就只能欠财神个人情，请他帮忙喽。”

　　白鹤愤愤道：“人间天大的事情在你们看来都是小事一桩。你们这些神仙，当真是过得太快活了。”

　　他俩再这么说下去，恐怕要吵上一架了。池鹤春转移话题，道：刚发生了什么？怎会把赌坊给烧了。”

　　“我本躺在树上赏月，结果天上出现一幅很大的卷轴，把我月亮给挡了。然后我就跑过去发现一个野人。野人边喝酒边作诗，我在卷轴上怎么跑也追不上他。然后他诗没作完，跳下卷轴，火烧起来了，卷轴掉在赌坊，就烧了。”最后这句话少女说的格外心虚。

　　池鹤春一脸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白鹤掐住了重点，“卷轴怎会刚好掉在赌坊上？”

　　百里遥狡辩道：“就刚好掉上面了呗。”

　　池鹤春问道：“这野人什么来头你知道吗？”

　　少女摇头，“不知道，没听说过神界有这么个奇怪神仙。”

　　“他作的诗，你可还记得？”

　　“让我想想。”百里遥摸着下巴，道：“阅尽天涯离别苦，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花底相看无一语，绿窗春与天俱莫。待把相思灯下诉，一缕新欢，旧恨千千缕。”

　　少年认真听着，道：“依你所说，这诗应当还有一句。”

　　“嗯——”少女一拍脑袋，道：“他走时还吟了一句‘最是人间留不住’。”

　　白鹤问道：“你再想想，还有半句呢。”

　　“没了，他诗没作完。”

　　池鹤春思忖道：“还有半句，会是什么呢？”

　　“不想他了，他对我们没什么害处。对了，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少女这才注意到，吴记蜜庄应当离这里很远才是。

　　两位少年相视一笑，道：“我们来珍品阁查探情况。”

　　少女急着问道：“可查出什么没有？”

　　池鹤春缓缓道：“我们本想偷偷调查，但被阁主察觉。他将我们带到另一处空间。对我们坦白，珍品阁内，全是精怪。这些精怪若是落到人族手上，结局必是杀戮。故而，他将它们买来，有一技之长的，就让它们留在珍品阁工作。”

　　少女觉得这阁主当真新奇，“不是所有精怪都能工作吧，没啥技能的呢？”

　　白鹤接上少年的话，“杀了卖掉或者卖活的，给珍品阁其他精怪作补贴。”

　　百里遥调侃道：“珍品阁看起来如此富丽，阁主一定卖了不少精怪。”

　　“的确如此，但……”池鹤春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

　　百里遥冷笑一声，道：“但是有些精怪生来就是作恶多端，对人族毫无益处，倒不如让珍品阁卖了，还能救救别的精怪对吧。”

　　“是这个意思。”白鹤深知这做法不对，但他想不出比这更完美的办法。

　　少女气笑了，道：“什么时候衡量一个种族的价值要以对人族是否有益来作参考了？”

　　池鹤春低着头不敢看百里遥，“就当今局势来说，这种处理方法，能让它们有最好的结局和归宿。”

　　“我倒是要看看它们有什么好结局！”百里遥一个跨步进了珍品阁。

　　小厮热情的迎接她，少女一把将小厮推开，道：“把你们阁主叫来。”

　　周围的精怪盯着她，虎视眈眈。

　　小厮赔笑道：“阁主今日不见客。”

　　一个衣着华贵的男人向她走来，对着小厮温声道：“退下吧。”小厮走后，男人弯腰对少女行礼，态度恭敬。

　　少女冷冷道：“我都知道了。”

　　男人笑了，对她说道：“大人请跟我来。”

　　虽不情愿，但百里遥还是想看看他要耍什么花招。

　　两位少年跟来，被小厮拦在了门外，“二位爷，放心吧，阁主能解决。”

　　两人退去，在门外焦急的等待着。

　　男人带着百里遥走进一条黑漆漆的长廊，前方依稀可见微微灯光。虽处室内，但百里遥还是感觉到一阵的寒意。前方，浓厚的血腥味扑鼻而来。灯光渐渐近了，男人停在门口，伸手邀请，示意少女进去。

　　百里遥不耐烦的走到门口，眼前的场景，让她看呆了——懒妇（一种精怪）举起尖锐的刺刀，用力插入自己的脖颈，刀只有一把，它们一个接一个，自我了断，倒在血泊中。这是怎么回事？它们为何自杀？！

　　“大人，你是神，怎么会懂这些小精怪的不易。对它们来说，能够在珍品阁平安无虞的长大，而后挑一个喜欢的日子自杀，已经是来之不易的美好生活了。还有很多和它们一样的小精怪，在外漂泊，有的甚至还没成年，就因为各种各样的意外死去了。”

　　阁主的一席话给少女带来了不小的震撼，“它们为何要自杀？不能让它们自然死去吗？”

　　阁主轻声道：“我这小小的珍品阁，养不起这么多精怪。它们不死，其他幼年精怪就不能买进来。”

　　少女蹙眉道：“那为何不放它们走？”

　　阁主解释道：“懒妇的尸体可以制成香蜡，南海蝴蝶的肉在人族很受欢迎，这些都可以为珍品阁带来收益。”男人顿了顿，又接着说道：“你一定很疑惑，我为什么一定要有偿救助它们吧。”

　　少女看着他，点了点头。

　　“其一，我所有家产都拿来建珍品阁了，我没钱了，如果无偿，我救不了多少精怪。其二，我是一个商人，只有有偿才能从众多精怪里挑选出最值得救助的。它为我带来收益，我救它命，这其实是一个十分公平的交易。懒妇之类的精怪之所以会死，是因为它们不会其他任何的工作，只有尸体才有一些价值，能偿还我的恩德。那些能为我工作的精怪，都能够寿终正寝的。”

　　少女怔然道：“你为何要和我说这些？”

　　男人大笑，道：“神族大都居于神界。如果不是什么大灾大难，他们是不会下来管这些小事的。”

　　少女点头，道：“是这样，所以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我看出了，你和他们不一样。对于这些不起眼的小精怪，你是关心的，不然你也不会气冲冲的跑进来找我。”

　　“你猜对了，然后呢？”少女不明白，他怎么一直答非所问。

　　男人手拂开前袍，跪在少女面前。

　　少女惊道：“你这是做什么？！”

　　“鄙人无能，做到这里，已是极限。大人！我恳求您，想想办法，给这些精怪一个能够光明正大生活在阳光下的机会。”男人面朝地重重的磕了一下，轻声道：“拜托了。”

　　少女看着男人，手足无措，“我……”

　　男人抬头仰望少女，忽明忽暗的烛火，映在少女身上。少女的脸虽显稚态，但眉宇之间，已有神的庄严。

　　百里遥犹豫再三，终究还是答应了，“我尽量做到。”

　　男人朝地，再次重重磕去，道：“鄙人替它们多谢大人！”

　　少女转身，消失在漆黑的长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