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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37章 ...


  •   夜宿坤宁宫,陪同赫舍里皇后一同吃完早膳,去养心殿稍微休整的路上,玄烨果然向顾问行提起了鳌拜。
      “鳌拜真是反了!刑部也真是反了!”玄烨语调十分冰冷,“朕身边的一等侍卫图尔深对朕忠心耿耿,岂容鳌拜和刑部想杀就杀?”
      想着纳兰公子提醒过要劝,顾问行便对玄烨道:“万岁爷,您周密部署,除掉鳌拜也就是今年开年这第一个月份的事情,且先忍了今日,何愁不得偿所愿?至于吏治,您早就有所主见,亲政后大展身手,何愁不能好好整顿?”
      玄烨边快步走边道:“除掉鳌拜以后,朕要给明珠换个官位,不过不是纳兰说的兼管理藩院,而是刑部尚书。那些陈年旧案,朕就给明珠一些好好表现的机会去查。”
      顾问行担虑道:“万岁爷圣明,只是纳兰公子对阿玛的新职位会抱有什么想法,就是需要万岁爷您体谅的了。”
      玄烨一止步,不容置否道:“朕决定了事情,不会改。”

      进入养心殿,玄烨看见纳兰在侧窗边吃苹果。
      “臣参见皇上,愿皇恩泽瑞万方,大清四海谐和。”
      “纳兰,朕也希望你岁岁平安。”

      等到纳兰把那颗苹果吃完,玄烨忍不住笑道:“明珠家大公子的早膳这么简单,一个苹果就够了?”
      纳兰道:“昨夜寅时,梁公公前来指引,臣去弘德殿,照着年俗吃了四个素饺子和一个印了‘福’字的素馅饼,今早还饱。”
      玄烨乐道:“朕在皇后宫里吃了三个大饺子,其中两个吃出了钱币。”
      “皇上和皇后在拜祭满族人的神明的时候,臣谨记职责在重华宫【注1】为皇上和大清写下了新年的第一篇文章。等到文章写完,天际微明,臣回到养心殿吃苹果,皇上就来了。”
      “你那篇文章在哪里?”
      “在臣自己的侧案上。”
      “一会儿放到朕的主案上去。”

      顾问行提醒道:
      “皇上,纳兰公子,卯时(早上六点)一到,午门钟鼓大奏。届时,皇上您就要摆驾中和殿——接受礼部、都察院、内大臣、詹事府、侍卫的庆贺之礼;这个场子走完了之后,皇上您摆驾太和殿,接受文武百官和王族亲贵的朝拜,直到韶乐复奏,皇帝回宫,众人退下,才表示仪式结束。”
      “接下来的事你不用说了。”玄烨扬手打断,“朕最烦的就是后宫之事!”
      “顾总管你继续。”纳兰脾气颇佳,“皇上不听我听。”
      “奴才谢公子解围。”
      顾问行继续道:“上面两大场子走完以后,皇上您摆驾乾清宫,在接受众后妃的贺拜的同时,与众后妃一同吃家宴,共设四十八道菜品。照着规矩,皇上您必须动筷的佳肴是:挂炉鸭子、鹿肉驴肉拼盘、燕窝莲子芙蓉羹、甜蔗雪梨汤。象征着皇上与后妃们甜甜蜜蜜、子嗣满堂。”

      “行了——”玄烨又一次打断:“纳兰都吃不下了,朕怎么还吃得下!”
      “虽说皇上您在皇后宫里已经吃过一次了,但是后宫嫔妃本质上讲,都是皇上您的家人呐,您不能不在家人们面做出点一国之君该有的样子来。”
      “顾问行,你管起朕来了?!”
      “皇后娘娘母仪天下,恩谐六宫,奴才还请皇上与皇后娘娘一同顾全家事。”
      “你这是学着纳兰给朕讲道理?”
      “奴才不敢。”

      *
      即将步入大殿接受群臣朝拜,玄烨回头问纳兰:“怎么样?跟在朕身边,与朕一同感受万丈荣光和千万臣服。”
      纳兰笑着回了一句实话:“臣觉得,是一种‘比谁都有幸、比谁都不幸’的实感。”

      “今天的场子更大,你继续陪着。”
      “是。”

      *
      官云辞在家门外罚站一夜后,终于得到阿玛朴尔普的允许:
      “进家门、吃大年初一的和家饭。”

      朴尔普见女儿就跟是个没事的人一样,精神状态良好,就惊讶问她:“云辞,你如何能够这般坚韧不屈?”
      “不然呢?”云辞笑着给阿玛和额娘夹菜,“女儿自怨自艾或是大吵大闹有用吗?罚过了昨晚的事情也就过去了,咱们瓜尔佳一家的年,一样好好过。”
      “老爷你看,咱们女儿多懂事。”章佳氏夸道,复转向朴尔普,“老爷,妾身听说:皇上的‘岁末把笔’之词都无关紧要,人人争阅纳兰性德的:开年第一篇。”
      “今年的皇上贺年把笔可不一样,那是纳兰性德陪着写的,能差吗?”朴尔普笑了笑,“宫墙外的人要是知道这点,一样争阅:皇上的贺年把笔。”
      云辞道:“恕女儿直言,画师禹之鼎日后所成的《康熙皇帝接见蒙古王公图》,也必将是传世杰作。”

      “这么说来,”朴尔普不气云辞提及那个画师,只不解道,“那支驻扎在城下的蒙古兵马没有动静,今日鳌拜也没去朝贺皇上。”
      章佳氏蹙眉道:“这不是对天子的大不敬吗?”
      朴尔普道:“鳌拜手握兵权,自身又功夫了得,天子就算是想擒拿他也绝非易事。如果说是巧捉,那也不见得天子就光明磊落。”
      “那矛盾总有激发到不可收拾的时候呀!”章佳氏担忧道,“鳌拜一倒,会不会殃及咱们?”
      “妇人之怕!”朴尔普对着夫人一摇头,“你看看明珠的夫人觉罗氏,当初因为多尔衮之事,明珠站错了队险些被顺治皇帝清算,她自己也成了罪臣阿济格之女,可她怕过吗?如今她相夫教子,纳兰一家还不是我大清的名门?”

      “额娘不用担心。”云辞分析道,“只要阿玛没有参与到鳌拜的阵营当中去,皇上会对我们一家开恩的。”
      朴尔普叹道:“我们一家跟鳌拜同宗同源,他日鳌拜身死,我这心里还真不是滋味。”
      章佳氏道:“女儿啊,纳兰公子是皇上身边的近臣,关于鳌拜之事,你问过他的想法没有?”
      “自打纳兰公子主动登府来找之后,女儿没有见过他。”
      “那你就不会主动去见?”朴尔普有种女儿太没出息了的感觉,“我未来的贤婿品性极佳,即便是你找不到话题,他也能跟你和趣而谈。”
      云辞尴尬道:“男女之事,讲究投缘。”
      “怎么不投缘?”朴尔普反问,“当朝权臣的贵公子,当朝一等公的独生女,郎才女貌,中西合璧。”

      “中西合璧。”
      云辞和佟佳氏母女两面相对,一并重复了一遍。

      “阿玛,你这个词,”云辞带着那么一些佩服,“开创的好。”
      ——不过,女儿希望是用在禹之鼎的画作上,而不是纳兰性德的词歌里。

      *
      密林处。
      躲在一边的沈宛发现:
      在一棵主干巨大的老树下面,师傅宋应星正与一个她从未见的人交谈。
      那个人高高瘦瘦,一顶加绒避雪帽,一身加厚灰色棉袍,一双长筒黑靴,神色显狡,看着像是个饱读诗书、抱负满身亟待施展的文人。

      宋应星道:“徐先生在崇祯四年生,顺治十一年入太学。若是康熙皇帝与纳兰性德一同筹谋的‘复翰林官属’的事情成了,徐先生你这个学士岂非有望成为纳兰性德的老师?”
      徐先生假装客气道:“翩翩公子才华如日月同辉,我如何有资格教他?只怕晚辈的学识早在我之上啊!”
      “非也。”宋应星一眼识破,“徐先生你虽然满腹经纶,但是一心想得高位。比起依附索额图,不如依附明珠。而依附明珠的最佳捷径,就是从接触他家的贵公子纳兰性德入手。”
      “一只老狐狸和一只小狐狸罢了,徐某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宋应星唾弃眼前人的人品道:“徐先生连‘巧借一支蒙古兵马,诬陷为鳌拜所领’之事都干的出来,将来会如何周旋于纳兰父子之间,真是叫我拭目以待啊!”
      “宋公,你说的哪里话?”那人忙着否认,“徐某只是一个踏踏实实地做学问的人。”

      宋应星冷笑一声,“徐先生,今日你先回去吧。不送。”
      “徐某还未亲眼阅得宋公的大作《天工开物》,岂能抱憾而归?”
      “我的《天工开物》何足看?”宋应星摆出送客的姿态,“不知以后徐先生会如何与纳兰性德一同编纂出一部惊世之作来,那才是叫我大开眼界!”
      “哪里?哪里?承宋公吉言。”徐先生对着宋应星一拜,“徐某告辞。”

      ——为什么要利用纳兰公子?
      ——那个徐先生到底是何人?他想要攀附明珠,就要做日后可能会伤害到纳兰公子的事情吗?

      想到这些,沈宛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去跟纳兰公子提个醒。
      只是惠儿小姐说过,明珠一家人在除夕夜和年初一、初二都不会回府。
      所以,要等。

      现在,不如去窥窥城下的“蒙古兵马”的情况为上计。

      *
      夜间。
      容若卸下陪臣之累,回到了家人们身边。

      宫内的一处暖阁中。
      纳兰香芳,红萝炭暖;小窗半开,可见飘雪。
      一家同在,其乐融融;夜聊生趣,笑语连连。

      暖炕之上,容若坐在两位弟弟中间,拉着他俩的手和善询问:“揆叙揆方,你们近两天在宫里有什么感受?可还开心?”
      揆叙认真道:“额娘教导:皇宫圣地,守矩为上,乐玩其中,不可真玩。所以我们多是看风景和见识人面,不记得有过嬉戏之事了。”
      揆方道:“有容若哥哥在身边最好,和暖似有春风来。因为,皇宫无处不冷,即便是大排场的奏乐声、礼炮声、朝贺声不断,也是冷的很。”
      “长兄为你俩准备了新年礼物,不怪长兄送的迟一些吧?”
      揆叙和揆方皆是高高兴兴,跟容若更亲近了。

      明珠看向觉罗氏,用眼神问她:“夫人给咱们的三个儿子准备礼物了吗?”
      “那是自然。”觉罗氏点头,“容若年年不忘细心为阿玛和额娘准备年礼,你我作为父母,也要顾着孩子才行。”
      明珠在觉罗氏耳边小声问:“夫人给容若准备了什么?”
      觉罗氏道:“两棵合欢树树苗,好事成双。”
      “妾身从《神农百草》当中看得:合欢安五脏,合所愿,有令人欢乐无忧之效。所以,妾身盼着容若:无病息灾,相合心志、顺遂一生。”【注2】
      明珠点头道:“夫人思虑周全,想必容若心里一定欢喜。”

      容若将“一块玉佩”送给揆叙、“一颗珍珠”送给揆方。
      ——我希望,纳兰家的“珠玉”不仅仅是我纳兰性德一人。
      ——我希望,我的两个弟弟亦有“经世济民”之能和“名满天下”之誉。

      “儿还未跟阿玛和额娘好好拜年。”
      容若雅致又真诚地往明珠和觉罗氏面前跪下,道:“纳兰家长子成德,谨贺父明珠、母觉罗氏新春如意。”
      他对父母深深一拜。
      “儿啊,快起来。”
      明珠夫妇一并把容若拉起。

      揆叙和揆方一起跪在父母和容若面前,依照礼数道:
      “纳兰家次子揆叙/三子揆方,恭贺阿玛、额娘、长兄新年新气象,万事乘东风。愿纳兰家天上人间,年年有今夜,喜乐安宁。”
      “如愿,如愿。”
      容若笑着说诸愿成真,笑着拉起两位弟弟。

      纳兰一家人来到暖阁外的屋檐下赏雪。
      明珠感慨道:“我们一家终于可以安静下来,放下一切杂念、一切扰事,好好地看雪景过年了。”
      “是啊。”
      容若融入了这一瞬、这一刻、这一景。
      最好的莫过此一时、此一夜、此一家。

      *
      次日清晨。养心殿。
      玄烨问顾问行:“那些给朕当武术陪练的精干八旗子弟的新年利是,都按照朕的意思发放下去没有?”
      顾总管答道:“都遵照万岁爷的吩咐办妥了。”
      玄烨拿起一个苹果往上一抛,又稳稳接住,“纳兰今早吃了什么?”
      “奴才不知。”
      玄烨皱眉,“你怎么能不知?”
      “纳兰公子今日早膳是在暖阁跟家人一起吃,不是在养心殿的侧窗边吃,奴才哪能特意去打听公子吃了什么。”
      “那你就过去跟他说,朕今日吃了苹果。”
      “奴才思忖着,纳兰公子已经来了,能亲眼看见万岁爷您吃苹果。”

      随着顾总管的目光,玄烨果然看见了走近殿内的纳兰。
      “臣参见皇上。”
      “免礼。”

      玄烨一字未提鳌拜未参加朝贺之事,也一字未提那些精干的八旗子弟是否具备了战胜鳌拜的武力之事,只是叫了纳兰到身边,道:“拿下鳌拜以后,朕要将明珠改任刑部尚书。”
      “臣知道。”【注3】
      “你有什么要说的?”
      “臣自然是会向阿玛转达皇上的用意。”
      玄烨测试着问:“你对朕的决定,满意吗?”
      纳兰似寻常,道:“有利于大清长治久安,能让大清少几桩冤假错案,沉冤之人可得平反昭雪,阿玛上任后政绩不负众望,那皇上的决定就是圣明。”
      玄烨脸上掠过一瞬愠怒,逼迫道:“别跟朕说那些预见性,朕要的是一个真正有本事坐的住刑部尚书的位置的人!”
      纳兰心中被玄烨忽转的态度的刺的一疼,早知道,直接应了“满意”二字不是最妥当?
      任命倾向是皇上你下的,你要是对明珠没有潜在的满意,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吗?怎么臣就说不得自己对阿玛上任后的“三大愿景”的展望了?

      玄烨拿顾问行出气道:“顾总管,朕惹纳兰了吗?”
      顾问行一肚子觉得冤,这君臣之间的冷场与自己何干?
      只得绞尽脑汁回话道:“奴才走神,不晓得万岁爷和纳兰公子之间说过什么话。”
      “朕看你是不懂得怎么当差了!”玄烨指向大门,“去拿纳兰爱吃的苹果来。”
      “万岁爷,您不是为纳兰公子设计了一道素食,叫‘香酥菩提果’吗?要不奴才……现在就照着您的设想去交待小厨房里厨子?”
      “朕看你真是当差当腻了!”玄烨为纳兰花的小心思就这么被说了出来,气急败坏地冲顾总管一吼,“给朕站一边去!!”
      “顾总管不走这一趟,臣吃不上:糖霜炸板栗,就没法谢皇恩了。”
      “你再说一遍——”
      “臣说完了,等着吃点心。”
      “给朕换个好听点的菜名——”
      “香酥炸板栗。”
      “纳兰你——!!”
      纯心跟朕作对是不是?

      君臣二人对着一盘香气十足的炸板栗,氛围立刻缓解如常。
      顾问行终于能给自己发泄一口气,他冲在侧站着的自己的徒弟道:“呆愣的东西,还不去拿万岁爷和纳兰公子一并爱喝的普洱茶来?”
      “顾总管倒是不糊涂。”纳兰对玄烨道,“要是他说‘云南普洱茶’五个字,皇上怕是要三藩之事大发泄一通了吧?臣也不好劝,只能支持皇上。”
      玄烨大喜:“你的意思是,你支持朕平三藩?”
      “是。”纳兰坚定地向玄烨点头,“等拿下鳌拜,皇上就理应平了三藩。”
      “知朕者,还得是纳兰。”

      “接下来,你准备干什么?”
      “去帮皇上查案子。”
      “避嫌。”
      “臣避或者不避,阿玛明珠都有嫌。”

      “你还敢在朕面前说这句替父喊冤的话?你以为朕只是口头上相信明珠跟理藩院无关吗?朕真恨不得把心挖给你看。”
      即便朕吼你伤你、朕也只相信你一人。玄烨看着纳兰。
      “鳌拜是否勾结蒙古兵马,理藩院是否依附明索两党架空皇权,皇上需要给相关之人和满朝文武一个——有凭有据的交待。”
      而不是对臣一个人。纳兰看着玄烨。

      玄烨制止道:“你是明珠的儿子,你亲自去查,是想让朕背负个‘徇私’的骂名吗?”
      纳兰淡然:“他们即便要骂,骂的也不是皇上,而是纳兰性德。”
      玄烨疑道:“你这副习惯了‘自己会在风浪中沉浮’的样子……该不会是觉得朕无能吧?”
      纳兰正色道:“臣没有。”

      【注1】
      重华宫:康熙朝有“重华宫风雅宴”,乾隆朝发扬光大,“重华宫诗茶宴”成为年例行事。
      参宴者为:皇帝钦点之人、才华出众的亲王、大学士、翰林。
      史实:康熙皇帝一辈子未让纳兰性德入翰林,但是顾及纳兰在饮食上为半素主义者,重华宫文宴——永不设酒肉,只设素果茶饮;辅以(公子所爱的)素梅和玉兰为赏。算是对纳兰的愧疚和补偿。

      【注2】
      纳兰性德的两棵夜合树(合欢树)
      史实:
      错误:纳兰为卢氏夫人所栽。
      正确:纳兰与母亲觉罗氏同栽。
      两棵夜合树在卢氏进家门之前就种下去了,诚然纳兰在夜合树下有许多跟卢氏夫人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但是在纳兰心中,两棵夜合树还是属于自己跟额娘的。
      纳兰这一生,最后一首词写的正是夜合树。
      其中一句“对此能消忿,旋移近小楹”,
      (1)“消忿”是指:自身对阿玛明珠的官场行径无能为力、不得不对着夜合树来安慰自己放下。
      (2)“小楹”是指(父母一起吃饭)的厅堂(的梁柱),不是(夫妻)房间,纳兰倒下前是想去厅堂向额娘做最后尽孝和感恩的,可惜事与愿违,含恨而逝。

      【注3】
      公子早推断出明珠会任刑部尚书之事,见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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