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末梢》巫山云雨飞

1、罚站

　　“林愈安！”
　　被点到名字的人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摸了摸睡得发烫地脸，遮住了那处在手臂上压出了红印子。
　　他淡定地看向讲台上拿着粉笔的老师，应道：“在。”

　　女老师扶了扶眼镜，睨了他一眼：“你来说说这道题要选什么。”
　　“这个啊——”林愈安拖长了尾音，装出思考的样子实则是在瞄向同桌的桌面上的练习册，“选A。”
　　“确定？”
　　“额”，林愈安有些犹豫了，他斜眼对上同桌的眼神，对方遮住了练习册上的答案，悲痛欲绝地朝他摇了摇头，朝他做了个口型，林愈安在桌子下的手对他比了个‘ok’，表示接收到了对方的信号。

　　他再次对上老师的眼神，自信说道：“B！”
　　“林愈安啊林愈安，你藏在课本后面打瞌睡以为我不知道吗，站在我这里看得可是一清二楚，有本事你下次把桌子上的课本垒得再高一点！”老师有些无奈地扶额，“给我站到后面去。”
　　“........”

　　林愈安垂下头，同桌魏安摊开了那练习册的封面，有些抱歉和尴尬地看着他。
　　明明是语文课，魏安却摆着一本英语练习册在桌子上，此时他的刘海还紧贴着额头，看来也是刚睡醒不久。
　　魏安的成绩比林愈安低了十万八千里，林愈安居然会信魏安，真是睡蒙了，神志不清了。
　　他对魏安无声地说：“等着，下课收拾你。”
　　魏安也是欲哭无泪，他也没想到林愈安居然企图从他这里找答案啊！

　　林愈安下意识往侧前方看了一眼，位置上的那人的笔刚好点了点那道题目。林愈安看清了那是一道古诗题，这道题目他还有印象，是前天晚上语文小测的一道古诗词理解题。
　　林愈安在语文老师的目光下，不敢再磨蹭了，他找出那张试卷，拿上红笔站到教室后方。

　　这节课只剩下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他前面直接睡过了半节课，他只需要站个几十分钟就下课了。
　　林愈安后面的课都认认真真听完了，遇到不懂的地方还会举手提出问题。
　　看在他如此好学的份上，老师看他的脸色也好一些。
　　由于林愈安的表现非同寻常，他的‘狐朋狗友’们看他的眼神都变了，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般，频频回头看他，像在看什么新奇的动物。
　　林愈安忽略了他们的视线，怕和他们对视上会绷不住笑场。

　　那几个回头最频繁的人被语文老师点了名字：“魏安，董丘成，何平。你们往后面看什么呢，也想站到后面去是吗？”
　　被点到名字的人都低下脑袋装鹌鹑了，老师继续说道：“你们经常和林愈安一起玩，怎么不向他学习学习？”
　　何平在下面嘀咕道：“他现在这么积极的目的还不是为了下课不被叫到办公室谈话.....”
　　他说完，全班哄笑起来。

　　林愈安有些不舒服地皱起了眉头，这个何平平时也没见得和他有多好，都是和魏安他们几个玩得来的。
　　何平见魏安和林愈安的关系好之后，自己又凑了上来，和林愈安的关系并不熟，话都没说过几句，至少还没到可以开玩笑的地步。
　　何平这句话是在拆林愈安的台。
　　林愈安没把心里的想法表露出来，他也陪着呵笑了两声，最后还是语文老师敲着黑板才把众人的重点拉回到语文试卷上。

　　后面的课林愈安也没有什么心情听了，他慢慢地从教室后方的位置挪到了后门处，举起试卷挡着脸，另一只手抓着笔不断在试卷上动着，实则眼睛却是通过后门看向走廊外的天空。
　　走廊上路过几个结伴出来上厕所的女生，刚好和后门的林愈安对上了视线，都有些不自在地低下了头快步走过。

　　这节课的时间很快过去，语文老师宣布下课后，抱着收拾好的教案和课本走出教室，回办公室的路要经过后门，林愈安也就不可避免地和语文老师对上了视线。
　　不看还好，这一看，语文老师就直接朝他走了过来。
　　林愈安身后靠近他的朋友们都止住了脚步，有些幸灾乐祸地看他。

　　“林愈安。”
　　语文老师叫住了正想往教室里走的林愈安，他只好再次回过身来，双手抓着笔和试卷背在身后，面带微笑地看向老师。
　　“老师好。”
　　“嗯，别以为你把试卷藏起来我就不知道你考多少分了。”老师看了一眼林愈安背后的手，说道，“就算你别的科目成绩好，也不能不听课啊，更何况你的语文才多少分？要不是语文这一科拖了你的后腿，你还是有希望冲击一本线的。”
　　林愈安点头说是。
　　“是不是我的课讲得不好？所以你才听不下去的？”见林愈安的态度谦虚，语文老师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讲课方式来。
　　可是全年级第一名也是在这个班啊，为什么别人能学好语文呢。
　　林愈安听她这么说，连连摆手：“不不不，是我的问题。”

　　语文老师是一个娇小的女生，看上去年轻得很，实际上已经当教师有快八九年了。
　　平日里她的教学风格是死板传统了点，但是讲的内容都很通透明白，私下为人也很温柔，学生们都喜欢她。
　　林愈安可不敢说语文老师有不好的地方，真要给他的短板之处找个理由的话，可能就是在语文这方面没有天赋吧。
　　别人只要看一眼题目，脑里就有了思路，但是林愈安他要花上比别人多两倍的时间去琢磨这个问题。
　　阅读题和文言文更是他短板中的短板，比如题目问“文章的结尾含义深刻，你是怎样理解的？请结合全文简答。”“在陈师道看来，曾巩是如何处理“仕”与“隐”的关系的?请简要分析。”“文中画波浪线处使用了拟人的修辞手法，请简要分析其表达效果。”
　　诸如此类的问题，林愈安他又不是作者，他怎么知道这些？

　　不只是语文，就连历史也是一样。
　　政治和地理到还好，可以靠背书来弥补，不像历史试卷里面的那种主观大题简直是要了他的命，就算给了题目也看不懂题目要问的是什么。
　　所以林愈安在分科的时候选了全理科，只有语文一个短板，靠其他科目补分还是可以的。

　　语文老师也不继续为难他了，又跟他叮嘱了几句作业上的事情后，就回去办公室了。
　　老师前脚一走，一直在身后看戏的同学们也围了上来。
　　何平：“终于走了啊。”
　　董丘成：“老师说了啥？”
　　魏安：“刚才又做梦了吧？”

　　魏安是林愈安的同桌，自然比其他人要了解他一些，平日在这个班里也就属他和林愈安比较熟了。
　　林愈安拎着魏安的后脖领子开玩笑道：“别转移话题，刚才你跟我说错误答案的账还没跟你算呢。”
　　“我没有啊，英语练习册是上节课我忘记收了！还是你自己往上面看的！”
　　“那不是你的手指往那指的吗？”
　　“我的手就是那么随便一放啊！”
　　“那你后来又跟我说是B？”
　　“我说了吗？”魏安自己也有些蒙了，过了一会他才反应过来，“我不是说的B！我说的是‘不是’！你当时没看完我说的话就扭头过去了！”
　　“........”

　　林愈安想了一会儿，好像真的是那么一回事，他松开了手，改为拍了拍魏安的肩膀。
　　他往自己的位置上走去，放好试卷准备趴下休息一会。
　　“你干嘛呢？”魏安走过来。
　　“睡觉啊。”
　　“等下的体育课你忘了吗？”
　　“啊？还有体育课？”
　　林愈安还以为现在进入高三备战阶段，体育课什么的都已经停了。
　　董丘成：“这是最后一节了，下学期就全改为复习课了。”
　　魏安：“好好珍惜吧孩子。”
　　林愈安：“我不想去.....”不知道为什么他累得很，他把原因归咎在昨晚没睡好这件事上。
　　魏安他们不知道林愈安小时候曾有过心脏病，先天性的，现在虽然做了手术，不怎么影响日常生活，但还是要注意的。这件事除了林愈安的家人和发小一家之外没人知道。

　　班主任也知道这件事，也给了林愈安不用上体育课的特权，所以他不想去的时候直接不去就好。
　　但林愈安表面和正常人无异，这个特权也没怎么用过，只要是简单的运动他还是跟着做的。
　　魏安他们以为林愈安是想逃课，于是把他从座位上拉了起来，“最后一节课了，就去吧。”
　　林愈安听了，也只好答应了。
　　反正最后一次课了，就当做是留个念吧。
　　要是无聊了还能去三班找陈序玩，他们班的体育课也在这一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