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她是狗，她是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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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知道猫跟狗的区别吗？其实挺简单的。猫，你对她不好，哪怕只有一次，或许只是喂饭的时间晚了点，她也会在心里默默记得，趁你不备，把你的杯子弄到地上。而狗，哪怕你对她恶语相加，棍棒相向，她一个人躲在街角独自舔舐伤口。那眼神，却还只是看着你的方向。盼望着，你能再摸摸她的头，像从前一样。
很不幸，季云思是猫，迟清淮，是狗。
哪怕再多委屈，当季云思看着她，伸手抱抱她，她都会觉得是自己在无理取闹，是自己不够好。
可悲，还是可笑？
当迟清淮睁开眼的时候，屋里空空荡荡。毛巾还在额头，已经被她的热度蒸干，她盯着天花板，愣了好几秒。
身体像被车碾过一样疼，迟清淮之前发过烧，但是没这么惨过。内空外耗，她这人本身就心思敏感，心伤了，人能不病吗？
季云思的房间关着门，迟清淮站在门口，她不太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只记得季云思买了蛋糕和不少吃的，她却只喝了点粥。
她记得她哭了，而季云思抱了她……
剩下的都是模糊了。
走下楼，桌子上干干净净，东西都被收进了冰箱。看样子，季云思好像也没吃饭。
吵架伤的永远是两个人，迟清淮病了，季云思愧疚，哪个更疼一点呢？
身体很痛，没有胃口，迟清淮还是觉得自己应该给季云思弄点吃的。毕竟她工作辛苦，这段时间又瘦了不少。吵架并非本意，迟清淮从心里在意季云思。哪怕……她心里排在第一位的是工作。
但是成年人，这有什么错呢？是自己太孩子气了。
两个鸡蛋磕进碗里，加了水，点了香油，蒸成了鸡蛋羹。迟清淮还没忘了放进去几个虾仁，她知道季云思喜欢吃海鲜。米粥熬的很稠，清白干净的在锅里翻滚。迟清淮虽然吃不下什么，但她还是希望季云思能吃好。
速冻的葱油饼放进锅里，迟清淮很少这样偷懒。油味还是让她觉得不舒服，但季云思喜欢吃葱花饼，央着让她做，她却还没时间做过。
她们之间……还有很多事儿没一起做过啊，怎么就变了这样。
淡黄色的鸡蛋羹点了酱油，又撒上翠绿的葱花，饼也被切成好入口的大小。东西放在烤箱里保温，迟清淮留了便签在水杯上。季云思每天早晨起床习惯喝一杯温水，也已经倒好。
上楼本想洗个澡，把这一身的油烟味去掉。可想着季云思还在洗澡，迟清淮只好作罢。她换了衣服，轻手轻脚的出门，去给自己买药。
她不知道，在她睡着的时候，季云思给她喂过药了，所以才能退烧。
她也不知道，季云思守了她整晚，直到看她呼吸平稳，不再哭了，才回自己的房间。
季云思前天工作了很久，担心了她一整晚后，回来又是吵架，又是照顾迟清淮。她也不是铁打的，也会累的。所以连澡都没洗，就那么倒在床上睡着了。
明明……都挺在乎对方。
迟清淮关门的声音还是让她惊醒，季云思起身，推开迟清淮那屋的门，发现人不在床上。
那一刻的季云思很慌，她生怕这人一去不返，真成了街上的流浪狗。她身体还没好，不能吹风，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儿呢。
于是她推开窗户，冲着那个人影喊了声，“迟清淮！”
迟清淮以为自己听错了，回头，就看到了站在楼上的季云思。
两个人对视的时候，眼眶都红。
“你给我回来。”季云思看着那个身影，语气坚决，尾音却抖。
迟清淮看着她，抿了下唇，摇摇头，“我去买药……”还是别扭。
在哄人这事儿上，季云思没什么天赋。但是在气人这事儿上，她有。
她冲到床头，把昨天晚上给迟清淮吃的药都拿在手里，然后顺着窗户就扔了下去，“不用买了，这些药家里都有。”
原谅她吧，她没休息好，精神也紧张，搭错线也可以理解。毕竟……迟清淮也挺气人的不是吗？
可在迟清淮眼里，这一幕就变了味。不知是风吹过的关系，还是她在害怕，身体很明显的抖了一下，抬头看着季云思，眼里的委屈分明。
她往回走了几步，蹲下身子，一点点把散落的药盒捡起来。她英文可以，可现在脑子不好，也分不清这些都是什么，单词挺长的。
如果她但凡想想，就该知道季云思的意思是她已经吃过药了，不用再去买。
可现在，她满心认为，季云思的举动，不过是打发流浪狗。
季云思站在楼上，看着她把药盒捡起来，整整齐齐的摆在前门的垫子上，然后转身，又要走。
你大爷的迟清淮，季云思心里骂了一句，冲下楼，开门，拉住她，往屋里拽，动作一气呵成。
迟清淮身体好，平时季云思肯定拽不住她。但现在的迟清淮像是纸糊的，愣被她拽进屋，丢在沙发上，咚的一声。
“迟清淮你闹够了没有？药我喂你吃过了，烧也退了，你发什么神经？你现在这个情况，能出去吹风吗？有这个力气，要不你去洗个澡？弄点吃的？我tm都两天没吃饭了。”季云思看着迟清淮那苍白的脸，和一贯木头的表情，气不打一处来。
从小到大，她就照顾了迟清淮一个人，对方竟然还不领情。
迟清淮被扔在沙发上，眼前一黑，努力平复着呼吸。季云思声音有些大，震的她耳朵有点痛，可说什么，她却听不清。她只听到季云思说两天没吃饭这事儿，她是厨子，这怎么行。
所以迟清淮没回话，挣扎着起身，从烤箱里把她早上做好的吃的端出来，放在桌子上。又把温水也端过去，顺便拿走了那张便签，团成一团，握在手心。
“早餐我已经做好了，你吃点吧。”迟清淮看着季云思，声音很轻。
吵架了，别扭吧？当然别扭。话能好好说吗？当然不行。
“倒了吧。”季云思淡淡道，“你刚才从外面的地上捡了药盒子，又端了这些吃的，并没有洗手。这些已经被污染了，不能吃了。”
……
迟清淮愣住，她抬头，看了看季云思，觉得胸口很痛。
可她还是点头，把这些吃的拿在手里，打开垃圾箱，倒进去。
享用美味得有好的心情，吵架的人自然没有。而浪费食物，这是……第几回了？
而这次的迟清淮，记得洗了手。
她把碗盘洗好，放在沥水架上，然后走到门前，换鞋准备开门出去。季云思看着她，根本不想出言制止。她真的太生气了，脑子里就一个念头，出门死了也跟她没关系！怎么这么作呢！
可迟清淮却回身，看着她，轻声问，“那你早餐想吃什么，我去买给你，街角那家你喜欢的法棍三明治行吗？”
“随便。”季云思其实也没听见她说什么，她光顾着生气了。一个破小狗，明明弱不禁风，却偏偏要去街头试试，能不能当流浪狗，这不是有病吗？就不该看她可怜捡她回来。
迟清淮还没出门，季云思就转身上了楼，一会儿，浴室传来水声。
站在门口的迟清淮眸色暗了暗，没说什么，静静开了门，静静走在街上，配上苍白的脸色，像幽灵。
她去了街角的面包店，买了季云思喜欢的金枪鱼法棍三明治，还有巧克力酥皮面包。她记得季云思在饮食上的所有喜好，也对她的口味了如指掌。可还是……猜不透她的心跳。
那边冲水的季云思，平静了不少。她意识到……迟清淮好像是起床给自己做了饭，又好像……她让迟清淮把这饭给倒了。
自己……也tm挺有病的。
但是你让季云思跑过去，如数家珍的说如何如何辛苦的照顾了迟清淮，这事儿她做不出来，她太骄傲。毁就毁在做的好事儿从来说不出口，没坏心眼，嘴上却得理不饶。
把盒子扔下楼，只是因为她着急，怕迟清淮往药房跑。本来抵抗力就低，怎么能去都是病人的地方。可这一幕，也挺傲慢无礼的。迟清淮眼神里受伤的意味明显，她不傻，看的分明。
季云思啊季云思，她心想，你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头，居然让一个小崽子，给虐到了心尖上。她现在又心疼，又生气，又委屈。百味交杂，这哪是爱情，快赶上人生了。
洗了头发，泡沫堆积，季云思发现下水有点不畅。女生住在一起，避免不了的是头发堵进下水道。而她俩，一个长发，一个中长，所以定期得清理的。
季云思自然不会去做这事儿，她之前从来没关注过下水道。之前跟前男友生活的时候，她只要喊一句下水不畅，就会有人去清理。而她自己住的那段时间，能避免就避免这事儿，每清理一次，就得扔一副手套。
而有了迟清淮之后，这些事儿就是迟清淮来做，她恢复了跟之前喊一句一样的生活状态。只要她说什么，吩咐什么，迟清淮都会去乖乖做好。
季云思想了想，任由那泡沫留在地上，没去管。
她心烦意乱，烦透了。
穿好衣服出浴室，正好碰上买完东西回来的迟清淮。视线交错，两个人都没什么表情。
“去洗澡吧，我洗好了。”季云思说。
“嗯……好。”迟清淮点了下头，打算进房间。
“那个……下水不畅了。”季云思又说了一句。
“……我知道了。”迟清淮觉得胸口似有重物压着，难道病还没好？
一地的泡沫，迟清淮轻轻叹了口气，熟练的清理着下水口。丢进厕所，冲走，洗手，然后对马桶进行消毒。她知道季云思洁癖，很在意卫生。
她知道的，她都懂。
洗澡，顺便打扫了整个浴室，迟清淮体力不佳，做完这些，感觉虚脱，她这人就喜欢硬撑。
季云思坐在楼下，看着迟清淮买回来的面包和早餐，都是她爱吃的。她给自己弄了咖啡，给迟清淮弄了蜂蜜水，别总说她不会照顾人，她其实偶尔，也是有心的。
可一个小时，洗澡未免太久。季云思也怕迟清淮昏倒在浴室，但是她别扭，死活不想上去看，弄的跟很在乎迟清淮似的。
季云思是个没什么耐心的人，她不喜欢等。
一腔好话，被时间消磨干净，她真的饿了，拿出面包，自己吃着，而迟清淮终于下了楼。
“下水弄好了。”迟清淮拿起水杯，喝了口水，发现有点……甜。
“嗯，谢谢。”季云思语气淡淡，迟清淮又觉得苦。
“不客气……毕竟我也住这，维护环境是应该做的，合同里写了。”迟清淮笑了下，她其实……也挺会气人的。
“我把早饭钱给你。”季云思的气人，更上层楼。
捏紧了水杯，迟清淮平复着呼吸，压抑着难过，笑着说，“不用了，我没那么穷。”
本来退了的烧，因为这一通折腾又排山倒海般袭来，迟清淮往楼上在，绊倒在楼梯上，人摔了，杯子碎了。好在，水被喝完了，也没浪费，挺好的。
咚的一声，季云思吓了一跳，赶紧过去。
迟清淮挣扎着爬起来，揉了揉胳膊肘和膝盖，肯定青了。她看着地上的碎片，蹲着，一点点捡起来。季云思的阴影出现在身前，刚想问她有没有摔到哪？
可迟清淮却说，“对不起啊，我好像……把地板磕坏了，我会赔的……”
……季云思还能说什么？
她只想抽迟清淮，把她吊起来，看看脑子里究竟有多少水。她看着这人把碎片捡起来，然后默默清理着地板，然后转身上楼，没再跟她说一句话。
怎么能有这么别扭的人呢？
回身看看桌上的面包，迟清淮买了自己那份，但是没吃。季云思抓了面包，拿到楼上，而迟清淮正在换衣服。这一身摔在地上，肯定不能穿了。
她俩这几个月没做什么活动，毕竟工作很忙。所以季云思开了门，愣了一下，而迟清淮的眼里是惊吓，害怕。
自己…… 有这么吓人吗？
这段时间迟清淮瘦了不少，本身她就肩宽腰窄，现在腹肌更明显。生病的苍白感莫名多了几分诱惑，当然，季云思现在没空想这么多，她就想让迟清淮把饭吃了，赶紧给她好起来。
迟清淮看季云思没有要走的意思，只好默默穿上衣服。被磕的地方有点疼，但是没破，现在有点肿，被迟清淮小心翼翼的遮盖。
“你刚才摔了一下，没事儿吧。”季云思走过去，把面包递给迟清淮，“把早饭吃了，一会儿好吃药。”
“谢谢……”迟清淮接过来，小口咬着，“没事儿，不严重的。”
伸手摸了摸迟清淮脑门，发现温度又有点高。可当季云思手碰到迟清淮额头的时候，对方却明显抖了一下，咀嚼也停止了。
“你怕我？”季云思问。
迟清淮摇摇头，低着脑袋，把那面包握的很紧。
“那你抖什么？”季云思蹲在身子，看着迟清淮，她发现迟清淮眼眶又红了。
迟清淮抖什么？因为她不习惯。她不习惯这种高级的若即若离，也不明白这心一天能被炙烤几遍。她只想简简单单的，踏踏实实的爱一个人。她没有什么上进心，没有什么大梦想，这有错吗？她是个普通人，不是季云思那种天之骄女，她只想过柴米油盐的平凡小日子。
可她也知道，能维系平凡的生活，也要耗费很大心力，所以她不能去怪季云思上进。她只能怪自己，配不上如此优秀的季云思，高攀了人家。
拧巴吗？接受吧。
迟清淮委屈，她的示好被丢进垃圾桶，她的细小付出对方好像并看不见。可她又一遍遍为季云思找着借口，来说服自己，她其实很在意我。可在意的话，迟清淮，她为什么又让你哭的这么惨。
迟清淮的沉默总会让季云思很生气，她喜欢沟通，不喜欢沉默，这是冷暴力的表现。同一个问题问了三次，季云思一定会发火，她耐性不好，讨厌浪费时间，你们也知道的。
“清淮，你很委屈吗？”季云思看着迟清淮那下沉的嘴角，憋红的眼眶，问道。
迟清淮摇头，眼泪却流下来。她不委屈，她一点也不委屈。跟季云思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她挺开心的，真的，她第一次有……家的感觉。有一个她在意，也在意她的人，一个能遮风挡雨，温暖舒适的空间。
所以她感激季云思，哪怕这种温暖和安全，可能是昙花一现。
“谢谢你云思……”迟清淮看着她，“跟你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我很开心，可能……我只是不怎么表现。”
情绪的表达，在适当的时机，就成了最温暖的情话。可现在，怎么听，怎么像要分手的前奏，字里行间，就剩缅怀了。
突如其来的感谢，也让季云思慌了手脚，她觉得面前这小狗，眼神里有种坚决，似是决定了什么似的。
“怎么突然这么说……”季云思傲娇，她不可能去问，但旁敲侧击她会。
“只是……好像从来没谢谢你。”迟清淮看着她，笑了下，“挺对不住你的。”
明明，她俩成天在说谢谢。
“也……谢谢你……”季云思放软了声音，“有你之后，我也很开心……第一次觉得，在异国他乡有了自己的家。之前这……不过是个房子。”
这一句话，彻底打碎了迟清淮，像是努力被看见，又或是得到肯定。她把期望建立在季云思身上，而现在，季云思也算回应了她的期待。
所以迟清淮哭了，哭的很惨。
季云思站起身，把迟清淮抱在怀里，任她贴在小腹那，用自己的衣服擦着眼泪。轻轻摸着迟清淮的头发，动作是从未有过的轻柔。
她想起那个夜晚，在出租车里，迟清淮红着眼，小声呢喃着，说她没有家，没有人要她。她觉得这是句玩笑话，不过是小孩子博同情。可现在她却觉得，迟清淮心里的伤，比她想象的深。
她想问，为什么迟清淮对家这事儿如此执着，但是现在时机不合适。
她的小傻狗，正哭的稀里哗啦。
“对不起……云思……把你衣服弄脏了。”明明抽抽嗒嗒，喘不过气，还在道歉，“我会洗的。”
季云思只觉得这人真傻。
气人的迟清淮，让季云思抓狂，可大多数时候，她却都……呆的可爱。季云思破天荒的没有在意衣服，她轻轻的拍着迟清淮后背，把她抱的很紧。
半晌，迟清淮终于哭累了，抬头看她，那目光里还是小心翼翼，仿佛怕她骂自己。
“小可怜儿，这么委屈啊。”她看着迟清淮笑，那语气温柔，伸手帮她擦着眼泪，“眼睛都肿了。”
迟清淮又撇着嘴要哭，季云思弯腰，轻轻吻在她那红肿的眼皮上，“别哭了，姐姐会心疼的。”
哪怕受了再多委屈，只要季云思缓了声音哄她，迟清淮都会傻傻的回来，认认真真的抱住她，又小心翼翼的把那些不愉快藏起来。
她的难过，她的委屈，抵不过季云思一句心疼。
她向来把季云思看的比自己重，怎么能让她心疼呢？她明明也那么在意季云思啊。
莫名其妙的吵架，莫名其妙的和好。一切像是说开了，却什么也没说。我们在处理情绪的时候，总会忽略掉问题本身。
我们要解决的，其实是问题，而不是对方那个人。
而情绪，又成了让我们又哭又笑，过不去的坎。
相爱的两个人，认真的伤害着对方，又认真的彼此治愈，想想，就心酸啊。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她是狗，她是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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