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天使》宁长岁

3、协议

　　我再醒过来时，整个人完好无损的躺在床上，我惊坐起来，盒子正被我抱在怀里，上面的宝石完好无损。
　　昨晚的一切就像是我的一场噩梦，我将盒子放在床下，整理好一切，出了门，屋外的人行尸走肉一般，手臂上的生物手环时不时闪烁着冷漠的工作光，一切井然有序，就像被规定了程序的机器人一样，每天麻木的重复着相同的剧情，温室最中间的高塔，是人类最高的检测塔，温室里所有佩戴手环的人的信息都会一五一十的传达到那里。
　　好一点的人，会配备高空监视器，唯一的好处就是不用无时无刻佩戴硌人的手环。
　　我和爷爷是这座温室的例外，不过更多时候会有机器人监视。
　　在这里每个人都没有隐私可言，美其名曰防止暴乱和犯罪，实际上是在压制人类的天性，我爷爷连自己也不放过。
　　这里的人对我爷爷怨念极重，也间接的恨我，我对此表示冤枉，因为我也讨厌我爷爷。
　　这个自私的老家伙，在灾难来临的时候不惜抛弃他的儿子和儿媳。
　　到达监视塔下时，看守的机器人将我拦了下来。
　　原因居然是我没有佩戴手环，没有高空监视器，也没有机器人陪同，有没有搞错啊。
　　我沉默的转身，坐在了大楼旁边的花坛边。
　　“洛德安？”不远处有人叫我的名字，我抬头望去，一位棕色头发的美国人朝我走来。
　　这是我爷爷手底下最听话的一条狗，也是我最讨厌的一个人——劳尔·肯特。
　　我站起身想也没想的转身就要走，身后的脚步声急促起来，手腕被一把抓住，我吓了一跳，立马挣脱开来。
　　“干什么？”我防备的退后两步。
　　劳尔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冒失，不好意思道:“我从监视器里看到你在这里，想来应该是来找波爱尔勒老爷的吧。”
　　“不是，有事儿没事儿我都不会来找他。”我否认道。
　　“洛德安，恕我直言，爱尔勒老爷再怎么说也是你的爷爷，作为你的长辈，说话还是要尊敬些吧。”劳尔脸色有些不好看。
　　我也没有惯着他，翻了个白眼道:“再怎么样你也没资格来管教我。”
　　他显然怒了，却一忍再忍道:“既然你来到这里，就是有事要办，我刚刚通过电子通讯器询问了爱尔勒老爷，他已经同意你进入塔内。”
　　我哦了一声，打开手环通讯器，屏幕通过全息影像展现在我眼前，果然收到了一条批准通知。
　　下面还有一张监视塔的立体分布图。
　　监视塔最大的好处大概就是里面拥有灾难以来保存最为完整全面的资料。
　　这种资料因为其内容的不确定性无法公之于众。
　　人类温室建立以来，宗教类的书籍全部封锁，人类信仰逐步坍塌，才逐渐变成现如今的走尸模样。
　　图书区连一个机器人管理都没有，这倒方便了我的发挥，中间图书型的机器，是电子书籍，其收录的书籍有上千亿种。
　　我对查阅内容有些犯难，因为我不知道应该查阅什么，是对于宝石盒子还是别的什么。
　　我干脆在搜索栏里输入宝石盒子这四个字，跳出来的结果却有上百万个。
　　我满头黑线的翻找，终于在半个小时后我放弃了，早知道把宝石盒子带过来了，机器扫描过后说不定能找到答案。
　　我叹了口气，又想到昨晚梦里的场景，说不定搜索我的名字，会有一些收获。
　　‘关于洛德安·爱尔勒的搜索如下’搜索词条的结果仍然高达上万条，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在内容上有着很多的相同点，不过这个相同点让我有些头疼。
　　因为都是些对于宗教传说的赘述，什么神的伴侣，唯一能和主神平起平坐的神人……
　　这些词条看得我羞耻心作祟，其中一条引起了我的好奇心。
　　‘伊修斯·奥兰多赠与爱人的八音盒。’
　　秉持着都是盒子，大差不差的想法我点开词条，显示的图片让我眼前一黑，我手上拿着的盒子居然是传承百年稀世珍宝。
　　“传说，每一位主神在即位前都要接受上一任主神的考验，据《神位》记载，安娜·艾菲尔退位前向即位神伊修斯·奥兰多的伴侣施加诅咒，‘在蓝宝石遍布各个角落，他无法找到你时，你将变作蓝宝石的一部分，永生不得于你心爱之人相见。’伊修斯·奥兰多无法阻止悲剧，便将心脏挖出，在神光的照耀下，他的心脏变成散发金光的宝石，伊修斯·奥兰多将这块宝石镶嵌在八音盒外的保护壳上，将爱人的鲜血滴在宝石中心，以此作为找寻他的媒介……”冰冷的电子音生硬的念着文字，全息影像时不时跳出几个卡通小人摇摇晃晃的，随着解说亮出动作。
　　传说不愧是传说，一个盒子都能编排出这么浪漫的故事。
　　所以为什么没有打开八音盒的办法？
　　“洛德安？”一道苍老而疲惫的省心在我身后响起，屏幕来不及关闭，就那么明晃晃的显示在爷爷面前。
　　他眯着眼睛，仔细的想要看清屏幕上的内容，我连忙关闭网页，还是被他身边的机器人扫描上了。
　　它外部包装的和真人一模一样，黑色的短发，浅棕色的眼睛，典型的东亚人长相，如果忽略掉它未完工的机械手指，我还以为爷爷身边又多了个得力干将。
　　机器人弯腰低头在我爷爷耳边低语，动作仿真的让人害怕。
　　爷爷握拳在嘴边轻咳几声，道:“洛德安，人类温室法规定，禁止一切有关宗教信仰的事物出现，难道你忘了前不久在c区发生的宗教游行事件是怎么处理的吗？”
　　我努力压制住心底升腾起的怒气，回答道:“没有。”
　　他嘴里的宗教游行，不过是几个牧师组织起来的祷告仪式，最后带头几个的牧师被扔下温室，就算他们幸运脚下是露出海面的陆地，也早就被摔死了。
　　“你这是在控制人权。”我道。
　　旁边的机器人温文尔雅道:“据所签署的协议第三条来看，进入温室的人是自愿接受管制的。”
　　看来这机器人的设定是儒雅绅士，我不甘心道:“这项协议我并没有签署。”
　　机器人道:“鉴于温室计划提出时，您尚未满十六岁，所以是由您的监护人，也就是爱尔勒老先生签署的。”
　　我愣在原地，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一茬。
　　一个机器人一个老头气的我头疼，这么下去，这老头还没老死我就先得脑梗死了。
　　我哼了一声，大步向前走，绕过布朗斯打算回家。
　　“嘭”，身后传来巨大的爆炸声，冲击波推着我飞出去两米多远，我头晕目眩的趴在地上，电源短路和机器人发出的滴滴的警报声刺激的我想吐。
　　五脏六腑好像被无形的棍子搅在一起一样，疼得我四肢发颤。
　　爆炸产生的烟雾让四周变得灰蒙蒙的，我努力想要从四起的尘雾中去看清些什么，缺一无所获。
　　眼前的一切仿佛在摇晃，像是在风浪中摇摆不定的船，恍惚间，好像有人摸了我的脸。
　　我的眼皮变得沉重，尘雾中，还想有人在叹息，像我的，又响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