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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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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安带着秦风起去见老夫人的路上,秦安忍不住关心。
“身上疼吗?”
“什么?”秦风起没反应过来。
“刚才小渺拍了你几下,疼吗?”秦安轻轻碰了下秦风起的手臂。
“不疼的,本来也是我的错,应该挨打的。”秦风起摇头。
风起是个懂事的孩子,只是这花是祖母最心爱的花,秦安不能代祖母做决定,“如果祖母苛责你,哥哥帮你求情。”
“谢谢哥哥,但是风起做错了事,要敢做敢当。”秦风起安抚地牵着秦安的手,努力扯出一个笑脸。
看着秦风起努力安慰自己的模样,秦安心里一面欣慰孩子长大有担当了,一边又觉得风起小小年纪太懂事让人心酸。
来到佛堂门口,下人通传了老夫人,小公子来见,老夫人忙让人带进来。
“安儿来啦,”老夫人招招手,让秦安过来,拉着秦安坐在旁边,“怎么两人一起过来找祖母了?”
秦风起进了佛堂,便低着头,这时提起才在老夫人前方跪下。
“请老夫人责罚。”秦风起把在后花园的事一五一十说了。
老夫人听完,皱着眉,看了身边也低着头的秦安,“那你是来帮他求情的?你可知那花是你母亲生你时,林家从自家园林里选出花苞最好的一颗,千里迢迢送来,这么多年我和你母亲小心呵护。”
秦安依然低着头,摇了摇头,“风起让我不要帮他求情,他想自己担下来。”
听到这花是秦安母亲家里人送来的,辛苦养了十余年,秦风起明白自己这个祸确实是闯太大了。
“请老夫人责罚,此事全是风起一人的错。”秦风起磕头请罪。
老夫人纵使生气,在佛堂也说不出重话,更何况两个孩子也是真心知错,并未求情包庇。
“你这一月下了课便过来替秦安抄写经书吧,”秦老夫人拍了拍秦安的手,“这花也是为你祈福而种,如今花能否活下来,也要你留心照顾,如今我老了,你母亲也要操持府上的事,这花今日起便完全交给你了。”
没想到祖母会这样从轻发落,还肯让自己照顾这花,秦安回握祖母的手,跪在祖母身边坚定地回复。
“孙儿定不负祖母所托!”
“都起来吧,这会子还没在书房,先生该说你们了。”老夫人让下人来扶二人起身。
等两人都离开了佛堂,下人搀扶着老夫人跪在蒲团上时,听到老夫人自言自语。
“是命数吗?”
宗夫在书房等了许久,才见两人匆忙赶来,未等宗夫开口问,秦风起便主动解释并道歉。
“对不起,都怪我做错事,耽误了老师和哥哥上课。”
“罢了,事情发生了不应过于自责,想办法处理和弥补才是最重要的,”宗夫听完,也知晓了两人并非故意,“小公子若是照顾那花有不明白的,记得多向他人请教,你走失那几年,是这花陪着老夫人,才不至于……唉。”
秦安才知道这盆花如此重要,更是决心要将它养好,“学生明白!”
“那便不耽搁了,上课吧。”宗夫说。
“是。”
下了课,秦风起收拾了书本,跟秦安打了招呼便要去佛堂抄经,没想到刚走出几步,被小渺拦下。
“哥哥……”小渺拦下人后,用手帕抹着泪,“对不起哥哥。”
看着小渺哭得梨花带雨,秦风起不知所措,“你别哭,没事的。”
“我不信,”小渺摇着头,“老夫人怎么可能不罚你,都是小渺不好。”
“不是妹妹的错,老夫人只是让我去抄写经书就好,你看,哥哥还好好在这里站着呢。”
说完还特地转两圈,让小渺确信自己没问题。
“可是我还打了你,对不起……”
秦风起挠挠头,“不疼的,你才多大力气呀。”
“那小公子看到了我打你,他会生我气吗?”
想着秦安的好脾气,秦风起让小渺放宽了心,“哥哥特别好,你不必担心他会怪罪你。”
听着秦风起对秦王的小公子竟称呼为哥哥,小渺有些惊讶。
“哥哥,为什么小公子是哥哥的哥哥呀?”
“唔……”秦风起从未疑惑这个问题,“因为哥哥让我这么喊……”
“可小公子是人上人,我们只是被收留的流浪儿,这样亲近,会不会不好?”小渺小心翼翼地说。
秦风起突然明白,自己和秦安一开始就是不同出身的人,纵使他被秦安救回,但他也不能一直死皮赖脸管恩人喊“哥哥”,还有一起上课和耍脾气的那些,都不是一个流浪儿可以对王府小公子做的。
“是啊。”秦风起嘴上虽然应答着小渺的话,可心里有些酸涩。
自己并不是只把秦安当作恩人的,从老师说要让自己照顾好秦安的那天,秦风起就彻底将秦安视为自己的家人,亲生的哥哥。
只是……原来在他人眼里,秦风起只是个被救回来的流浪儿,和“哥哥”秦安是身份上始终差了许多。
带着满腹心事,秦风起接下来几日有意无意地与秦安保持距离,府里撞见了秦安,不再像以前那样扑上去,连“哥哥”也不再喊,只恭恭敬敬行礼称他“小公子”,就转身离开。
感受到秦风起对自己的生疏,秦安心里不解和伤心,想等课后留小孩下来谈谈,可是每回都被他避开。
而且现在秦风起得了空,不似以前会来找自己玩,秦安问起下人才知道,他是跑去找小渺说话了。
看到两人蹲在花园里,秦安没忍住凑上前听,正听到两人“哥哥”“妹妹”喊得亲切,时不时传出小渺被逗笑的声音。
秦安明明站得不远,却觉得自己像被眼前两人隔绝开。
是自己做错了什么?风起是在气自己那天没有在祖母面前为他求情吗?
如今风起对自己避如蛇蝎的模样,像锋利的刀在片片割心,看到秦风起冷漠的表情,秦安许多询问的话都被堵在喉咙。
当夜秦安睡得不安宁,总觉得心慌头晕,反复醒来,到后半夜更是觉得自己悬在空中,落不到实处。
第二天日上三竿,宗夫和秦风起还是没有等到秦安来上课时,终于意识到不对。
若是有事,秦安都会派人来说一声,或者托秦风起带话,如今秦风起避着秦安,两人像是互不在意的状态,如何能知晓对方的情况。
宗夫让下人过去问,秦风起在一旁心里担心着,老师上课的内容都听不进去。
看着心不在焉的学生,宗夫叹了口气,“你既然担心,晨起时为何不一起?”
“听说你们最近都没怎么说话,吵架了?”
秦风起没想到老师会知道他与秦安关系陷入僵局,原本他不想说与他人听,因为他觉得小渺说的是对的,自己与秦安身份确实是天差地别,可今日秦安没来上课,难道是要彻底回避自己?
秦风起慌了,他不敢想如果秦安不要自己了,他会怎么办,他只有哥哥了。
“老师,我和小公子是不应该称哥哥弟弟的对吗?”
原以为秦风起这么神经大条的小孩是不会有这样的想法,所以听到秦风起这么说,宗夫有些惊讶,“怎么突然这么想?”
“我只是流浪儿,小公子是秦王的嫡子,我们从一开始就差太多了……”
“难道你是因为这个,和小公子吵架了?可小公子也不是会计较此事之人吧。”宗夫说。
宗夫跟秦安相处也有段时间了,自然也知道秦安眼里对人事物的平等,有时秦安的胸怀让自己都钦佩,而这等水平的胸襟,或许也是和秦安幼时经历相关,先尝人苦,才能懂其辛酸。
“小公子自然是极好的人,可我配不上在他身边。”秦风起越说声音越小,因为他意识到自己所说的这些,只不过是逃避的借口。
“先生,”派去问话的下人回来了,“小公子发热得厉害,嘴里还一直说胡话,您快去看看吧!”
两人连忙赶去秦安的房间,看到下人都守在床侧,还把宗夫的医箱都拿来了,生怕出个好歹。
“我来看看,”宗夫上前检查秦安,喊了几句叫不醒人,反而听了几句模糊的胡话,叹了口气,“发热了,本来体质就差,还胡思乱想,先去沾湿毛巾来擦身吧。”
“风起,过来跟我抓药。”
宗夫喊着秦风起一起去药房,在抓药间隙,跟秦风起说。
“你可完了,小公子呢喃的胡话全是你!”
“什么!是我害小公子生病了吗……”
“这事你们才知晓吧,幸好发现得快,还没烧糊涂,等小公子醒了,你俩自己说明白去!”宗夫心疼秦安,对秦风起说话有些收不住脾气。
秦风起心里发凉,这件事完全就是他的错,秦安何其无辜,而自己这个罪魁祸首还害秦安生病了,若是秦安有什么三长两短,自己怕是如何谢罪都不足惜。
抓完药,秦风起想自己守在一边熬,还是宗夫把他带走,“你也不会,小心在这边帮倒忙。”
看着秦风起一张小脸煞白,宗夫还是缓和了自己的语气,“小公子身边需要有人守着帮忙擦洗和伺候,你要是想帮忙,可以去那。”
秦风起连忙应下,跑着去秦安床边。
正好下人帮忙擦洗完身子,要去倒水,便让秦风起帮忙看着。
等下人离开,秦风起才敢靠近秦安。
秦安那张平日里就比常人多几分病色苍白的脸,此时红得发烫,感觉有人靠近睁开眼时,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
泪眼朦胧间,看到来人是秦风起,以为是自己在做梦,想开口喊他过来,张口却喑哑说不出话。
秦风起手忙脚乱地好容易倒了杯水过来,转过头,秦安已闭眼继续昏睡。
知道秦安会渴,秦风起跟下人要了干净的帕子,沾了温水给秦安湿润嘴唇,还把那一道泪痕也轻轻擦拭。
有秦风起在旁边守着伺候,下人们也不好多靠近,只在饭点过来提醒秦风起去用餐,但是秦风起没有看到秦安醒来,说什么也不愿离开。
终于在日落时,秦安退了热,睁开了眼。
一睁开眼,看到的是秦风起关切的目光,然后又撇开,秦安心里刚撑起的暖意倏尔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