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变成丧尸后》兀尧

24、第 24 章

　　他烧得很厉害。
　　雨水来得突然，好在造成的响动以及消磨掉的气味儿，足够让那些家伙离开车祸的地方，我回到那附近的时候，周围已经只剩下几只行动缓慢的家伙，我的行走速度已经快了很多，尽管背着他，也还算顺利的回到了我开出来的车子上面。
　　将他在副驾驶座上安置好，我迅速启动了车子，然后往回开到了一个空旷的地方停下来。
　　收集人类可用的东西，在有了他之后成为了一种惯例，在那个镇子里找到这辆车之前，我惯性的在看到的药店，和其他的小型商店里，拿了一大筐的东西，虽然我不知道哪个药物可以消炎可以退烧，但是我知道他腿上的伤口得包起来。
　　我拿酒精消毒了手，扯了他的裤脚，小心翼翼的给他处理伤口，他衣服上被冲刷干净，之前沾染的隐约的腐烂气息，让我忍不住有些害怕。
　　他说这是车祸时候的伤，我不知道如果伤处碰触了那些脏污，哪怕只是一点点，会不会让他感染到，这种病毒之类的玩意儿，然后……转变。
　　酒精……虽然会疼，但还是消一下毒吧。
　　我小心的拿干净的纱布沾了些酒精，往他的伤口上凑。
　　贴上去的瞬间，座位上的人痛苦地皱起眉毛，伸手想要推我，眼睛睁开了一半却又改了动作，抓着我的衣服声音嘶哑：“Persi……Persi……”
　　我任他抓着，手上的酒精纱布，还是按在伤口处，回应他：“我在……”
　　他却摇摇头，眼睛湿润，有些迷茫似的，似乎没有看到我似地继续道：“Persi……我不是真的想分手……别答应我……别跟我分手……”
　　我大概知道他在说什么了，我将染了血的纱布拿开，空出一只手拂了下他的刘海：“好，不分手。”
　　他安静下来，我低着头，继续手上的动作。
　　等到将伤处包裹好了，我这才去解他衣服的扣子，他浑身都湿透了，衣服虽然被雨水冲掉了大部分脏东西，但并不是那么干净。
　　我扯了后面座位上的垫子，铺上了些搜刮来的毛巾被，然后小心翼翼地把他浑身裹起来，放在后面的座位上。
　　一边给他擦头发，他一边瑟瑟发抖。
　　虽然我没什么温度，不过他总是想要拽着我，衣服太过湿凉，我也只好脱下来，跪在座位旁边给他擦头发。
　　他时而胡乱地低语着什么，时而眼角有些眼泪冒出来。
　　偶尔睁开眼睛，他委屈的看着我，嗓音低压的喊一句“好疼。”
　　我凑上去询问：“哪里疼？”
　　他带着哭腔：“浑身……浑身都好疼……”
　　我手下不自觉的颤了颤，将他身上的被子裹得紧了一些：“乖，烧退了就不疼了。你睡一会儿。”
　　睡一会儿吧，睡着了应该也不会疼吧。
　　可是我又不敢让他睡实，头发擦干之后，我拿着几样药物晃了晃他：“徐林，徐林，睁开眼睛好不好？哪一种是退烧药？你睁开眼睛看一下。”
　　他迷迷糊糊的睁开，却没有回答我，只是伸出手抓着我的手腕：“我就知道……会好的……”
　　“你那么钟意我……怎么会丢下我死掉呢？……你一定会回来找我……”
　　“Persi我错了……我再也不跟你说分手了……我们不要分手了好不好……”
　　我急得不行，又拿他毫无办法，只好顺着他的头发安慰他：“好，不分手，再也不分手。”
　　他手上的力道放松了些，我忙着抽出手来，低头仔细分辨着上面的字……阿……西……这个会是治疗头痛的吗？
　　背面的说明上好像有头这个字……
　　不管了，不会有比现在更糟糕的情况了吧，我手颤抖着弄出了两粒药，扶着他坐起来，把药片塞进去然后用水灌了下去。
　　他猛烈的咳嗽起来，我拍着他的后背，把掉下来的被子重新裹回去，他难受的把头倚在我肩膀上，伸手搂着我的腰。
　　我往外推他，我身上不暖和，往我这里凑只会让病情更严重才是。
　　可是他不肯，我推了一下他就加了些力道，明明昏迷着力气却似乎变大了似地，怎么都不肯放。
　　推得急了便又在我脑袋边上声调可怜的说话，说“你不要我了”“别推开我”之类的句子。
　　我只好抱着他：“我要，不推开。”
　　别这么跟我说话了……快点好起来，求求你快点儿好起来。
　　不要有事，不能有事。
　　他好烫，烫得吓人，烫的……就像是我……
　　别……不可能的……我都舍不得咬的人……凭什么这么轻易就被伤害到了……
　　谁来告诉我应该怎么办……
　　除了紧紧抱着他，陪着他，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徐林……变了的话会丑的……你这么自恋，变丑了会想哭吧？被其他丧尸嘲笑我可不帮你……”
　　“……徐林……你不是说我再拿这只手替你挡伤就砍掉它吗？变成那种样子就砍不动了，浑身都僵硬的要死……”
　　“……徐林。”
　　我的嘴唇贴在他的耳根，一遍遍的叫他的名字。
　　好像如果我不这么做，他就真的会离开我了。
　　我不知疲倦的一遍遍低语，可是他再也没有醒来，再也没有跟我说话，连那些乱七八糟的话都没有了。
　　圈在我腰上的手一点点放松了去，掉在座位旁边。
　　我抬起他的手又重新圈回去，掉了就再放好，掉了就再放好。
　　我明明那么冷，可还是感觉着他的体温，一点点儿低了下去，越来越凉，贴近的胸口似乎还有心跳，也似乎没有，我已经……分不出来了。
　　去检查一下伤口吧……也许已经在愈合了……可是我舍不得放开他。
　　这样好像也没关系啊，至少我还陪着他，至少我还陪着他。
　　大不了就是两只丧尸，大不了他忘了我，我一直带着他的话，他总有一天也会再次想起我的吧……
　　我就这样抱着他，直到天完全黑了下来。
　　直到明媚的阳光再次洒了下来。
　　我僵硬的坐在那里，眼前似乎看到了一片绿色的草原，和煦的风，温暖的光，入目是纯净的蓝色和绿色，他坐在我旁边。
　　我不敢相信地伸手碰了碰他的脸颊：“……徐林？”
　　他皱眉看我：“你就不能换个方式叫我么？”
　　我看着他生动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扑上去抱他。
　　动作突然，一下子把他扑倒在了草地上，他诧异的大睁着一双眼睛，我忍不住的伸出手去碰他的睫毛。
　　他叽哩哇啦的乱叫：“陈柯你重死了重死了，起来起来，我衣服皱了啊混蛋。”
　　“我给你熨，我帮你洗。”你还活着就最好了。
　　“我不用你！快起来快起来！你真的好重啊快点起来混蛋……”他哭笑不得的继续推我。
　　我怏怏地支起身子，不满意的盯着他。
　　他抿了抿唇：“干嘛？”
　　“你爱我还是爱衣服？”
　　“衣服。”
　　“……”
　　“我靠！别挠我……哈哈……陈柯我错啦我错啦……我最爱你，最爱你行了吧……别闹了哈哈哈……混蛋这衣服……这衣服你认不出来呀哈哈哈……”
　　？？？
　　什么衣服我认不出来？
　　我仔细的打量着这身衣服，普通的T恤而已，只是上面印了个花体的P。
　　脑海里搜罗了一下才想起来：“我的？”
　　他笑的喘不过气，无力道：“还不快点儿起来……我……额……Persi……你那是什么表情？”
　　他吞了吞口水。
　　什么表情？
　　我的人，穿着我的衣服，我当然只会有正常男人的表情。
　　他的脸开始红，肤色的白皙让这个过程变得尤为明显。
　　他没再推我，我也没有继续故意压着他，任他勾着我的脖子，歪着头红着脸笑起来：“Persi。”
　　“嗯？”
　　“以后我们老了，买个小岛，就两个人住在上面，好不好？”
　　“好。”我抵着他的额头，沉声应道，也忍不住幻想起来：“到那个时候，我每天给你做早餐，带你去游泳，划水，等老的走不动了，就在面朝大海的地方，在一张躺椅里成天窝在一起。”
　　“说话算数？”
　　“说话算数。”
　　说话算数……说话算数……
　　隐约的光亮让眼皮有些不舒服。
　　我微微睁开一条缝，又忍不住闭上眼睛，愣了一会儿才重新睁开。
　　没有草地，没有微风，天空很蓝，清晨的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
　　又是日出。
　　手臂有些……诡异的感觉。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了他旁边，看着被子掉了一半，忙着又帮他盖了回去，不经意碰到了他的手，微凉的触感让我忍不住一个激灵。
　　我求证似地盯着他，很久才舒了口气。
　　胸腔起伏，还有呼吸。
　　然而这一口气舒到一半，我又生生的止住。
　　一秒，两秒，三秒。
　　我静了三秒，缓缓地将胸腔里的空气挤了出去，又不自觉的吸了一口。
　　我看着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将被他握着的手抽出来，覆上了自己的胸口。
　　扑通。扑通。扑通。
　　躺着的人睫毛细微的动了动，做着适应光亮的眨眼行为，眼前大概还是模糊的，便又来抓我的手。
　　我低头看着他的手覆上来，感觉着他略低一些的体温。
　　下意识的握紧，自己的指尖触碰到他的掌心，那里的温度略高一些，刚好反衬出了我指尖略低于手掌的温度。
　　他攥着我的手，另一只手撑着椅背坐起来，又呲牙咧嘴的皱起眉毛：“……好疼。”
　　我弯起了唇角。
　　会感觉到疼……很好啊。
　　感觉得到同一只手的温度差，心跳，呼吸，这些……都很好啊。
　　他看着我笑起来的样子疑惑道：“……你笑什么？”
　　他四处看了看，眼底亮晶晶的说个没完：“你从那个镇子里找来的车子？你自己开过来的？你又骗我……你不是笨得要死，怎么都学不会开车吗？你……？”
　　我攥紧了他的手。
　　“徐林。”
　　“日出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