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崽也能打天下》鹤千流

74、多曼岛（1）

　　三个月后，多曼岛最东端。

　　此地靠近巴亚海峡，一排灰色板房建造在悬崖之上。

　　此时，海风正盛，海峡内的浪声猛烈叫嚣着，似乎要吞噬一切。

　　“哐当”。

　　板房的门被烈风从外面吹开，倒灌进去腥咸的气息和水汽。

　　“今天天气也太差了，我这么不怕冷的人，竟然觉得还有点凉，早知道多穿一件衣服了”，赵亮拉了拉身上防水短袖，搓搓胳膊，与辛辉快步往灰色板房走。

　　辛辉抬着有成人手臂粗的手电筒，打向前方。

　　一片黑暗中，对面惠灵岛最西端的陡峭悬崖立马显现出来，阴森森的，挂着墨绿色的湿腻苔藓植物。

　　辛辉晃了晃手电筒：“还是上周好玩，跟许哥去了趟白厄海峡，那才叫繁华，海上的船都点的各种彩灯，好漂亮，像老家的灯火节一样”。

　　“是啊”，赵亮接过话题，看着黑漆漆一片的海面，来气道：“再看看咱们这儿，跟阴间地狱似的，黑白无常索命都不来”。

　　说完，他捶了下辛辉的肩膀：“诶，说正经的，下次就该轮到我陪许哥出岛了吧，现在闭岛，无聊死了”。

　　赵亮没回答，举着手电筒直直照向前方板房的大门。

　　“你看”。
　　赵亮抬头。

　　板房大门敞开着，露出里面四个男人。
　　他们正围坐在木桌旁边，举着酒杯，各自手上抓着一把纸牌。

　　“come on！”
　　“it's my show time”。
　　四人喧闹着，很是愉快。

　　“妈.的，这群杂.碎！”
　　赵亮攥紧拳头冲过去，一脚踢翻小木桌。

　　四个人高马大的金发男人面面相觑，没想到赵亮和辛辉来得这么突然。

　　赵亮怒视屋内人一圈，最后眼神定在监控墙后空荡荡的四个座位。

　　辛辉这才跟进来，但也不妨碍他生气。
　　他抓住离他最近男人的酒瓶，猛地砸向地板。

　　伴着刺耳的玻璃碎裂声，赵亮用一口蹩脚英文向四个男人疯狂输出。

　　“What's wrong with you?！”

　　“I can't take you any more!”

　　赵亮抬腿想踹最近的男人一脚，被男人躲开了。

　　他英文骂人不尽兴，切换成中文，恶狠狠补充道：“等着吧！一群狗.娘养的！等我许哥来了收拾你！让你们这群外国佬见识一下什么叫中国功夫”。

　　骂完，他和辛辉反手将本就松松垮垮的门摔得哐哐响。

　　二人站到板房门外怒气冲天，赵亮懊恼又不解：“要是对面有什么动作，Horace能把咱们生吃了，这群人不怕吗？”

　　“他们觉得自己跟咱们不一样”，辛辉关了手电筒，盯着前方黑漆漆的夜色。

　　赵亮还不解气，回头把破烂的门从外面锁上，气呼呼道：“要不是咱许哥最近不大愿意动手，估计这群外鬼佬都要以为他功夫没了，不行，今天高低得让许哥露两手，重塑威信”。

　　说着，他打了个电话，二十分钟后，一辆黑色沙地电瓶车“轰隆隆”驶过来。

　　车前四个大探灯照过的地方跟白天一样，无所遁形。

　　一双修长的腿先从车上迈下来，站到电瓶车探照灯前，一身黑色修身服饰显得又高又挺拔。

　　“许哥！”赵亮率先跑过去，咆哮着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告状道：“那群杂碎被我锁里面了，值守期间竟然喝酒打牌，已经不是第一次警告了，这回哥你一定要立立威”。

　　许寻裹紧身上的黑色长袖衬衣，双唇紧紧抿成一条线，脸颊瘦得都有些凹进去了：“先进去再说”。

　　“嗯！”

　　许寻走到板房门口，右腿都抬起来了，赵亮和辛辉巴巴眼等他霸气地一脚踹飞破门。

　　“钥匙”。

　　许寻放下腿，朝赵亮伸出手心。

　　“？”

　　赵亮与辛辉对视一眼，辛辉拍拍赵亮，他才掏出钥匙递给许寻。

　　“我来我来”。

　　辛辉夺过钥匙给许寻开门。

　　门打开后，四个男人已经规规矩矩坐到监控视频后面，一动不动盯着显示屏。

　　许寻取下手套，不轻不重地放到监控台上。

　　几个男人才抬头看了眼许寻，刚和许寻对视一眼，纷纷尴尬地低下头。

　　赵亮见他们现在像龟儿子的模样，气都不打一处来，在旁边煽风点火：“许哥，你可是岛主亲自任命的安保总管兼岛主贴身私人保镖，这批新招的守卫太差劲了，阿巴德这么重要的监测点，他们就知道打牌喝酒。万一对面岛上有人摸过来怎么办？Horace能放过咱们嘛。”

　　多曼岛面积16平方公里，分为阿巴德、洛来斯和巴归加三个部分。

　　其中阿巴德与惠灵岛之间有个巴亚海峡，最窄处仅有两公里。

　　最重要的是，吸引世界目光的多曼生殖研究中心就位于阿巴德。

　　许寻双腿微曲，慢慢下蹲，右腿膝盖抵到地板上，与其中一个金发男人对视。

　　就在那个男人也要回看许寻时，他右手飞快伸出去捏住金发男人耳后骨头，手指紧紧一收。

　　金发男人立刻惨叫出声，身体蜷缩着，双腿扭动蹬向许寻 。

　　许寻手指松开男人，起身退开半步，完美避开他的脚。

　　“哥，要棍子吗？”赵亮朝金发男人呸了呸，屁颠屁颠问许寻。

　　许寻摇头，转身出门，赵亮和辛辉紧紧跟在后面。

　　他站到门口打量对面黑黢黢的悬崖壁。

　　海风里的腥咸味真令人恶心，拿出一颗柠檬糖含住，等赵亮和辛辉在身后站定后，低声道：“明早我要出岛，回来之前你们轮守在这里”。

　　“出岛？明早？”

　　赵亮和辛辉脸上皆露出惊讶。

　　太突然了。

　　之前有出岛的计划都会提前安排，刘亮和辛辉好商量谁跟着去。

　　而且，最重要的是，岛上只有三个中国人，第三个现在要抛下另外两个独自出岛去浪了。

　　这叫他们怎么甘心？

　　赵亮拉许寻胳膊：“这次该我陪你去了吧，哥，就让辛辉守在这里吧，他可以的”。

　　许寻舔了舔酸酸甜甜的柠檬糖，摇头道：“这次不带你们，我有私事要办”。

　　赵亮耷拉着脸还要争取，被辛辉拉到旁边。

　　辛辉问许寻：“听说明早多曼岛的高层要开专题会议，Horace不找您吗？”

　　许寻的眉头似乎从下车开始就一直微微皱着，现在锁得更紧了。

　　他从怀中拿出一张绿色卡片：“事情比较急，他同意了”。

　　赵亮两眼泛光地盯着许寻手上的绿色卡片，闭岛期间，出入岛都凭这张卡。

　　“请许哥放心，我和赵亮一定会把阿巴德守好”，辛辉扯了扯刘亮，叫他收收自己的表情。

　　“对的对的，”赵亮点头附和：“不止阿巴德，洛来斯和巴归加我们也会好好巡视的”。

　　“嗯，辛苦了”，许寻说完，再次走向电瓶车。

　　赵亮巴巴儿地跟到电瓶车前，夹着嗓子说：“许哥准备去哪儿玩，方不方便带点好吃的回来，我在岛上天天啃玉米和香蕉都快吐了，馋死了”。

　　多曼岛物产并不丰富，以前多依赖进口，现在闭岛物资管控，都是为了防止对面惠灵岛的奸细。

　　想到此处，赵亮叹气：“明明两家以前都是合伙人，现在搞得跟宿敌一样。”

　　许寻扫他一眼，赵亮立即闭嘴。
　　二人目送电瓶车消失在黑夜中。

　　……

　　九月的淮城，余热未消，秋阳肆虐，四处都逃不开闷闷的热空气。

　　许寻先去仙荡山看了师父和师兄，又匆匆赶来第二医院住院部。

　　“看见你这样，我真替你爸爸高兴”。

　　丁纯兰又看着桌上的果篮和牛奶，眼睛微微发酸。

　　“不意外”，许寻从果篮里拿出一个橘子，慢慢剥开道：“以前给我看病的医生大多都认为，将来有一天我可能会痊愈”。

　　“也是也是”，丁纯兰揉烂了纸巾，胡乱擦拭眼睛。

　　许寻低头将小橘子递给她，医院冷气开得足，他将卷起的长袖放下来：”丁姐，这次检查肿瘤是早期的，治愈率80%，你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负担，现在医学很发达的，我师父是肺上的恶性肿瘤，现在恢复得挺好的。就当这次是身体发出警报，让你好好休息调养身体”。

　　“嗯，我知道的，早就被医生安好心了”，丁纯兰点头，一口塞进嘴小橘子，酸得皱眉：“对了，小许，这段时间你去哪里了？上次你给我打电话的那个号码好陌生”。

　　“我的手机卡掉了，临时办的”，许寻又剥开一个橘子递给她。

　　丁纯兰摆手：“有点酸，不吃了”。

　　闻言，许寻往嘴里喂了一瓣橘子，抬头道：“这种川橘你以前不是挺爱吃的吗？”

　　“我以前也爱吃，现在化疗后，口味变了”，说着说着，丁纯兰眼神黯淡下去。

　　“丁姐……”。

　　“好啦好啦”，丁纯兰摇头，不允许自己沉溺太久自怜的情绪：“对了，前几天有个人来看我了，你猜是谁。”

　　许寻捻掉橘肉上的白筋，又吃了一个：“谁？”

　　“陆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