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人鱼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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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蕴还不清楚，自己也沦落成了被观测的对象。
直到捕捞船回到渡鸦研究所，她没能回到宿舍，反倒被带进另一间墙壁雪白的观察室，梅蕴才觉得有些不妙。
考虑到人鱼对她的区别对待，上层商议过后，决定采用柔和一点的方式，希望她可以主动配合。
没过多久，谢伟尔博士便走了进来，坐到了桌子的另一边。
“坐。”他说。
梅蕴的目光有些警惕，但还是很识时务地坐了，“博士。”
“我是个不喜欢废话的人，你是我手下的成员，也应当熟悉我的作风。”谢伟尔开门见山地说，“我需要你将船毁后的事情一一说出来。”
“我听到船舱进水的警报，就穿上救生衣跟着大家一起跳海，接着扶光抓住了我，将我带到山洞里。”
“扶光？”谢伟尔博士重复道。
“就是人鱼的名字。”梅蕴轻轻攥着衣摆。
“你吃的食物呢？”
“也是扶光带回来的，她问我是不是饿了，我说是。”
另有一群人看着监控，分析着梅蕴的一言一行。
“呼吸急促，手部有小动作，是紧张的表现，没有说谎。”
“我看到人鱼对你十分特殊，有别样的关怀。”谢伟尔一字一句道，“回答我，你知道原因吗？”
他铅灰色的眼瞳分外锐利，似乎可以洞察人心。
“我也不清楚。”梅蕴实话实说，“我之前从未近距离接触过人鱼。”
像是在评估她话里的准确性，过了一会儿，对方才点了下头。
“为了保证你的健康安全，我们需要抽一管血，在结果出来以前，你先暂停手里的所有项目。”谢伟尔话音刚落，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就走了进来，一言不发地将针头扎进梅蕴的胳膊，抽了整整一管血后，直接离开了房间。
“你可以走了，守卫会带你去新的房间。”他说道。
这里的守卫都是荷枪实弹，腰间别着武器，梅蕴只能乖乖听话，跟着两个人一路穿过走廊，七拐八拐，刷了好几道门，来到一个记忆里从未到过的区域。
单人房面积不算大，该有的东西倒是都有。
她走进以后，门啪地关上了。
说是什么健康安全，摆明就是囚禁嘛。
梅蕴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无奈地把自己摔到床上。
另一边，那些研究员们正趁着扶光昏迷不醒，飞快地把她运到实验室，打算抓紧时间抽一管血，再测量一下她的身体数据。
只用肉眼就能看出，她的尾长大约有两米，鳞片璀璨崭新，一道划痕也无，就算柔软的鱼鳍上，也没有丝毫受过伤的痕迹。
考虑到她轻松撞穿捕捞船的战绩，众人不会以为这条光鲜亮丽的尾巴，是初出茅庐、没有捕猎经验的象征。
尽管抓捕的人鱼数量稀少，但人类也有足够的分辨经验。
这是一条成年期人鱼。
眼下的鳞片就是她发育成熟的标志。
不同于传说故事的是，雌性人鱼十分少见，这也是他们捕捞上来的第一条。
对于人鱼习性，他们知道的不多，但群居是其中一条已知的特点，西丽兹海峡并不是人鱼的聚集地。
那么这条雌性人鱼，为何会远离族群，来到这里？
正思考间，台子上的鱼尾忽地一颤。
所有人惊慌失措地向外跑，“麻药的时间怎么这么短！”
“快把它送进观测室！”
“快走！”
刚刚还侃侃而谈，交谈甚欢的研究员们落荒而逃，半点不见高高在上的傲慢，点评时的随意。
就像是鼠群里突然来了一只猫，惊得他们四处逃窜。
安保人员也是火急火燎，推着车把人鱼送进观测室，往海水里一倒。
扑通。
人鱼戴着禁锢的手环掉进水里。如云霞般的鱼尾飘动，像是海里燃烧了一丛火焰玫瑰。
没谁想着欣赏她缓慢下落的美景，皆是脚不沾地推着车向外冲。一道道闸门落下，隔着十米的防护带，那些博士们看到人鱼没有其他动静，终于恢复了从容。
“抽到血了吗？”其中一位问道。
“仪器刚拿出来，还没来得及。”有人回答说。
没谁提刚刚那一幕，所有人都自觉地闭上嘴，假装把它忘掉。
扶光是故意的。
她意识清醒，全程都知道自己遭受了什么，只是身体被麻醉，一时间动弹不得。
但这些人竟然想要测量她的数据，这怎么行！
这是她答应要给妻子负责的工作，如果被其他人抢占了，岂不是出尔反尔？
何况就算隔着仪器，她也不愿意让其他人对着自己的身体量来量去。
扶光竭力调动神经，托体质的福，标准剂量的麻醉剂对她的效果比预计中要短很多。
她用尽全力动了动尾巴，这些人就被人鱼凶残的威名吓跑了。
尽管觊觎人鱼的神奇，渴求她的血液，却没谁敢和苏醒的人鱼共处一室。
扶光睁开双眼，她的视线扫过一圈狭小的玻璃囚笼，扫过手腕上厚重的金属环，最后停在斜上方，那一群一直喋喋不休的人身上。
妻子并不在里面。
她收回目光，检查了一番自己的鱼尾，漂亮，整洁，没有在运输的过程中受损，这很好。
一条鱼尾巴已经足够异样，要是它再变得残破不堪，就更加没有吸引力了。
这间囚室，除了海水和玻璃，什么都没有，空空荡荡。
扶光意兴阑珊地闭上眼睛，任凭海水将自己浮起来，仿佛一条翻白的死鱼，静静飘在水面。
高台上的几位博士议论纷纷。
“我觉得应该派一个人下去，既然这条人鱼可以交流，那就要进行尝试。她目前并没有想要自杀的行为，不是吗？”
“附议。”
“附议。”
“那么，谁才是合适的人选？”
“派一个亚裔去，让她带上生肉。”
一顿讨论过后，一位黑发褐眼的年轻女人从通道走了出来。
闸门一个个被打开，她拎着一通生鱼肉，步伐缓慢。
扶光闻到恐惧的气息，混杂着鱼肉的甜腥，丝丝缕缕地扩散在空气中。
女人瞳孔紧缩，不住地吞咽口水，手掌颤抖，但她别无选择。
耳麦里传来指示，“喂一块生肉。”
投食口在玻璃水房的上方，需要坐扶梯上去。
脚步声沉闷，如同她的心跳。
女人哆嗦着，从桶里捏出一块鱼肉，颤抖地打开投食口，把它扔了下去。
耳麦再次传来声音，“说话，引导人鱼交谈。”
她倒吸一口气，磕磕绊绊地说：“嗨、嗨……你吃吗？这是金枪鱼。”
艳红的鱼肉噗通落到水里，鲜血如轻纱般弥漫。
扶光看了一眼那块下沉的死肉，又看了看直冒冷汗的人。
鱼尾一甩，暗潮涌动，将鱼肉和被污染的水一起泼了出去。
咸腥的海水浇了人满头满脸，她却不敢有丝毫怨言。
受记忆和原主性格影响，扶光的性格也变得冷酷许多。
她本不欲和对方交谈，但想到自己的妻子，还是开口道：“梅蕴还好吗？”
女人不明所以，耳麦里传来高层激烈的讨论声。
“它竟然还记得她的名字！”
“不可思议，这是什么原理？”
“告诉它，梅蕴在做身体检查。”
女人按照耳麦的指示如实说了。
“为什么要检查，她受伤了？”扶光的双眸轻轻眯起，冷冽的目光扫向高台。
博士们敏锐地从她的发言中，察觉出她对梅蕴不同寻常的关心，迅速改换了说辞，通过耳机回复道：“因为落水和惊吓，所以要做一次例行检查。”
原来如此。
“我明天能见到她吗？”
片刻后，她得到肯定的答复。
扶光再次安分下来，她闭上嘴，透出拒绝交谈的意思。
没见到妻子之前，她没有心思和这些人交流。
那个女人收到指令，拎着鱼肉桶离开了这里，脚步都快上三分。
不清楚这些人如何商议，总归第二天，她再次看到了梅蕴。
她的爱人，穿着防护服，手里拎着一桶新鲜鱼肉，面色健康红润，不像是生病或者受伤的样子。
她迫不及待地游到玻璃墙边，贪婪地凝望着对方的面容。
虽然对人鱼感知情绪的能力很满意，但这条不能变化的鱼尾，让她丢失在陆地行走的能力，同样让扶光很不喜欢。
如果可以的话，她巴不得每分每秒都和爱人待在一处。
没有遮挡，梅蕴终于看清了人鱼的全貌。火红的人鱼在玻璃观测室内，银发如同海浪掀起的泡沫，鱼尾便宛若阳光在海面反射的霞光。
她实在有一条巨大的鱼尾，侧鳍同尾鳍一样，是晚霞般的金红色，在游动时，周身便像是蒙上了一层轻纱幻光，如梦似幻。
人鱼的声音有着奇异的韵律，如同歌唱，如同低吟，仿佛所有的情感都凝聚在这几个短促的音节里。
这声音宛若有形一般，摩挲爱抚着梅蕴的耳膜，让她骨头发软，像是喝了一瓶陈年佳酿，熏熏然而不自知。
梅蕴耳朵通红，双颊泛粉，更主要的是，她可不是一个人，上头站了一堆监听观察的，耳朵里也带着能交流的耳麦。
她清了清嗓，踩上扶梯，来到最顶端的投喂口处。
扶光迫切地跟着她游动，上浮出水面，将手伸出狭窄的方形通口。
“你饿了吗？”
见状，梅蕴快走了两步，来到缓台上，从桶里拿出一块切好并剔骨的干净鱼肉，放到她的手心里。
扶光看了看这块肉，觉得自己有点像动物园里的观赏动物。
但这块肉是小妻子给的，她犹豫一下，还是拿起放进了嘴里。
研究所对她可谓十分看重，这些都是现捕现杀的新鲜海鱼，又被剃掉鱼刺，清掉鱼鳞，只剩下弹润鱼肉，入口即化。
但扶光可不会因为这个就开心起来。
“你为什么戴着这个？”她指了指脑袋。
防护服把梅蕴裹得严严实实，气味也露不出来，不能顺利感知到爱人的信息素，让扶光有些失落。
“这是规定，必须要戴的。”梅蕴心里也很不想穿上这么一身，又重又热，还没什么用。
最主要的是，这分明就是警惕的表现啊，其他人穿也就算了，她可是要做任务的人，穿这么一身，不是把对方往外推吗？
“不能摘吗？”扶光轻声说。
尾音以难以辨识的频率颤动，音波在空气中缓缓荡开。
梅蕴不知怎么，恍惚了一下，喃喃道：“也可以吧……”
她伸手摘掉头罩，奇怪的是，头顶上那些高层也没一个阻止的。
扶光抿着唇，露出一个缱绻的微笑。
“其实我也不想戴，怪闷的，这下松快多了。”梅蕴说。
扶光趴在喂食口处，这个狭窄的地方，只能让她伸出胳膊。
她眼巴巴地伸手够住人的袖子，很可怜似的，“亲爱的，我好想你。”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人鱼7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