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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5、第 26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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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松云合上眼,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
倒是皇后,想到了自己在宫里还年幼的孩子心中是生出了无限的勇气:“父亲打算如何应对?”
刘松云抬起眼皮看一眼皇后:早在陆清泽死的时候,他就觉出了蹊跷,自己的人又查出来孙家那个庶子连夜赶去北境的事以后,刘松云早就开始谋算后路了。只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自己就算是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只是这样的算计太可怕,他不敢讲出来,就算眼前的人是皇后是自己的女儿,刘松云也拿不准主意要不要告诉她。
皇后知道刘松云的心思,便继续说:“到了这个地步,父亲还何必与女儿相瞒呢?宫里虽然有姐妹三人,可是一位早已不受宠,静妃虽然炙手可热,那也不过是无根之萍。女儿不才,不能讨得皇上的欢心,可是却命好生下来了皇子。这也是皇上的嫡子,更是皇上目前唯一的皇子。”
刘松云眼皮一跳:从前在自己的记忆中模糊记不清模样的小女孩如今坐在自己面前有理有据的商讨正事,倒是叫刘松云一时有些恍惚。
皇后说了这么久话有些渴了,将手边的茶杯端起喝一口,也是留一些时间给刘松云思考。又放下茶杯,皇后继续说:“从前女儿在宫里为求自保,也为求一个依仗,这才假意投靠了太后。可是女儿却知道,女儿、静妃与宰相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倘若有朝一日,宰相府真的大势已去,谁又会管女儿是否投靠太后呢?一样是要赶下中宫皇后之位的。若是太后和皇上为求个好名声,不杀女儿,可是到那一天女儿却不如静妃好命无子。女儿带着的孩子如何处置?终究是祸患。所以女儿心里明白,怎么父亲如今倒是糊涂了?”
这一席话皇后说得又软又硬,也不再自称本宫,态度上软活了几分。刘松云的心里也清楚的确是这样。
“皇后娘娘所言甚是。终究,一脉相承啊。”刘松云又是一声长叹。
皇后见父亲还是这般惺惺作态不肯敞亮说话,心中气恼,只一声冷笑说:“哼,只怕是一脉相承之中,荣华富贵之时未必能享受得到,一朝落败沦为阶下囚倒是得被无辜牵连。”
说罢便端起茶碗,揭开茶盖,看那水中的茶叶细细舒展身姿,也不再理会父亲。
刘松云默然片刻才说:“娘娘既有此心,老夫也少不得鼎力相助。如今情形,只怕皇上不仅容不下刘家血脉,就连小皇子也容不下呢!”
皇后愣住了,梦里那句“虎毒还不食子呢”在她的心里始终是个疑虑,此时那句话萦绕心头挥之不去,皇后喃喃地说:“怎会?那毕竟是他的亲儿子呀!”
刘松云瞧一眼皇后:若是父女要联手做这桩事,必须背水一战毫无退路,不能叫皇后觉得皇上不会对儿子动手而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为着皇位,亲生父亲亦可杀,更何况是一个儿子呢?”
这一句话犹如惊雷一般,皇后手中端着的茶陡然翻转打翻在地,方才还在茶汤里舒展的茶叶此时散落一地。
皇后知晓这样的秘辛惊惧之下,那个梦里的话此刻在皇后心中只汇聚成一句话:那不是梦!那是真的!
皇后深吸一口气,抬手扶正自己头上的凤钗:“父亲有何想法?”
“老夫能有何良策?为今之计,不过是殊死一搏罢了。若是功成,自然是自家的孩子坐上那高位,自然也不会对可怜老朽的外祖父动手不是?”
皇后在宫里筹谋几日,这也是她想出来的对策。赵开明既然能下一盘大棋,除掉陆家人,又能对先帝下手,想来刘家倾覆之势只是早晚。而依照着赵开明这样不喜欢自己的孩子,等到日后再有皇子诞生,赵开明也许会宠爱其他的儿子。到了那时候,自己的孩子不就是旁人上位的阻碍了?旁人又怎能容得下自己的孩子?与其这样,不如早些下手。
皇后微微闭眼,这想法在心中可以有,只是如今要实行却又到底不一样了。
过了许久,皇后的声音响起:“父亲说得极是,倘若有一天礼儿登上那位置,又怎么会不敬重外祖父呢?”
刘松云便起身朝着皇后作揖行礼:“此事事关重大,现如今皇后娘娘与老夫议定此事,老夫便着手准备,只是还望皇后娘娘多加小心,在宫里千万护住小皇子。”
皇后又怎么能安然的受父亲的礼,于是也起身还礼:“女儿和幼子的性命都委托在父亲手上了。愿刘家血脉,既寿永昌。”
事情议定,皇后回到自己娘亲身边,和娘亲说了两句话,几年不见,那幼弟长大了许多,却不如记忆中亲昵自己了。皇后有些伤感。
回宫的时辰到了,皇后也不敢耽误,抹着泪告别了娘亲。
皇后此番是奉了太后的旨意出宫的,自然是从宰相府的正门出去,轿撵阔气,一看即知轿中人非富即贵。皇后出府门的时候戴了帽帷,帽帷四周垂下纱帘,遮住面庞,可是蹲守在宰相府门口的胡四和沉泥二人还是一样就认出了这就是皇后。
“皇后都亲自出宫了,看来这件事是妥了。”胡四想到自己竟然操盘了这么大的事不免有些兴奋。
沉泥一直盯着那轿撵离开视线才说:“他们以为自己要被皇上下手了,惊惧之下,自然要奋力反击。只是他们这桩事太大,叫人传话、书信传递都不妥当,唯有亲自面谈才可。宫里人多眼杂,难保不会有皇上、太后的人盯着,自然是皇后出宫来的方便。”
“阿锦,你说他们下一步怎么做?”
沉泥皱眉:“四哥,都给你说了多少次了,别叫我阿锦,还是如从前般叫小六,不然若是回去天门山你还是这般叫顺口怎么办?”
胡四大大咧咧地说:“那你就公开你的身份呗!现在我们西楚唯有大将军,可是却没有王室人,你公布了身份岂不正好?”
沉泥垂下眼眸:“我不过是个被北齐俘虏而去,苟且偷生给仇人做仆婢的耻辱罢了,有何颜面被西楚百姓视作王室人?此话莫要再提了。”
胡四有心想要安慰,沉泥似乎猜到了他要说什么,又说:“况且,四哥你一开始不也是看不上西楚帝姬的偷生之举吗?现如今不过是你我相识,你才变了心意。可西楚子民千万,难道个个都能与我认识?你若是不依我,到时候我在西楚遭到人人唾弃,又如何待的下去呢?”
胡四听这话就有些急了:“好兄弟你别这么说。那我还是叫你小六就是了,横竖小路和小六都是一个音儿。只是你可不许偷偷跑掉。”
“无人唾弃我,我自然是要在西楚军中好好效力,权当报仇,也权当补偿了。”沉泥说罢又说:“如今两人见过面,只怕下一步就是······”
胡四忙接上:“起事。”
沉泥点点头:“这起事需得要人,还需得那些兵器物什。”
“那接下来就盯着这个老匹夫!”
“这样的事未必宰相会亲自去办,也说不定会是身边那管家心腹。而宰相自觉自己府内被盯上,也不会在府里大张旗鼓的行事,定会去郊外自己的庄子上。”
胡四有些惆怅:“这要起事的人可得数万才行,这老匹夫上哪儿整这么多人去?打兵器也是个难活儿。”
沉泥只想着:这宰相老奸巨猾,自己当初都怀疑过陆清泽和鲁王的死不简单,这宰相定是也有猜测,既然有了猜测那就定早就留了后手,现在只是需要找到那地方就是了。
沉泥猜的果然没错。
刘松云当初觉出了陆清泽死的不简单,唇亡齿寒之下,早就悄悄训练了一支有几千人之数的卫队。
人就藏在郊外庄子上,白日里伪装做农户,夜里训练。而这人来源之处还与沉泥有几分渊源。
当初赵开明下旨命沉泥入宫为妃,沉泥逃走之时,陆子规假借的是人牙子拐人的理由。而赵开明一怒之下查那些人牙子,非但没抓到还发现人口拐卖与朝中之臣牵连甚广。这才轻轻放下。
而刘松云就是用这些人牙子在北齐各地拐卖人口,都是挑那些十岁出头的小男孩子,孩子还小,毒打上几顿也就不敢哭爹喊娘,而到了庄子里,只消一眨眼,这十岁出头的小男孩子就长成了壮劳力的样子。且从小挨打挨骂,服从性极高。
这几千人,就是刘松云的后手,只是如今要起事,这几千人对上数万人,还是胜算太小。而谋反一事稍有不慎,就是株连九族、千刀万剐之祸,容不得有失,于是刘松云一面派手下人牙子加大了拐人的力度,另一方面也在琢磨起如何有别的法子来。
而自己无兵,又需要有兵在手,就少不得走上借兵这条路了。只是借谁的兵呢?此事倒是要好好考虑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