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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牢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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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溪苒回到花隐居时,正巧看到晏时南的父亲晏文槐从房中走出。
到底是乞丐出身,透出一股子发霉发臭的味道。
晏文槐见到她,略有一丝愤然之意,又不敢发作,只能毕恭毕敬拱手弯腰:“见过大小姐。”
棠溪苒一腔怒火还未散去,看到他更是来气:“我不是说过,没我的允许,不准你到这儿来吗?”
一个甩不掉的晏时南处处碍她的眼,他的爹更是多看一眼都觉得脏了她的眼。
“回大小姐,是老爷同意的。”晏文槐顿了顿,叹了口气,“大小姐,时南他再怎么说也救了您的命,希望您念在他豁出命去也要救您的份上,以后对他好点,至少……把他当个人看!”
棠溪苒喝道:“谁要他救了,我看他是怕我死了,断了他的好前程,一条烂命难道还想逆天改命吗?”
晏文槐实在忍不住,露出鄙夷目光:“他的命没你想的那么贱!”
棠溪苒冷哼道:“也对,只要将我钳制住,就能一直当相府的姑爷,加上又有我爹撑腰,可算是飞黄腾达,位份尊贵了呢。”
晏文槐气得脸色铁青,骂人的话在嘴巴想要喷出,又着实不敢,只能忍了回去。
担心再待下去会真的忍不住骂人,这样只会对晏时南不利,于是谎称还有活儿要干便行礼退下了。
棠溪苒不讲理,不待见晏时南是全府上下人尽皆知的事情,他没必要对她这嚣张跋扈之人多费口舌。
晏时南和她成亲半年,百依百顺,打不还口,骂不还手都暖不了她的心,何况是他。
真不知道晏时南怎么会对她这样的人死心塌地,就算是念在当初的救命之恩,现在也早已还清,应该醒悟了。
然而刚刚去探望晏时南时,他还一心维护棠溪苒,大有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架势。
只能说,他俩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也只能摇摇头。
晏文槐走后,棠溪苒轻蔑骂道:“有其父必有其子。”
她走到门口打算找晏时南算账,要不是他拦着她,她早就顺利逃走,怎么会被父亲逼到了这般田地。
又发现青黛正在床边伺候晏时南吃药,青黛在干什么?真把晏时南当主子了?
看青黛那副贴心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和晏时南是一对恩爱夫妻。
她不动声色站在门口偷看,一个可怕的念头涌上心头,当时晏时南能那么快赶到河边,发现她逃跑的事,该不会是青黛告的密吧?
青黛背叛了她?
房中,青黛舀了一勺汤药喂到正两眼无光躺着的晏时南嘴边,关切道:“姑爷,你好歹喝一口,你前几天才大病初愈,今日又落了水,不喝药身体怕是会落下病根。”
通过这些天和晏时南的接触,青黛已经对他有了大大的改观。
其实他并没有大家说的那么不堪,大家嫌弃他也只是因为他的身份以及大小姐对他的态度。
他本身并没有做错过什么,内里是一个性情纯良的人。
甚至现在对他萌生了同情之意,一个陷入单向爱情的人,怎能不可怜呢?
晏时南别过脸,冷冰冰地说:“让我死了吧,这样我们都能解脱了。”
青黛心疼道:“姑爷,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并没有做错什么,只是小姐她一时糊涂。”
晏时南涩声道:“或许,是我错了,我当时应该放他们走的。”
听到这里,棠溪苒坐实了心中猜想,怒气冲天一脚踢开房门。
房中二人被这动静吓了一跳,齐齐朝她投来惊讶的目光。
“好啊,你们两个居然早就暗通款曲,联起手来要害我。”棠溪苒大吼大叫,“好你个青黛,我一心要栽培你,你竟背叛我。”
青黛吓得手中药碗都掉落在地,跪在地上:“大小姐,不是的,只是奴婢见姑爷他实在可怜,奴婢才帮他挽回你,姑爷他是个好人,奴婢不忍见你错过他,所以才……”
棠溪苒小脸涨红:“所以我逃跑时,真是你告的密?”
青黛是个老实人,不敢隐瞒:“是,奴婢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小姐您误入歧途,和姑爷这么好的人夫妻决裂。”
“我真是瞎了眼。”说着,棠溪苒冲向柜子里,翻出一根粗实的长棍。
晏时南一下就懂了,立马冲下床拉住她:“苒苒,都是我的错,你有什么气就朝我发,不要为难她一个小丫环。”
“你以为你跑得掉吗。”棠溪苒愤愤道:“怎么,这么维护她,你喜欢她啊?”
晏时南双眼瞪大:“你在说什么浑话?难道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
棠溪苒甩开他的手:“我不明白,我也不想明白,你们俩的破事我一点儿也不关心,我只知道,因为你们俩,我现在被困在这里死死的,居然还要被逼着给你生孩子。”
语毕,她脑中的怒气如火山爆发,撸起棍子就打在晏时南的身上。
晏时南忍着疼痛丝毫不躲:“你打死我吧,这样我就再也不用每日如此煎熬了。”
没打几棍子,青黛又猛地冲过来挡在晏时南身前,哭着求情:“大小姐,求求您看着姑爷救了您的份上,放过姑爷吧!”
棠溪苒面若冰霜,觉得可笑:“你才去他身边几天,就这么护着他,看来他收买人心的手段真是高,今天我就连着你们俩一块打。”
棍子还未落下,就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掌拦住,晏时南怎么敢挡住她的棍子的?
她惊愕道:“你居然敢反抗,长本事了?”
在这相府,除了她爹,就是她最大,从来没有人敢忤逆她。
晏时南义正言辞:“你实在太过分了,你讨厌我,打我也就算了,现在还蛮不讲理打一个小丫头。”
“我想打谁就打谁,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棠溪苒想要夺过棍子,却抵不过晏时南的力气,反被他抢了去。
只见晏时南将棍子往屋外一扔,对着青黛说:“青黛,你先出去,我和大小姐的恩怨与你无关。”
“我同意你走了吗?”
青黛被棠溪苒的话震住,不敢贸然离开。
“你走你的,后果我来承担。”
“不准走!”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青黛被夹在两人中间,一时不知该何去何从。
幸好碰上玉茗在外面喊她出去干活,她有了正当理由才落荒而逃。
青黛灰溜溜走后,屋里只剩下棠溪苒和晏时南。
“你不就仗着我爹逼我和你在一起,你就觉得你的地位稳固了,才敢这么有底气吗?”棠溪苒脸上似火燃烧,“我告诉你,我爹认你,那是他为了面子名声,但是我永远不可能认你是我丈夫,更不可能和你生孩子。”
就算她答应了她爹要在三个月之内怀上孩子,那也是为了敬辞被逼无奈,缓兵之计。
在这三个月之内她一定要另想办法和敬辞逃走,只要逃到一个他们找不到的地方,自然就拿他们没办法了。
这里已经不是她的家了,是禁锢住她的牢笼。
晏时南眼中染上一层灰:“我只是一个奴才,从来没有以你的丈夫自居,我怎敢痴心妄想你会对我有一丝怜悯。”
棠溪苒骂道:“你装什么好人,你拼死拼活救我,不让我离开,不就是为了你在府中的地位嘛,别以为我不知道。”
“我……”晏时南欲言又止,最后垂着头沮丧吐出一句,“如果你能有一刻放下对我的仇恨,你就会发现我并非你想的那样,不过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你我之间的恩怨,就是一个死结,这辈子也不会解开。”
棠溪苒咬牙:“要不是你当初用了肮脏的手段,我根本就不可能嫁给你,是你毁了我一生,我怎么可能放下对你的仇恨。”
晏时南激动道:“我说了无数次了,那香不是我做的手脚,我也是受害者。”
棠溪苒道:“你以为我会信吗?要不是找不到证据,我早把你送官了,还容得你在这里兴风作浪。”
晏时南无力的神情浮上脸庞,他低着头,眼角含泪轻语:“为何你从来不信我?”
或许,是因为不爱吧。
“滚出去,别在这里污了我的眼。”
棠溪苒没听到他说的话,只觉得心里烦躁至极,与其和晏时南浪费口舌,不如好好想想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这些话她骂得太多了,她累了,倦了。
索性走到床边一个俯身倒在床上,背过身去,她想清净。
至于晏时南,从前他是一个人人可欺的奴才,现在仍然不会改变。
她利用晏时南的事情既已败露,大家自然不会再把他当姑爷。
反正她只答应了父亲不逃跑,和晏时南生个孩子,又没说要对他好,让他享受姑爷的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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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晏时南又成了那个卑贱的奴才,每日挨骂受饿,累死累活干着不堪重负的活儿。
自从上次落水后,他未经调理瘦了一圈,本就羸弱不堪。
整日还被这般折磨侮辱,更是如弱柳扶风,看起来一阵风都能把他吹倒似的。
棠溪苒总是居高临下俯视他,刁难他,越是这样,就越能让她心里解气些。
每每她以为晏时南忍无可忍要反抗时,他都没有反抗,再也没了那日与她吵架的架势。
所以说,他不过是只纸老虎,一个奴才怎敢与主子作对。
白天以折磨报复晏时南为乐,倒也不会胡思乱想。
可一到晚上,她总是迟迟无法入睡。
只要一想到自己被困在这里,不能和敬辞在一起。
想到床下打地铺的晏时南,占着她丈夫的位置,无法摆脱。
再想到父亲那副咄咄逼人的嘴脸,一切种种,将她的心脏压得简直透不过气。
可是,她又想不出任何解决办法。
她好害怕,害怕她这辈子都不能和敬辞有情人终成眷属,这辈子都要这样被困住,这辈子都要面对晏时南。
在这种百感交集的情绪里,好不容易睡着,也总被噩梦惊醒。
梦里,她最终还是没能和岑敬辞在一起,还真的给晏时南生了孩子。
父亲百年之后,晏时南姑爷地位日渐根深蒂固,反而揽过府中大权,成了实际掌权人,就连她也无法与之抗衡。
然后,晏时南反过来报复她折磨她,她成了连奴才都不如的人。
最后在晏时南百般折磨中死于非命,不得善终。
这样的噩梦做了一遍又一遍,每次被噩梦惊醒,她的脑中都会不断发出“咚咚咚”地巨响。
那响声猛烈刺激她的神经,让她变得狂戾疯狂。
这时,她就会下床操起棍子重重打在晏时南的身上,一边打一边骂着不堪入耳的话语。
晏时南从来不会吭声,只是隐忍着痛楚,冷漠地望着她。
那样不带情绪的冰冷眼神只会让她更加愤怒,更加变本加厉。
等到终于打累了,解气了,晏时南也半死不活了。
她便会让玉茗去请大夫,将他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