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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另辟路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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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在夜幕下坐在屋顶赏月饮酒,方多病和李莲花各坐一边,不染靠着李莲花闭上眼睛,手里拿着一壶酒却又没饮几口。
方多病此刻只觉得人生圆满一般,入了自己梦寐以求的百川院,就想拉拢李莲花和不染一起闯荡江湖,破解奇案。
李莲花回答不怎么样,他啊,也不知有没有机会能与他去实现如此长的愿望,与其失望不如不望。
方多病就不明白了,自己武功高强,李莲花有脑子,不染能挣钱,也有辅助之意,怎么就不行了呢?他们合力必定打遍天下无敌手。
他还想等他们功成身退之后就开启晒晒太阳钓钓鱼的休闲生活,想想都觉得开心。
可李莲花如今就犹如此,何必等什么功成身退,方多病说他没去高处看过,可是他怎么没去过呢?曾经他就站在那,如今想来根本没意思。
他曾想过,如果自己只是个普通人,做了师父的弟子依然普普通通,就陪着阿烛,她想做什么就陪着她,如果可以,他们依然相爱,相伴一生,而不是如此,自己性命不定,给她的也只有无尽的担心与无法踏实的生活。
在看不见之处,不染牵着他的手握紧,高处不胜寒,她也是知道的,那时虽然自己与他在一起,可那一高度所经历的事与想法,自己高瞻不到,也唯有陪伴,以及给他的人生增加一些惊与喜。
方多病笑他胡说八道,说他怕最高也就去过灵山派的二楼。
李莲花油盐不进,方多病就把主意打到不染身上。
不染难得直起身子,手摩擦着酒壶眼眸沉了沉,想了想说:“我站得也不低啊。”
方多病一口酒喷了出来,不是,就刚刚她一脸苦思的模样以为她能憋出什么人生感言呢。
李莲花一副他就知道的表情,拍了拍她的肩把酒壶塞给方多病后就说去方便一下,慢慢悠悠摇摇晃晃下了梯子。
“阿染,要不你劝劝李莲花呗,他最听你的话,你想啊,做一个江湖游医能多有出息,一起破案就不一样了,到时名扬天下,有不尽乐趣,届时你的名气更大,想接什么样的单子都行,还能挑选单子做。”方多病抱着酒壶挪到不染身边道,他是真心实意想邀请他们的。
不染听完,一脸嫌弃的看向方多病。
“你脑子被罡气冲傻了吧,一会说自己国子监上过学,学识文采是不错,但是这思想怎么陈旧古板呢?我看你就是利益熏心,脑子要坏特的得啦。”
方多病一脸疑惑,怎么好端端的变成骂他的了,他有说错什么了?
“难道在你的眼里每个人都应该声名远扬吗?做一代大侠就是有志向?难得做一个江湖游医处处救治百姓就是没志向了?方小宝,你啊就太年轻,没经历过事,等有一天你会明白,这世间,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件事任何一种人生都是有意义的,不分平淡与轰轰烈烈。”
不染轻笑一声,以前她也曾想李相夷那样的人只配高山耸立,站在最高处才与他适配,可如今,她不求了,只要他能平安比什么都重要。
曾经的李相夷也如此刻的方多病一样,深远抱负自命不凡,他也确实做到了。
可站高了,追随的人只会从敬仰到觉得他是心高气傲的心底厌恶,这就是她如今在四顾门看到的模样。
那日少师剑会上,那些人听到李莲花说他姓李时的眼神,全是恐惧,担心他说自己是李相夷,恐惧那个名震天下第一的李相夷回来,在佛彼白用花生粥来测试李莲花的那一刻,她就已经知道了。
李相夷终究是过去式,现在的人虽人人称他为大侠,赞扬他天下第一,可却没人再希望他活着。
不染难得还算正经的说出这些大道理的话,方多病难以接住,因为他承认,她说的是对的。
自己作为天机堂的少爷,自也离不开每一位为天机堂效力的人,也不能看不起任何一位哪怕只是给山庄修修草的小厮。
李莲花正纳闷自己二两银子不见,就看见一位披着黑色斗篷的人从方多病房间抱着放泊蓝人头的箱子出来。
一念间,他看到了隔壁房间衣架上的白衣,有了主意。
宗政明珠刚飞过院子,就被一位拿着竹竿的蒙面白衣人两招就打趴下。
“宗政明珠,把东西留下。”李莲花压低嗓子道。
宗政明珠势在必得,说要看他本事起身就朝摔落在地的泊蓝人头而去。
不染抻着头越来越困,好几次差点摔倒,还好方多病也不是个呆傻愣子,好几次都扶了她,每每还总是叹口气。
“他怎么还没回来?掉茅房了吗?”不染努力的摇了摇头想清醒一下,见李莲花还没回来嘟囔道。
“他不会丢下你和我跑了吧!”方多病忽然有种不安的感觉,这也有可能啊。
“他敢!老娘能让他知道他姓甚名谁!”不染一听激动的站起身,明显有些醉意。
方多病侧眼看去,好家伙,她居然不知不觉将那壶酒见了底,自己和李莲花还有半壶呢。
方多病担心姑奶奶一会耍酒疯,把这楼当是台阶一脚踩下去,连忙扶着她飞下屋檐到地上去。
“乖啊,我们找李莲花去。”方多病想总得看看是真的跑了还是真的掉茅房了,扶着人就往茅房方向走。
刚到他们的院子就见到宗政明珠和一位白衣男子对峙着,只见几招行云流水间宗政明珠被击倒在地无力反抗。
谁知他居然把泊蓝人头丢出去,李莲花躲开,方多病见不染站的稳当就扑过去接住了泊蓝人头。
此刻一白一黑的身影同时离开了院子。
不染此刻的醉意全醒了,也不再迷糊直接跑向白衣身影离开的方向。
发现李莲花果然坐在那边的院子里撑着脑袋。
“花花?你怎么样?”不染着急的问,方才的几招必定动用了内力,担心他的毒反噬。
李莲花抓着不染的手摇了摇头,他一动内力就会虚弱,可他不想告诉她,怕她担心。
方多病跑过来先是担心他怎么回事,李莲花就装自己醉了,方多病激动的讲着方才的所见。
李莲花呢只希望这个方小宝别认出他来,不过还好,方多病呆萌着呢。
他们发现宗政明珠的目标根本不是泊蓝人头,而是那块小冰片。
李莲花想起上面的南胤文字,他们仨就跑去了金满堂放财宝的地方。
李莲花和方多病到处翻找怪异之处,不染却靠着一股熟悉却透露着恶心的气味站在一架铺着兽皮的鼓前。
苏小慵此时进来问他们做什么,又见到不染站在那,先是一愣没认出来她是谁,毕竟面貌是陌生的,可是周身透露的气场却让她熟悉。
“李夫人?你这脸是?”苏小慵绕有兴趣的看着她,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一般惊奇。
苏小慵的话倒是让她一惊,不过仔细想来,自己也未曾刻意掩饰自己的气息,会认出来也是正常,只若是这样,还是别在这个山庄内露脸了。
“换个妆造玩玩,怎么,不行吗?”不染转身看向她问。
苏小慵不回答她,而是上前去掀开那张兽皮,暴露出来的是画着红色南胤文的大鼓。
苏小慵认识这是生灵鼓,是由通灵的成年白猿生扒下来的皮做鼓,骨头做鼓架,能通神灵。
不染一听差点没吐出来,太恶心了,忽然觉得这股味更加的恶心,立马退到了门外去呼吸新鲜空气。
李莲花想起这就是在金满堂问到的那个能麻痹痛感生极乐之感香味。
李莲花通过苏小慵拿过来的一小盒香木,这个味道让他回忆起了当年发现单孤刀遗体时,放在他身上的半截香就是这种气味,所以他想,这件事必定有古怪。
他拜托苏小慵请她爷爷万人册帮帮忙翻译一下这些南胤文字。
苏小慵愿意帮忙,但是她居然要不染给她做顿饭吃。
是因为那日方多病一直吹他吃的那碗面多好吃,还是不染做的,苏小慵就想看看这位姑奶奶是真的假的会做饭。
否则她可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嘴,朝外面讲一讲这位李夫人的姿色绝华。
“本姑娘敢做,你敢吃嘛?”一直站在门外的不染探头进来,一脸意味深长的说。
她的厨艺发挥全靠心情,好的时候色香味俱全,差的时候能熟算是勉强的。
李莲花扶额,女人间的斗争啊。
苏小慵看着把菜刀当柴刀使的不染咽了口口水,她想知道方多病是不是为了讨好不染,所以把她的厨艺夸上天。
不染最不喜整那些大鱼大肉荤腥,处理起来更觉得腥,所以就随随便便给她炒了个蛋炒饭。
“有菜有饭,有荤有素,慢用!”不染把那碗蛋炒饭端在她面前,然后就坐在她对面要看着她吃。
苏小慵有些后悔,看着刚刚被不染当做柴来砍的姜此刻就躺在蛋饭间,还撒上了一些青葱点缀。
不过还好闻起来不错,没有烧焦也没有掺和蛋壳,算合格的。
“要吃赶紧吃,别在这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没毒。”不染见她拿着勺子磨磨唧唧的有些不耐烦,难道还要亲自喂到她嘴里?
不染的背后站着李莲花和方多病,两个女人间的修罗场,他俩是万不敢坐怕被当出头鸟。
苏小慵舀起一勺,慢慢放入口中,嚼了几下咽了下去,意料之外的香,鸡蛋被油煎的香味冒了出来,加上适当的米饭还有调味品,很不错,除了那几块被粗暴对待的姜。
味道不错,苏小慵也是随性的性格,该夸的会夸,吃得还算满足。
等苏小慵离开时,李莲花上前喊住她。
“阿染如此是因前些日子在四顾门与石水姑娘有些不愉快,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阿染才出此下策,还望苏姑娘包容一二。”
苏小慵听完李莲花的话,扬唇一笑:“好说。”
方多病见人走了,悖悖的去给包括自己在内的三个人盛饭。
“哎呀,好香好香啊,果然是阿染的手艺,哈哈哈。”
场面一度安静,方多病见再不说点话,气氛能把他压死。
李莲花手肘捅了他一下示意他赶紧闭嘴,自己又赶紧扬起上唇露出他可爱的牙齿讨好的谄媚笑起来,还给她贴心的倒了杯茶。
“辛苦了,辛苦了。”
不染深吸一口气,挪开眼神不去看他们,俩人赶紧把碗里的饭都扒拉干净。
她心情不好食欲不振,李莲花给她煮了一些银耳红枣羹吃,她原本也不想吃的,但是李莲花哄着她吃完了那一碗。
方多病拿着一盘瓜子看着李莲花进进出出的为不染做事,想起来吧,但又不知道干什么?他都在想要不在姑奶奶面前耍个后空翻,搏她一笑也可啊。
他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惹她不开心的又不是自己,干嘛再去惹她不快。
不染怕见石水,所以怎么也不肯去元宝山庄住,拉着李莲花把方小宝踹下莲花楼就上了二楼。
“方少爷,元宝山庄宅子大你去那好好享受吧。”不染趴在二楼护栏上朝楼下的方多病喊。
方多病还想说什么,但是又想着算了,怎么说自己有时也不太方便。
李莲花想了一夜,回顾过往的事情,觉得自己师兄的死根本不简单,不染他不愿逼她走,可是方多病不能再跟着他们了,有不知的危险还有怕他认出自己来。
他打算逼走方小宝,虽然他是自己师兄的儿子,可他不该卷入进来,自己也不会允许师兄的遗孤有性命之忧。
“好好与小宝说,要不这个坏人我来做吧。”不染知道李莲花想用伤人的话语逼走方多病,可也知道这也会让他难受,还不如自己做。
李莲花拒绝了,不染性格不定,虽然方多病害怕她生气,但是会因为她的性格而容忍,可是自己不一样,他没有必要容忍自己。
方多病一大早见到李莲花出现在元宝山庄是惊喜的,往周围看了看没见到不染,有些疑惑。
李莲花再次以信烟阻断了他们想靠的路,他说自己对查案没有兴趣,帮他解罡气是看在单孤刀的面子上,莲花楼也只适合他与不染,加上一个方多病不方便。
方多病不相信这些理由,觉得是李莲花害怕他有危险连累到他才逼他走。
此刻李莲花也只能忍痛说方多病不能再躲在他和不染背后该独立行走了,这话最伤他心的,自他的认知,自己明明才是帮助他最多的好吧。
道不同不相为谋气的他直接喊出再理他,自己就是狗,就离开了。
不染一直没有露面,站在暗处叹了口气。
苏小慵来找她告别是她想不到的,毕竟与她而言,除了同为姑娘外,其他的交集她并不想有过多的交涉。
可她居然不计较先前的不愉快,反而一脸笑意的来找她道别。
在这些日子里,苏小慵似乎明白为什么李莲花方多病都无限的容忍她去喜欢她,因为她发现,自己对她的好感也在上升。
苏小慵推心置腹,不染也不是真无礼的人,也与她说了些心底话。
“苏姑娘,此次或许也该谢谢你的好心,我这人啊脾气性子急燥惯了,遇事容易慌乱,特别是在李莲花的身上,我与他青梅竹马,原本到了定亲之际,却分离近十年,如今他身子虚弱,让我对他更加的需要和占有,但是,自小到大,我都知道自己是谁,在做什么,李夫人一称呼,我很喜欢,可我更喜欢被唤名号,独立的证明自我的一种称呼。”
李相夷自小给予她尊重,教她做自己,任性便任性,真性情便真性情,虽然她一直以陪着他为人生所向,可能那时未意识到,可近几年独自闯荡江湖时,终是吾得了其道理,如今她不需要依靠任何人,还能成为别人的依靠。
她想,或许年轻的李相夷也未深刻的意识到其道理,与对她的这种方式所包含的意义,作为李莲花后,好像通透了好些,是,李莲花也从未后悔让她做自己。
李相夷做了自己,失了身边人的心向,可他知道漆南烛不会,她一直都是靠着她的真性情得到所有的尊重。
他们之所以不同,是因为所处的位置不一样,但是他无怨无悔更是欣慰,因为这样,她不在乎那些人如何对待她更不会因为他们的态度而伤害到她。
苏小慵有些微愣,她从未想过在李莲花与她之间有过这段经历,忽然在这一刻释怀了。
“我想,你们必定能长相厮守白头到老的,不染姑娘。”同为女子,其间的惺惺相惜展露于此刻,她想若是自己站在她的处境,定也会不求其他,只求与那一人余下的时间。
“谢谢。”
这是不染难得撇弃一生傲骨,与她平心静气的道了一声谢,两人视线交汇,同时一撇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