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攻略这么难？》枕山漱玉

20、药

　　第二天，秦望调早了闹钟。她轻手轻脚地爬起来洗漱，离开宿舍时舍友还睡得昏天黑地。

　　直到早读开始，她才堪堪补好隔天晚上的作业。

　　生活中一点点小的脱轨都需要花费比平时更多的时间去弥补。秦望身心俱疲，缺觉不说，因为脚踝的伤没有及时处理，乍一看好像比昨天更严重了。唯一值得高兴的是今天没有饿肚子。

　　周围渐渐有稀疏的读书声响起。

　　吴甜把课本立起来，凑过来小声同她搭话。

　　“你昨天晚上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我看你走得急，课间休息的时候找学委帮你请了假。”

　　左右也编不出更合理的借口，秦望没有否认，“谢谢你帮我请假。”

　　“害，多大点事。那你今天好点没？”

　　“好多了。”

　　课间休息，秦望拧开保温杯时发觉里头空了，便打算去饮水机那儿倒水。

　　甫一起身，脚腕疼痛愈发难忍。

　　再度落座，却见吴甜今日少见地没有和隔着过道的女生聊天，而是瞪着眼睛看她。

　　秦望一愣：“怎么了？”

　　吴甜拧着眉毛，问：“你脚是不是伤了？”

　　上手掀开的裤腿，脚腕果然肿了起来。眼见是扭伤，吴甜的脸色才稍微好看了点。

　　“你昨天急着跑出去……我还当你被人威胁了呢。”

　　她没说秦望走之后她还和朋友一起出去找过。

　　一中是本地最好的公立学校，校风良好，对校园霸凌堪称零容忍。有关宣传和预防普及每学期都会开展，无怪吴甜第一时间联想到这方面。

　　再者说，性格安静、身材瘦弱的秦望，平素在班级里也没什么存在感。这样的人看起来就很符合霸凌者下手的目标。

　　“你的扭伤看起来好严重。最好还是去医务室处理一下，拖得越久越不好。”

　　正说着，门口传来同学的喊声：“秦望，有人找！”

　　吴甜纳闷：“谁啊？”

　　难道是杜意浓？

　　秦望茫然摇头表示不知道。她站起身，吴甜不轻不重地按了下她的肩膀。

　　“伤成这样就好好坐着吧，我去帮你看看。”

　　恰逢早读结束，明媚阳光倾落，吴甜抬眼望去，站在教室门口的男生沐浴在晨光之中，眉眼英俊熟悉。

　　吴甜：“……江凌？”

　　学习枯燥乏味，美好的校园生活中当然少不了八卦的调剂。吴甜对江凌的名字并不陌生，即便他们的班级隔着一层楼的距离，平素几乎没有交集，但她依旧一眼认出了眼前的少年是谁。

　　吴甜瞠目结舌。

　　“你？”她看着江凌，少年脸上波澜不惊，看不出什么情绪。

　　吴甜收敛了一瞬间有些夸张的表情，手指指向门口，疑惑地再度确认，“来找我们班的秦望？”

　　“是的。”江凌颔首，礼貌地说，“麻烦帮我把这个转交给她。”

　　不透明的纸袋里装着东西，江凌伸出手，吴甜就下意识接住了。

　　他显然没有再多说什么的意思，没见到秦望本人便干脆走了，就好像来这一趟只是为了送东西。徒留她一脸震惊地回到教室，不明白毫无交集的这两个人是怎么扯上关系的。

　　吴甜冲回座位，把袋子放在秦望课桌正中央，详细描述了事件的经过。

　　本着帮人做事就要做到极致的原则，短短两句话的沟通，吴甜硬生生像以浪费观众生命为唯一目的的营销号一样车轱辘话说了三分多钟，力求一丁点儿细节都不遗漏。

　　“总之，就是这样。江凌让我把东西给你！”

　　“江凌”这个名字对于秦望来说依旧有些陌生。她没有办法在脑海中回忆出具象的脸，不过能够想到他大约是昨天晚上见到的男生中一个。

　　在他们之中，她只认识学生会的庄理，对方负责对接贫困生资助事宜，性情温和。至于剩下的两个男生中哪个是江凌，她也没什么印象了。

　　“谢谢。”秦望说。

　　吴甜固然有些小小的好奇，仿佛有小猫在用爪子挠她似的。但同时，她又兼具了礼貌和较高的素质，眼神飘忽地望向了立在桌上的袋子。

　　到底是八卦的本能压过了一切，吴甜恨不得用视线将袋子烧出个洞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能知道那里面装着什么吗？”

　　系统也幽幽问：“你怎么认识江凌的？”

　　它和吴甜表达了相似的疑惑，语气却截然不同。

　　秦望不答，系统就开始翻旧账：

　　“你那天是怎么说的？让我想想。”它重复秦望说过的话，“‘你觉得以我现在饭都吃不饱的状态可以攻略得了谁？’我看你进度还挺快的，我不在你身边才多久，你就认识江凌了。”

　　“你看起来真的很普信。就像是那种才和路人说了一句话就连结婚日期都想好了的家伙。”秦望拆开袋子，露出其中装的喷雾和药油，和杜意浓昨晚送来的大差不差，只是东西更齐全一些。

　　“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个人离了爱情就活不了的。”秦望满不在乎地把袋子里的东西给吴甜看，反驳系统的同时三言两语向吴甜解释了自己和校内公认的天之骄子的短暂交集。

　　对方善心大发，就像杜意浓学姐那样，好心给她送药。只是两人或许没有通过气，所以干了一样的事情，现在，她的手上有两份药了。

　　除此以外还能有什么理由？

　　她遇到好人的比例也太高了。秦望心想，她到现在都没能遇到一个足以称得上“坏”的人，生活中每个人都在向她散发善意。

　　她试图用这个说法打消同桌的八卦之心。

　　直到门口再度传来同学的呼唤：“秦望！有人！”

　　秦望和吴甜面面相觑。

　　无声蔓延的沉默中，吴甜站起来笑笑，“江凌他人还挺冒失的，可能忘了什么东西没给你……我去帮你看一眼！”

　　再度来到教室门口，显然已经没有了江凌的影子。走廊上来往打闹的学生同往日如出一辙，吴甜脚步迟疑地顿住，在唯一显得格格不入的男生面前站定。

　　她的视线首先停留在对方手中那个可疑的纸袋上。

　　已经从秦望那里得知了江凌送来的东西是药品无疑，吴甜对这里面装的东西有了预感。她清了清嗓子，终于引起了对方的注意。

　　“你也来找秦望啊？”吴甜莫名有点儿气弱，吐出那个称呼，“那个，部长？”

　　庄理抬眼看来。

　　高一学期初，决心积极探索高中校园生活的吴甜发誓要好好享受自己短暂而“盛大”的三年青春——就像是校园恋爱小说里描绘的那样：美满学业、酸甜爱情……遂向学生会递交了申请书。

　　她凭着活泼开朗的性格和能言善辩的口才过五关斩六将顺利加入了权益部，而权益部的部长，正是庄理。

　　他们只在下达任务时有过短暂的交流接触。现实的高中和小说里描绘的一点都不一样，滤镜破碎后，吴甜对部门中的大小事务很快褪去热情，只等第二年招新再申请卸任，平素和庄理的沟通就更少了。

　　“也？”庄理捕捉到她口中不同寻常的字眼。

　　第一时刻从脑海中划过的就是杜意浓昨晚担忧的表情。

　　吴甜没说话。

　　怀着微妙的心情，她在此刻保持了沉默。但最好还是要说些什么，才不会让她的停顿变得可疑，吴甜一边在心里感叹自己是个天才，一边说：“您有什么东西要交给秦望的话直接给我就好了，我会帮您转交。她扭伤了脚，不方便行动。”

　　“我知道。”

　　庄理的英俊之中略带有阴郁色调，对于青春期女孩来说很有吸引力，吴甜想这也是同龄人中有不少对他芳心暗许的原因之一。

　　而吴甜显然不在此列。她恰巧对庄理这种类型不感冒，否则也不会对权益部毫无留恋。

　　庄理把袋子递给吴甜，沉静的黑色眼睛一如往常，“里面是伤药。麻烦帮我给她。”

　　很短暂的，吴甜没有错过庄理平淡表情中一闪而过的踌躇，混杂着欲言又止的神情，恍惚以为是错觉。

　　微微睁大了眼睛，吴甜后知后觉地明白了好友喜欢的这一款阴郁氛围的魅力究竟在何处。

　　而她可爱的、拥有白皙皮肤和尖尖下巴的同桌秦望就像是少女漫里的女主角。

　　平凡柔弱和天之骄子是永不过时的经典搭配。

　　这样的联想让吴甜莫名有点儿兴奋，她敢保证，只有聪明敏锐如她才能体会到庄理和江凌对于秦望的不同寻常之处！

　　她决定为秦望保守秘密。

　　“还有什么话要我带到的吗？”吴甜追问。

　　庄理只是摇了摇头。

　　三份大差不差的药品堆积在秦望手上，仿佛在向她印证这个世界上好人的占比究竟有多高。吴甜竟也一改往日的喋喋不休，自从见过庄理之后，她时常用一种奇怪的视线看她，秦望对此略感困惑，但对方显然无意解答。

　　“下节体育课，要帮你请假么？”吴甜问。

　　请假手续繁琐，要去校医务室开局证明交由班主任签署请假条，再交给任课老师。虽然在实际情况中，对于手续的履行并不会太过严苛，但秦望不是那种会撒娇耍赖的性格外放的学生。

　　她习惯了一板一眼了。

　　嗯，吴甜心想，就和权益部部长一样。

　　她已经从秦望那里得知昨晚扭伤的原委，庄理大约是顶了当晚巡查组某位学生的班才会在巧合之下遇上秦望。

　　“现在去医务室再去找班主任签字已经来不及了。”秦望的第一反应就是过滤掉不符合规制的做法——让同桌代为请假，她说，“我等会儿和你们一起下去，自己和体育老师说明情况吧。”

　　她看向自己的腿，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