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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脱身 ...

  •   【碧落阁】
      曹不拘拉着少年来到碧落阁,这是拓州最大也是最闻名的酒家,依山而建,傍谷而居,客人们在谷崖上品茗煮酒,琴师艺师在谷中演奏着朱弦玉磬。

      传言碧落阁有一墨衣琴师,常年素着墨衣,弹奏古琴真可谓是“泠泠七弦遍,万木澄幽阴。能使江月白,又令江水深。”,加之谷中寰宇,常有“绕梁三声,凛谷风寂”之名。但却从无人进入过谷底见到她的真容。

      曹不拘抻着少年,大步跨过松木门槛,大步踏过水榭,穿过连接山水谷坞的长廊,走到杜康坞,坞前的牌坊上挂着几个大字——绕音谷。

      他脚蹬的黑色长靴横踢上胡桃木桌,高声道:

      “小二!把你家最好的屠苏酒拿上来!”

      少年看着他这副跋扈不羁的样子,心想就算他真的想找自己邀酒喝,也没必要用这么粗俗无礼的手段吧,不满地挣了挣困在身上的蟒鞭:

      “喂,曹不拘,你别太得意,但凡你在这拓州地盘上,我阿姐就一定会来救我。”

      曹不拘心不在焉地看着谷下,仿佛再寻些什么,头也不转地说着,“哼,刚才大闹侠客会的蛮横劲儿哪儿去了?怎么,现在怎么变成阿姐奴了哈哈哈?”

      待到屠苏酒香飘出,倏地古琴声起,

      他顺着琴声向谷下寻去,眼角处现一抚琴人,发如潭黑水,云鬓染乌青,墨青色长袍衣袖下,尽是谷风拂动。

      曹不拘心下一紧,不怪世人皆称其为临拓州必造访之人,此声,此人,此景,当真担得上人们为其美赋的诗名——“一声五湖烟云净,二声引得青鸟归,三声绕梁颤心间,上泉碧落思量遍。”他不禁站起身来,向谷下呼道:

      “素问姑娘琴技卓然,若能邀姑娘上崖一见,聊畅我怀。”

      古琴声,戛然止——谷中盘旋的回音散去,万籁收声天地静,唯山涧寒泉水滴落山石的声音,叮咚作响……曹不拘清澈的声音钻入抚琴女的耳朵,清澈圆润地就像那珠玉落盘,

      她心下暗思:哎……这浮浪之派,风卞被他这家伙绑了真是难为他了。

      想罢,扫弦一声裂衣帛,拍琴而起,寒晖伞出,折伞在空中旋转着朝曹不拘站立的地方飞去,伞翼汇卷着深谷寒风,掠过之地碧绿植株皆化为枯草。

      曹不拘眉头一锁,这里,怎么都化成了枯草?
      还有,这伞是……寒晖伞!

      再去看轻功出谷朝自己出招的女子——
      发下系寒晖折纸伞,腰间配黑云母坠石,甘做泉下不眠客。

      这便是——凛风二师姐,江湖上素称——枯草风——林风祭!!

      想着,他左肩侧身避开凛冽寒风,回身只一瞬便执手用刀柄顶住了寒晖伞顶,剑眉微皱,靠单手的力量支住伞顶,脚下轻蹬地面,凌空而起翻落到风祭身后,落拓紫衫长袖挥过,只见袖下飞出几只黑影刀朝着风祭腿下射去。这黑影刀疾行的速度就算是用凛风谷的逆风溯都无法完全使其停止,唯有人之皮肉可使其停止——黑影止,皮未裂,静脉碎。

      “好毒的招式——”

      飞影袭来,风祭回身单手撑开了寒晖伞,另一只手将周遭气流汇聚在胸前打了一个回旋,

      “逆风——溯!”风祭一掌停在伞后,黑影刀在伞上划出了裂痕。

      风飒飒而过,刮得脸生疼,风祭收回折伞,看着被刀划开的裂隙,

      “曹不拘,你不肯出你的弯刀,反而用暗器伤我的伞,是不想和我打吗?”

      “我……我本无意和凛风结仇作对。不想和你出手相向。”

      “那你又为何绑了我师弟,在侠客会上抗我凛风弟子?”

      曹不拘面对风祭,身上的杀伐之气早已隐褪,声音温和了起来,

      “近日我观侠客、散客、逍遥三大无帮派会,多有异动,且人言凛风这一代无人可使‘凛风十绝’,各派各路人马蠢蠢欲动,何人能禁得住这百年古拓招数的诱惑?我见风小弟子在侠客会逞侠义之勇,生怕给凛风惹来大的麻烦,这才借口绑了他来这碧落阁邀酒。”

      “一个侠客,有何缘由对我凛风出手相助?”

      “当年我师父老黑月初入中原,在幽州遇围困,是林啸之老谷主出手相助,这才得以脱的险。”

      曹不拘摸了摸腰间的弯刀刀柄,

      风祭看向他手下的那把黑月弯刀,心想确是听大师兄讲过当年幽州一事,老黑月原是北原人,不知犯了什么罪名从部族中脱离来到中原江湖闯荡,在幽州遇上三大恶门之一杀门的暗杀,师父曾出手相救,三掌间便断了杀门门主的右臂,那杀门门主是何等瘆人,据说那些年整个江湖都笼罩在暗杀横行的阴影下,可谁也抓不到这杀门门主的半根头发丝儿,偏偏一条胳膊被师父给卸了,这下人们见了只剩一条胳膊的人就说对方是杀门门主。

      对于风祭而言,师父在谷中平日里也就是打打座、闭闭关,轻易不与外人打交道,除了一些老一辈的师伯每每闹着说自己一定要在临死前再入谷见一面师傅,其他人就算有意拜谒,也心有余而力不足,连凛风谷的边儿都沾不着。谷内地势嶙峋凶险,若非轻功亦或气功异于常人,则很难进到谷内,就算进来了,也很易命丧于诡谲的深潭。

      就算师父已避世到这种程度了,风祭还常常从大师兄口中听到师父当年行走于江湖的威名,都说当今武林门派不胜枚举,流传最广的便是“北气南剑、东枪西刀”,风祭风卞在的“凛风”一派,便是百年北气之一,另一个与之齐名的是北气“正阳”,但这些年凛风退守,正阳逐渐成了北气的代表。尽管如此,但凡有点儿江湖记忆的人们都不会忘记师父林啸之二十年前,一招“凛风十绝”荡平雁隹山的事情,被武林骂得那叫一个狗血喷头,一顶“风魔”的帽子自此便扣在了师父头上,自己也是那会儿被师父捡回来的。

      唉……这老一辈人们的恩怨啊,自师父二十年前退守拓州不再出谷以来,江湖上大大小小的杂事都是风祭和大师兄二人在奔走,这期间不论他人给行的方便还是来找的麻烦,多多少少都和师父早年在江湖上结下的那些恩怨有关,什么生啊死啊、恨啊爱啊,可看出来师父年轻的时候绝对算得上是性情中人。这一点儿上风祭虽说是师父抱养来的孩子,但却真真切切随了他的秉性。

      想到这里,风祭觉得眼前这个五大三粗的男子也必定是循着老一辈的恩怨来的了,这才把大闹侠客会的这个小徒弟给自己绑了过来,好叫作为师姐的教训一顿。

      “如此,多谢出手相助,还替我们向老黑月问好。”风祭虽然不想过多掺和他们老一辈的事情,但遇到事情还是会做的周到体面,“师父退守多年,有机会我和大师兄定会代师父前去探候。当下我要先带着这林风卞回去讨罚了。”

      曹不拘仔细看着眼前这个女子——

      黑发柔散掠肩,额前碎碎遮睑,薄唇点赤红,雪肤晕藕妆,一双羽玉眉,峻峭轻扬。

      他心想到,素听闻凛风二师姐常行走于碧落阁,加之凛风的茶叶生意已经做到了江户,便以为她在这碧落阁是为着江湖上的事情奔走,从不曾想过凛风师姐就是这墨衣琴师,怎么自己刚才言语上没有把控住,又兀自孟浪了。

      “姑娘请便”四字刚到嘴边还没吐出口,一只箭羽从身后飞来,风祭曹不拘同时转身抓住了箭柄,箭头指向了师弟风卞。

      曹不拘看着大燕尾形的弓箭头,低声说到,

      “你们快走,这些人是北原人,他们不敢伤我,你们赶快回凛风,去找林老谷主。”

      “好!风卞!走,跟我回凛风——”

      曹不拘嘴角上扬,无奈地挑了挑眉,心想:说让走还真走,她倒是一点也不客气。这下又得自己面对这北原彪射了。看着风祭拉着风卞阔步离去的身影,衣襟带风,笑骂道,

      “喂!这就走啦!?!”

      林风祭前脚刚跨出杜康坞的门阶,便被风卞在身后停下抻住了手腕,

      “师姐!师姐!我们不帮帮他吗?你听他说了吗?那些是北原人,老黑月既然被北原逐出,那些弓手自然不会对他的徒弟手下留情。”

      风祭心下哪里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曹不拘提到了“凛风十绝”,她实在担心这么久不在谷中,师父遭遇什么不测,确实如他所言,凛风自己的徒弟练不出十绝,自会引来武林中人的轻视乃至觊觎,可武林中人不知的是,十绝并非练不出,而是不可练,师父从未向谷中弟子提过第十绝,哪怕是气功卓绝的大师兄,师父甚至不惜将第十绝列为凛风禁术,十绝的功谱更是没人见过。

      风祭一个攥拳,这每次出来一圈就又欠下些人情债,算了,债总是要还的,哪有路见不平不出手的道理,她狠狠地拍了下自己脑袋,心想着下次可定得低调行事,不能再惹得这么多闲债上身了,这次算是碰到了同辈,下次就算碰到同门师兄弟挨打自己也不会出手相助。

      风祭是个不喜闲事儿的主,和那到处都要出风头的风卞一点也不一样,但奈何林啸之又把自己这儿子风卞扔给风祭管,没办法,一个前脚惹事上身,一个后脚帮着收拾烂摊子。

      就像今天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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