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同人]摘星》玖未兮

13、第 13 章

　　我还未睁开眼，便已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正随着马车的前进缓缓摇晃着。慢悠悠的节奏伴着并不明显的马蹄声，和着周身软绵绵暖洋洋的触感，让我几乎都有些想就这样一直睡下去了。

　　其实也不用睁开眼我便可以猜到自己是在哪里。

　　之前那辆来接我的马车座位上，本就铺着柔软洁白的小毛皮。我当然还记得睁开眼睛便可以看见马车壁上有个小巧的柜子，那两名侍女曾经告诉过我，里面有着零食糕点，甚至还有几本可以打发旅途无聊的书。

　　柜子的旁边，就该是个小小的茶几，上面总会有刚刚泡好的清茶。

　　我虽不喜欢喝茶，可是我并不反对茶香满车厢的感觉。

　　可是现在传入我鼻中的，却不是茶的清香，而是酒的浓香。

　　那香味我也熟悉得很，窖藏二十年的大曲，即使不用温过，冷香也已足够醉人。

　　有酒想必就会有下酒的小菜，既然是在川中，灯影牛肉、樟茶鸭子和辣子鸡必定是不可以少的。

　　然后我听见自己头顶有冷冷的没有什么起伏的声音传来：“既已醒了，为何不睁开眼睛？”

　　这个声音一传入我的耳中，刚才的舒适就全都飞走了，我只觉得浑身突然僵硬起来，一动也不敢乱动。只因我终于发觉这一次和上一次有何不同了。

　　这辆马车其实并不大，上一次叶孤城遣人来接我去别院的路上，我一直是坐着的，旁边还能坐下两名侍女，甚至都还有一些空余位置。

　　可是这一次，我却是躺着的。

　　我是个成年的男子，长得也并不矮，至少我敢保证，我若是横着躺了下来，那么这个马车的座位上就绝对容不下第二个人。

　　可我现在却舒舒服服地横躺在这柔软的小皮毛上，脑袋下面甚至还垫着个枕头。

　　我的身体突然更加僵硬了，只因我已猜到那枕头是什么了。

　　所以我极慢极慢地调整均匀呼吸的频率，再极慢极慢地放松了身体，眼睛却是一点也不敢睁开了。

　　车厢里重又安静下来，仿佛刚才那句话不过是我的幻听，马车依然稳稳前行，想必拉车的还是上次那些训练有素的马，而驾车的，也必定是那身手不错的车夫。

　　可我却觉得脖子越来越酸，浑身越来越难受，就连原本满车厢的酒香都变得越来越刺鼻……

　　不过大概也没有一个人，能够把叶孤城的腿当做枕头还睡得那么舒服。

　　所以我还是忍不住悄悄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从我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的下颌，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想必他是没有在看我的。所以我便悄悄挪动了一下双腿，再一下，然后假装睡着了不经意地翻身，整个人稳稳地朝座位外滚去。

　　可我并未能如愿滚落到马车的地上，在我将要悬空的瞬间，叶孤城已伸手扣住了我的腰。

　　不过我总算是可以趁机“醒”来了。

　　所以我此刻已稳稳站在了摇晃的马车的地上，假装并不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一般冲着叶孤城微笑。

　　“酒已烫好。”叶孤城盯着我的笑容半晌，突然开口说道。

　　他的坐姿似乎并没有改变，依然端正地挺直了背。他的剑就放在他的右手边，而他的表情，依然是冷冰冰的。

　　可我的笑容很快就有些僵硬起来，我想任何一个刚刚才把白云城主，平南王的大腿当枕头枕过，再清醒地面对面无表情似乎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他时，都不会比我笑得更加自然些。

　　唯一该感到庆幸的是，这个车厢虽然并不宽，但是却足够高，所以即使我站在那里，也能伸展开身体，并不觉得有丝毫难受。

　　可是很快我也无法继续感到庆幸了，因为我发现站着和叶孤城对视，也绝不是件轻松的事。

　　先败下阵来的当然还是我。

　　所以我现在才会妥协般地坐在叶孤城身旁边一杯接一杯地把酒当水一般往肚里倒去——在这种时候喝醉了总比清醒要好些。

　　“你不问我们去哪里？”

　　“久闻白云城的气势宏伟，我也已向往很久了。”

　　我发现这样并排坐着并不是没有好处的，至少我可以不用被叶孤城盯着，若是那样，只怕连酒我都会喝不下去的。

　　叶孤城又不说话了，所以注定还得是受不了这样僵硬气氛的我主动打破沉默，“我只想知道，今天是第几天了？”

　　我并未忘记，当日我们的约定只有七天，而名动天下的白云城主，想必绝不是个会食言而肥的人。

　　“第七天。”

　　“那么我是否可以走了？”

　　叶孤城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我并没有动，我虽然醒了，但是身上仍然懒懒的使不上什么力气，否则刚才我就不会只是从座位上滚下来，而是直接弹出车外了。

　　我虽昏睡了三天，但是显然并不是因为饿了才会没力气。

　　迷药的药效还没有过。

　　可是叶孤城却并没有要给我解药的意思，我虽然有时候会用一些简单的迷药，但在这方面却并不是行家。

　　不过幸好我身上还有一颗药丸，虽然很小很不起眼，可那却是从唐清朗身上摸来的千金难求的唐门万能解毒丸。

　　叶孤城显然是个君子，我一伸手入怀便发现身上原本有的东西都还在，包括我从唐清朗那里拿来的鲨鱼皮手套和里面的毒药。那粒药丸当然也是在的，可我从怀中取出时，叶孤城只淡淡扫了一眼，便对我说道：“我若是你，便绝不会服下它。”

　　我没有说话，这句话我曾经对唐清朗说过，可是结果显然是他吃得更快更自信了。

　　叶孤城继续缓缓说道：“你该知道，有些毒，本就只有独门解药可解。”

　　我仍然没有说话，这句话，当日我好像也是说过的。

　　叶孤城便继续往下说道：“有些解药，差之毫厘便谬以千里，你若不信，大可以试试。”

　　我突然有些怨恨唐清朗了，即使要告状，也不用如此老实，就连我们之间的对话都一五一十说出来吧。

　　我当然没有服下那颗药丸，当日我本是为了激得唐清朗更快地吞下那药丸，可今日说这些话的人是叶孤城，而不是偷王之王。

　　偷王之王自然是可以信口开河的，但白云城主却是需要为自己的话负责的。

　　更关键是我并不是唐清朗。

　　他可以对他们唐家的毒药无条件地信任，拥有强大的信心，可我却是不能的。

　　所以我只能又将药丸放入了怀中。

　　叶孤城突然轻轻叹了口气，似乎竟有些失望。

　　我自然不敢问他在叹息什么，所以我只能板起了脸，提醒他：“叶城主曾经答应过，第七天时便会遣人送我回去。”

　　他点了点头。

　　“可是我们现在却是要去白云城……”

　　或许对他来说，去白云城便是回去，但是对我来说，却绝不是的。

　　“我们并不是要去白云城。”叶孤城道。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我们从一开始便是去找陆小凤。”

　　我眼睛瞪得更大了。

　　叶孤城突然又笑了，很轻的笑，可是已如春风吹过了大地一般。

　　然后他再对我说道：“陆小凤虽然已离开了成都，可是西门吹雪却是一直和他在一起的。”

　　我就像被人抽了一鞭子，突然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只因我突然想起了一个一直困扰着自己，却似乎总是无法想到的问题。

　　——若是那叶十三真的便是唐清朗，那么那晚西门吹雪杀掉的，又会是谁？

　　可如果叶十三并不是唐清朗，但他的剑法确实学自叶孤城，西门吹雪本就是用剑的大行家，在这方面，他绝不会看错的。

　　难道白云城主已经闲得，靠教唐门子弟打发时间了？

　　当然，我并未忘记最大的可能，叶十三根本就不是唐清朗，或是西门吹雪杀掉的，并不是唐清朗。

　　我突然转过身去，盯着叶孤城的眼睛，冷冷问道：“叶十三，究竟是谁？”

　　我怎能忘掉另一种可能？！

　　叶十三或许就只是叶十三，既然叶孤城可以教唐清朗剑法，那为何就不能有叶家的下属去学习唐门的毒药暗器之术？

　　唐家虽然是独立古老而骄傲的武林世家，唐家的暗器毒药也从来不会传给非唐家的子弟，可是平南王，也是谁都不愿意去得罪的。

　　唯一让我感到疑惑的是，叶孤城留我这七天究竟是为了什么？他不仅让我知道了他身边有个叶十三这样的人存在，也让我知道了他和唐家原来交情不浅。

　　况且他根本就没有，插入到唐家和温骆两家之间的矛盾中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