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鸡蛋一个黄》竹竹竹竹竹

2、二、蛋还是鸡蛋的蛋，面就是面瘫的面

　　二、蛋还是鸡蛋的蛋，面就是面瘫的面

　　日子转眼就过去了，徐旭已经在莫小维这儿住了大半个月。他最近日子到过得挺悠闲，每天没事儿就往莫小维店里跑。
　　“你没有公务要忙？”莫小维表示每天从早到晚要不停应付一个吃货压力很大，不过这吃货认准了他的食物，而且正餐也吃得很勤劳（无误），从不出去打野食（无歧义），还是让他挺高兴的。
　　“我被调到这边分公司做主管，还有年假，那边事情还没处理完，不用这么早上班。”徐旭有一点儿好，见到吃的之后虽然眼睛里什么都不剩了，但还听得进去人家跟他说话。
　　嗯，那就这样吧，莫小维叹口气，转身进了厨房，继续做蛋糕。

　　莫小维的厨房玻璃是透明的，顾客可以清楚地看到食物制作的过程，这样他们会安心不少。

　　不多久，门突然被大力打开，响声很大，店内的客人都吓了一跳，情不自禁地向门口望去。
　　一个女孩子双目红红头发散乱地站在门口。

　　莫小维连忙上去招呼，这是熟客，附近一大学的学生，有一段时间没来……怎么就变成这样？
　　女孩子看到莫小维越发止不住地抽噎，眼看着她就快哭了，莫小维顿时手足无措。少不得温言安慰：“今天想吃什么？说吧，我请你，别哭了，看妆都花了。”
　　徐旭稳如磐石地坐在一边，只是眼神一闪。

　　女孩子这才勉强停住抽搭，拿袖子一撸眼睛，“我要卡士达泡芙，花篮泡芙，脆皮抹茶泡芙，各十个！”
　　莫小维一呆，要知道他这儿做得是正宗意大利泡芙，那个头儿虽然说不上大，这么一堆吃下去也够受的。

　　那就每样先做三个吧？莫小维暗自打算。
　　女孩子现在情绪还是很糟糕，像是随时要哭出来，因为刚才在莫小维面前用袖子擦泪觉得不好意思，现在又掩饰般的用纸擦了一遍，泪却越来越多。邻座的客人都忍不住地开始朝这儿张望了。
　　这个时候谁能来帮我安慰安慰她？莫小维心念一动，朝徐旭座位上看去，却发现人没影儿了。
　　他一呆，回头一看，女孩也一呆，两人这才发现徐旭早就施施然坐在了女孩对面，端着一个盛满南瓜酥，蓝莓塔，黄糕等的大盘子旁若无人地开始了他的下午茶。

　　莫小维赶紧转身进了厨房，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徐旭这混乱的甜点搭配……唉，不过算他有眼力见儿。
　　再说另一边，徐旭坐下，莫小维倒是放心了，那可怜的姑娘却有点儿被吓呆了。

　　对面这面瘫男人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还莫名其妙地坐在这儿，又莫名其妙地当她是空气一样吃，天知道她其实是想找个发泄口才来的……
　　一开始是委屈的，但僵持了一会儿，看自己怎么掉泪那男人也没反应，小姑娘才有点儿反应过来，冷静了。
　　她整了整头发，开始感到不好意思。
　　而对面的男人依旧我吃我的，倒也省得她开口，或多或少免去她尴尬。

　　咦？莫非这其实是个冷面柔情君么……小姑娘开始胡思乱想。

　　正在这个尴尬的当口儿，莫小维端着盘子回来了，还顺手沏了两杯泡着新鲜柚子蜜的柚子茶，一杯递给徐旭顺带使了个眼色把他打发走，一杯温柔地递给小姑娘，“不介意的话，就和我说说吧。”
　　小姑娘拿着香气袭人的泡芙，热气氤氲让她的眼泪被烘干了，她咽了口口水，“真是对不起……我今天太失态了……”她挠了挠头，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因为……因为我失恋了！”
　　说完，她赌气似的赶紧咬下一大口泡芙，却被烫得“唉哟”大叫一声。
　　莫小维赶紧递上张餐巾纸，“慢慢吃，这东西不像男人，不用跟别人抢。”
　　姑娘虽然被烫到了，但之后流入口腔的绵密好吃到令她一时间无法作出反应。等她反应过来之后，她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你……你怎么知道我是跟人抢男人抢输了的？”
　　莫小维狡猾地笑，“我可没说，你自己说的。”
　　……垂头丧气地又咬了一口，“你不忙吗。”
　　“没事儿，陪客人唠嗑也是工作之一，何况现在除了你已经没客人了。”

　　姑娘想问那边那个面瘫不是客人吗？但咬下去第三口泡芙，她就把这事儿忘了。

　　“……他跟人跑了，不要我了。”还是很生气，但是也吃得很开心。
　　“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无非是我没有她漂亮！”
　　“那你还把自己搞成这样出来，不怕被人看见？那样面子里子都丢光了啊姑娘。”莫小维叹气。
　　“……那有什么关系，反正他已经不爱我了，我穿成什么样，谁管我。”虽然说是这么说，但小姑娘还是下意识地整了整衣服和头发。
　　“那你还爱他不？”
　　“……”
　　“或者只是因为咽不下这口气？”
　　“……人活一口气啊！”
　　“留着蒸馒头？唉，你们既然都‘爱’过了，他今天不甩你，你明天也难保不甩他是不是？要的得到了就好，他要跟人走，由他去，你还有胃和头脸要打理，这个最重要。”
　　姑娘发怔，这一番话虽然有点儿咄咄逼人，但不知道为什么，由莫小维这种一脸无害的人嘴里说出来，就让人觉得好治愈。

　　莫小维拍拍她的头，“我给你讲个故事。”
　　姑娘眼里顿时射出不可抑制的八卦之光。
　　徐旭淡定地喝了口茶，把座位不着痕迹地朝莫小维移得更近了些。

　　“我上高中那会儿，喜欢一个人。”
　　只不过是个男的。

　　“我一开始鼓足勇气跟他告白的时候，可能气漏了点儿，还特意用了德语，后来他也懒得查，我只能上网跟他说。”
　　莫小维问，你觉得两个人在一起有没有天长地久？
　　对方答，有的吧。
　　莫小维鼓起勇气敲击键盘，那一刻他觉得世界停止运转：你觉得，我们有可能有那个以后吗？

　　“我们是好友，虽然他不喜欢我，但可能是因为不忍心拒绝我，或者是新鲜，他还是答应了。”
　　虽然莫小维已经有了预感，但听到对方答应的时候，他还是觉得世界又停转了——只不过这是被幸福砸停的。

　　那人……终归是不能接受的罢。

　　“有人约我去寺庙求平安签，我说用不用给你也带一个？他说算了，回头还得还礼。我说我只是想送给你，不需要你还。他说还是算了，太麻烦——”
　　这时莫小维正讲得入神，徐旭正皱眉皱得入神，却只听得那姑娘突然拍桌而起，“这算什么女人？！哪有这样的！”
　　莫小维在心里想，那是男的那是男的……不过好像也没什么关系。
　　想得自己都笑了。

　　他安抚那姑娘，“来来来，先坐下，听完再说嘛。”姑娘怒气腾腾坐下，倒是已经忘却自身苦痛，完全入戏了。
　　“后来就简单啦，不到半个月就分手了。现在想想倒也没什么，不过那时候真是难受得死去活来。上网求安慰，别人讲的道理我都懂，但如果我自己不愿意明白，谁又能真的安慰得了谁？”

　　“直到有一天，我偶然去了一家蛋糕店，那味道实在是太好吃。”

　　“我以前觉得幸福的味道都是哄人的，结果我坐在那家店里吃了一下午，吃得泪流满面。那时候我就想啊，我还拥有这么好吃的东西，这么美好自然的享受，干嘛还要痛苦？你说是不是？”
　　莫小维笑眯眯地看着那姑娘一边听一边吃，很多时候，解脱和痛苦都是在一瞬间产生的，它们也并不复杂。
　　不同的是，痛苦是把简单变得复杂，解脱是把复杂变成简单。

　　就像你吃到好吃的蛋糕，那一刻你觉得好吃，觉得幸福，这一刻就是解脱。

　　“……那……那之后呢？”
　　“之后？之后我就开了这家蛋糕店，你吃着幸福不？”
　　小姑娘猛点头，终于破涕为笑。

　　临走前小姑娘问清了，莫小维自那个人之后再也没有心仪对象，不禁大大叹了声可惜。最后他们互相祝福——啊，以蛋糕的名义。

　　只不过他们谁都没有发现，在听到莫小维说：“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顺眼的都对吃没什么热情，或许我得找个喜欢吃的。”的时候，徐旭望着天空，若有所思了半天，然后‘嘿嘿’笑了。

　　打烊的时候徐旭说：“隔壁有一家的鸡蛋面很好吃。”
　　“啊？那就去吧。”
　　“……我比较喜欢呆在家吃东西。”徐旭一本正经地看着莫小维，那眼神的含义是，我当了一下午热心听众，强烈要求回报。
　　莫小维无力，他从来不知道有人能耍赖耍得这么理所当然。

　　他笑，“没问题。”

　　有人说人只要每天吃个鸡蛋（鸡蛋面大概也行）就能活下去了，但这种东西在生活中随处可见，一点儿也不珍稀。
　　就像食物一样，最美好的，最幸福，往往藏在最习以为常的地方。

　　莫小维想，有人能像他一样信奉这条哲理他是很高兴，但是徐旭未免也太虔诚了——今晚又得买鸡蛋了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