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愆》妖梦铃

85、多出了点东西

　　等医生确认时俊航身体无碍之后，时俊航让火速办了出院手续离开医院。
　　他不喜欢医院的味道和气息，这里总给他一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一秒钟都不想多呆。
　　回到书屋后，易博文又一次消失在他的生活里，这倒让时俊航松了口气，那人温着脸色出现在自己面前，实在是让他胆战心惊。
　　他不知道那人什么时候会翻脸，面对他是总提着心，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又过几天，书屋里来了两个特别的人--齐纪晨和封悦。
　　她们俩是一个学校的人，虽说一个是学生一个是老师，但是因为时俊航，她们两个也慢慢熟悉了起来。
　　封悦总缠着齐纪晨问有关于时俊航过去的事，她对自己喜欢的作者实在是太想多了解一些。
　　没办法，时钟老师总喜欢跟身边的人保持距离，好像竖起一堵厚厚的墙，封悦靠近无门，只能从其他地方多了解自家大大的经历。
　　一来二去，两人关系还算不错。
　　这不，师生两人凑一块找时老板玩儿来了。
　　时俊航招呼两人在书屋里坐下，并且给她们倒了一杯水：“抱歉，我这里只有白开水。”
　　“没事没事，白开水健康。”封悦赶紧摆手表示没关系“我很喜欢喝白开水的。”
　　一旁的齐纪晨：“……”倒也用不着这么夸张。
　　时俊航沉默片刻，给自己也倒了杯水，一边喝水一边问：“你们怎么突然过来了？”
　　封悦眨了眨眼睛，下意识看向一旁的齐老师，没有说话。
　　她其实没什么要紧事，只是单纯地想见一见时钟老师，正巧齐纪晨要过来找时俊航，她当然要跟着一块来。
　　齐纪晨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索性时老板也不着急，捧着自己的水杯垂着目光，等她调整好自己的心绪。
　　“你和梓灵……是不是吵架了？”齐纪晨有些担忧地望着他“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跟易梓灵有通过电话，从手机那边听出了易梓灵声音的不对劲，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也不肯回答。
　　齐纪晨多番试探之下，发现好像是跟时俊航有关系，这两个人都是她的朋友，她不想看着他们闹翻，就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解决办法。
　　时俊航脸色微沉，过了许久才道：“我们……”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些话并不容易说出口，他能将真相在易博文兄妹面前坦白已经是极限。
　　至于他人，他不仅无法再开口，也不想提起。
　　“你别管了。”时俊航道“有些事……没什么好说。”
　　或许是命中注定吧。
　　因为小时候自己抢了那个方向盘，之后的十几年里过得还算顺遂，却又在成年后遇到曾被自己伤害过的人。
　　都说因果报应，他当年种下的因，如今要他来偿这个果，也没什么不应该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他活该。
　　“有什么话不能摊开说呀？”齐纪晨不赞同地看着他“我跟你说，人之所以会产生误会，就是因为缺乏交流，什么都藏着掖着不愿意说出来，其实很多事情只要能好好跟彼此交流，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时俊航愣了愣，没想到能从这个昔日话少腼腆的女孩里能听到这样的话。
　　也是，这姑娘现在已经是别人的老师，是院级辅导员，四年过去，大家都变了，只有他还一直被困在原地，找不到出路。
　　“我跟她没有误会。”时俊航轻声道。
　　他跟易梓灵从来都没有误会，所以易梓灵恨他理所当然，即便有那么一天，她为了报仇做出些什么疯狂的事情来，也很正常。
　　而他能做的，或许是在她动手之前自行了结，免得再害她一次。
　　这些话自然不能说出来，所以时俊航只是端起手里的水杯，敛起目光：“我们没事，别担心。”
　　“真没事？”齐纪晨狐疑地看着他，这回答跟易梓灵一模一样。
　　这两个人哪里像没事的意思？骗鬼呢？
　　然而时俊航还是点头，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在学校的时候不是没跟学生们谈过心，但是像时俊航这种一点都不配合的学生很少，反正齐纪晨的职业生涯里暂时还没有遇到过，一时间有些束手无策。
　　时老板也不是很有心情跟她们聊天，于是从一旁的书架上拿下来几本书，推荐给这两个女孩。
　　再后来，齐纪晨的领导打了电话过来，齐纪晨走出去接电话。
　　只剩下封悦一个人面对时俊航，她下意识握紧手里的书，欲言又止。
　　时俊航很快就发觉她的异样，有些疑惑：“你怎么了？”
　　封悦拧着双眉：“时钟老师，关于《罪愆》这本书……”
　　“？”
　　说起来，这姑娘最近一段时间倒是没有催着自己去更新了，最近发生的事太多，时俊航差点忘记要码字这么回事，也没有心情打开电脑。
　　静默了几分钟，封悦深深吸了口气：“我那天遇到了一个人，他跟我说，《罪愆》其实是时钟老师你的自传……他说的是真的吗？”
　　鼓起勇气把话问完，封悦的目光紧盯在时俊航身上，想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什么来。
　　可惜时俊航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听到她问的问题，也只是微微抬眼。
　　他问：“谁跟你说的这些话？”
　　“我不认识他。”封悦顿了顿，回想起那天的情况“我那天刚给你打完电话，然后他就出现在我面前，他跟我说他能告诉我跟你有关的事。”
　　那些事实在是太让人诧异了，特别是说《罪愆》其实是作者自传这件事，封悦更觉得诡异非常，她的第一反应是不信，第二反应是对方没有骗自己的理由。
　　那个人的话一直在封悦脑海里面回荡。
　　她不知道该不该问时俊航，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这个问题在她心里压了很久。
　　时俊航面无表情地望着她：“是不是自传这个问题，重要吗？”
　　“当然重要啊。”封悦声调高了些“时针经历了这么多危险恐怖的事，如果那是由真人真事改编的，那得多……”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分明是在为书中的人物难过。
　　时俊航怔了一下，心里升腾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
　　又过去许久，时俊航道：“不是，时针只是一个活在书里的人物，没有原型。”
　　封悦汹涌的情绪忽然就被制止，说不清是松口气多一些，还是失落更多一些。
　　时俊航没给她时间捋清自己的思绪，开口问道：“那个跟你乱说话的人长什么样？”
　　“老师你认识那个人？”
　　时俊航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
　　封悦回忆了一会：“他大概三十岁左右吧，瘦瘦高高的，穿着一身西装，看起来斯斯文文的……”
　　是林知墨！
　　封悦还在描述着那人的模样，时俊航却什么也听不进去了，脑海里浮现出许多问题。
　　林知墨为什么要找封悦？他既然已经知道自己是谁，知道自己在哪里，为什么不出现？还是说他们在密谋些什么？
　　“老师？时钟老师？”封悦发觉面前这人在神游，忍不住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时钟老师，你在想什么呢？”
　　时俊航回神，朝面前的女孩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封悦有些怀疑地看着他，严重怀疑这人在糊弄她。
　　但不管是不是糊弄，封悦也不敢太越矩，就怕自家大大一个不开心，以后都不愿意见她了。
　　这时，齐纪晨也走了回来，表情有些凝重。
　　封悦发现了她的不对劲，赶紧问：“齐老师，你怎么了？”
　　齐纪晨深深叹了口气：“学院里出了点事，我得赶回去处理。”反正是不能再继续在这里逗留下去了。
　　她略带担忧的目光看了时俊航几眼，实在是没办法从他嘴里知道他和易梓灵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还是有些不太甘心，又无可奈何。
　　转头看向眨着一双大眼睛的封悦，开口问：“你要跟我一块回去吗？”
　　“啊？”封悦犹豫了起来，一方面她想跟时钟老师多待一会，另一方面，要是让她和这人单独待在一块，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重要的是，她还是可以感觉得出来--时钟老师并不是很愿意跟她聊天。
　　几经纠结，封同学最终还是决定跟齐纪晨一块走，她跟齐纪晨走在一块起码还能一起说几句话。
　　时俊航起身将她们送出去。
　　齐纪晨和封悦本来都是拒绝的，明确表示她们认路，不用麻烦时俊航走这么一趟。
　　时俊航只道：“这附近不方便打车，我送你们到可以打车的地方。”
　　既然都已经这么说了，齐纪晨两人也没再拒绝。
　　等将两个女孩送上车，时俊航站在人行道上发了会呆，回过神时有些感慨--他好像越来越喜欢发呆了，也越来越喜欢自己一个人待着。
　　时俊航转身准备回书屋去，余光却瞥见不远处有一个颇为眼熟的人在马路上找路标--一边看手机一边查看四周，应该是在找路标。
　　他怎么会在这里？
　　不等时俊航心里的疑惑得到解答，斜面突然冲出来一辆车朝那人撞了过去。
　　“小心。”时俊航吓了一跳，赶紧冲过去。
　　堪堪在车撞上来之前，时俊航将人扑倒往一边滚出去。
　　那车见自己没撞成功，立刻倒车逃跑，一秒都不多留。
　　“……”
　　时俊航目光沉了下来，从地上爬起来，拿起口袋里的药吃了两颗。
　　确认自己没问题，时俊航把精力放到那个被他扑倒的人身上，然后看到他也拿出了药，直接往手上倒了一把：“……”
　　“你疯了？”时俊航赶紧拦下他，将药全放回他的药瓶里，仔细看过药瓶上的介绍，给他手里塞了两粒“要水吗？”
　　“……”没有得到回答。
　　时俊航看见他手上有擦伤，隐隐有些要渗血的意思，沉吟片刻，干脆把人从地上拽了起来：“走吧，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对方眼皮子都没抬一下，还是沉默。
　　“……”时俊航皱眉，有那么一瞬间想就这样一走了之算了，但是看到他手上伤，还是没办法放任自流。
　　将人带回书屋，时俊航翻出了药箱给他包扎伤口，轻声道：“我们之前见过，还记得吗？”
　　那双阴郁的眼睛抬起，赤裸裸的目光在时俊航身上打量。
　　是了，他们之前在万庆文的“婚礼”上见过面，那个一开口就把人得罪得彻底的大少爷任昭衍，只是不知道这一次这人怎么一直闷着不说话。
　　等时俊航将他手上的伤包扎好，任昭衍举起包着纱布的手在眼睛前瞧着。
　　时老板眯了眯眼睛，他总觉得这人有将纱布重新扯开的可能性……
　　然而过去许久，手腕上的纱布没有被扯开，那个一直沉郁着的人却开了口：“你叫什么名字？”
　　“……”时俊航有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了很久才开口“时俊航。”
　　“哦。”
　　哦？
　　时俊航抬眼，看着这个人从头到尾没有变过的脸色，懒得再多说什么，只问：“那车是故意撞向你的，知道怎么回事吗？”
　　看着纱布出神的人摇了摇头。
　　“那你到这边来做什么？”
　　“散步。”
　　“……”
　　这边有什么好散步的？还不如说去警局散步。
　　他不愿意说，时俊航懒得追问：“要报警吗？”
　　任昭衍想了想，开口问：“警局怎么走？”
　　“……你要走过去？”开车十几分钟倒是不远，但是走路可得走将近一个小时，可不近。
　　任昭衍又不说话了。
　　时俊航深感跟这人沟通困难，给自己父亲打了个电话，找他帮忙。
　　刚挂电话，任昭衍道：“我想起了点事。”
　　“？？？”这前言不搭后语的，想起什么来了？
　　任昭衍盯够了自己手上的纱布，回过头开始打量书屋里的环境：“三个多月前，我在警局报废了一辆车，那车上好像多出了点东西。”
　　时俊航睁开眼睛，凝视着眼前这人：“什么意思？”
　　任昭衍有些不太想解释，有些烦躁地张了张嘴，又想去拿自己的药。
　　时俊航抓住他的手。
　　任昭衍神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想甩开这个抓着自己爪子，却发现动不了的是自己：“放开。”
　　“我看是你需要冷静一些。”
　　任昭衍：“……滚开。”
　　“俊航？”时之城来了，看到坐在他身边的任昭衍，表情不变“去趟警局吧，要不要通知你家里人也来一趟？”
　　时俊航终于松开了他的手。
　　任昭衍脸色稍缓，摇了摇头。
　　时之城点点头倒也没多说什么，正想跟时俊航道别，却听见他说：“我也一块去。”
　　时之城有些意外，这段时间，时俊航一直有意避嫌，没再出现在警局里，这会儿竟然主动跟着一块去。
　　他只是点点头，没有多话。
　　星月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跑出来，本来想往自家主人那里跑，却发现主人身边多了一个陌生人。
　　星月绕着两人踱步了起来，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们。
　　然后时俊航发现那个阴郁的年轻人双眼亮了一下，目光紧盯着星月两只猫。
　　是喜欢猫吗？
　　时俊航心里隐隐有了猜测，然后朝自家猫招手，将月月抱起来递到任昭衍怀里，自己则是搂着星星观察起对面的一人一猫。
　　然后，任昭衍开始跟月月对视了起来，好像是在比谁先认输挪开眼睛。
　　“……”这一人一猫似乎都还挺执着。
　　他们没有在这里耗费太多时间，对视够了之后，任昭衍把猫放回地上，转身就走。
　　时俊航：“……”
　　到警局后，时之城把任昭衍两人带到穆英队里去，让一队负责处理任昭衍的案子。
　　骤不及防在队里跟任昭衍见了面的穆英很是意外，将任昭衍上下打量了一遍：“你怎么跑警局来了？少恭也一块来了？”
　　时之城道：“他刚差点出车祸，对方故意撞的他，司机肇事逃逸，你给他处理一下这件事。”
　　穆英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嘴巴没把门：“你怎么老是出车祸……”
　　后知后觉闭了嘴，面对任昭衍不爽的凝视，穆英只好转移话题：“告诉少恭了吗？他肯定……”
　　“为什么要告诉他？”任昭衍语气不满，瞪了穆英一眼“我要换个警察给我做笔录。”
　　穆英：“……”
　　她转头看向时姓两父子，结果那两父子都不知道在想什么，面对任昭衍的无理取闹也无动于衷。
　　一旁的黎梦苏赶紧开口：“那我给你做笔录……”
　　“不要你们队的人。”任昭衍干脆地打断她的话。
　　众人：“……”
　　时之城终于回神了，问：“那你要谁？”
　　任昭衍眼神微动，目光放到时俊航身上，抬手指着他：“你不也是警察吗？你来给我做笔录。”
　　正好他也亲历者，所以可以直接用时俊航的笔录，自己在上面签个字就行了。
　　“……”
　　时俊航解释：“我不是警察。”
　　“我不信。”
　　“真不是。”
　　任昭衍眯起眼睛，似乎是在判断他是不是在说谎，许久之后才再次开口：“那算了，我不报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