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格》川烬

2、第 2 章

　　人坐到饭店的时候，其实我是恍惚的。
　　我还是没办法接受自己上一秒还在酒店，下一秒就被簇拥着来到了饭店，面前还被摆上了一杯酒的事实。
　　我是谁？我在哪儿？
　　人还没反应过来，菜单先过来了
　　“哥，你看看你想吃点儿什么。”在高铁上坐在我旁边的那个姑娘又坐在了我的旁边。
　　我没接菜单，先给了年轻人们一个忠告：“我吃饭很挑的，我劝你们不要和我一起吃饭。”
　　年轻人嘛，一身反骨，都表示无所谓。
　　非常好，我就喜欢无所谓。
　　“我不吃羊肉的，也不吃动物内脏。”我在菜单上勾了几个框，又补了一句：“你们如果想吃的话点了最后下也可以，只不过我感觉放久了口感就不好了。”
　　刷火锅嘛，其他都还好，我不吃就行了，只是羊肉味道太大了，我实在受不了。
　　“没事儿没事儿，我们吃牛肉就行了。”坐在我对面的男孩子摆了摆手。
　　我点了点头，又把菜单递回到那姑娘手里。
　　等上菜的时候，那姑娘拽了拽我的衣角，低声问道：“你对象呢？怎么不喊来一起吃饭？”
　　我看着杯中酒，淡淡地说：“我联系不到他了，所以才来找他。”
　　“是这样啊。”可能是感觉自己说错了话，她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了。

　　菜很快上齐了，几个人把食物下进锅里，静静地等待。
　　“木薯粉熟了没啊？”我旁边那姑娘问了一句。
　　没人回。
　　她又戳了戳我：“木薯粉熟了没啊？”
　　我：？
　　我指了指自己：“问我呢？”
　　那姑娘点点头：“不然呢？”
　　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我：“我不知道啊，你尝尝。”
　　我是真不知道，以前吃火锅都是我问闻辰安熟没熟，闻辰安说熟就能吃，他啥都懂。
　　那姑娘真夹了一筷子粉尝了一口，我看着她咬了一口，又看着她把那口粉吐在纸上。
　　“呸，没熟。”她又夹了一筷子肉，“木薯粉没熟啊，大家等它多煮一会。”
　　我对面那男孩子也开口了：“鱼丸熟了！鱼丸熟了！”
　　得，原来大家都没有经验啊。

　　三岁一代沟，五岁一鸿沟。我还吃着呢，年轻人们又举起了酒杯。
　　一切发生得太快，以至于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她们就已经开始喝了。
　　这……
　　我拿起酒杯，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干脆放下酒杯，低下头继续默默地吃饭。
　　我旁边的女孩子突然站起来，对着我举起酒杯：“哥，我叫苏韵然。”
　　迟到的自我介绍，发生在饭快要吃完的时候。
　　我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她先说了一句“我干了，你随意”然后一口气喝完了杯中酒，坐下了。
　　留我一人在风中凌乱。
　　然后是她旁边的女孩子：“我叫苏韶然，是苏韵然的妹妹。我干了，你随意。”
　　接着是她旁边的男孩子：“我叫谢宇洋，我干了，你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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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轮下来，我认识了苏韵然、苏韶然、谢宇洋、郭诚昱、李子木、贺兴爻和丁姚，还欠下了七杯酒。
　　确定他们都没话要说了，我站起来，举起酒杯：“我叫赵时宁，来青城找我的男朋友闻辰安。”
　　赵时宁，闻辰安，情侣名，一辈子不能分开的那种。
　　我打算学她们的结尾，但是想到自己已经欠了七杯酒了，于是改了一下：“我干了，我随意。”
　　我刚坐下，苏韵然又举起了酒杯：“祝赵哥早日找到自己的男朋友！祝大家玩得愉快！Cheers！”
　　“Cheers！”这次我跟上节奏了，和大家一起举起了酒杯。

　　年轻人的精力用不完，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在KTV的包间里了。
　　“坐了一天的车了，你们都不累的吗？你们晚上都不需要睡觉的吗？”
　　我不理解。
　　虽然我也年轻过，虽然我现在也并没有特别老，但是，十二个小时的车程，真的很累啊！
　　苏韵然正蹲在地上和谢宇洋、郭诚昱还有李子木玩骰子，闻言抬起了头：“午夜场啊！出来玩就是要好好玩啊——三个二！”
　　这边觥筹交错，那边真情献歌，我坐在沙发中间，果盘一吃，小酒一喝。

　　大抵是见我无聊，苏韵然又招呼我：“赵哥，你过来陪我们玩会儿！”
　　我摆摆手：“不了，我不会玩骰子。”
　　我确实不怎么会玩骰子，属于闻辰安故意放水我都赢不了的那种。
　　“不玩骰子了，玩点儿其他的。”她抓了一副牌在手里，“金陵十三钗。”
　　我一摊手表示很无奈：“这个我也不会。”
　　“没事，你过来。”她冲我招招手：“你过来我教你。”
　　我走过去，她把牌一张一张指给我看：“A是命令牌，可以指定别人喝酒；2是小姐牌，拿了这张牌，别人喝酒的时候就可以喊你陪着一起喝，你喝的时候要说一句‘大爷您喝好’。直到下一张小姐牌出现，上一张才算失效；3是逛三园，拿到这张牌要说‘星期天，逛三园，什么园……’什么园都可以，但是要接下去；4是‘无事发生’，可以直接跳过；5是照相机牌，喊了‘照相机’之后就不可以动了；6是扭一扭牌……”
　　规则讲完了，她边洗牌边问我：“明白了吗？”
　　我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苏韵然讲规则讲了半天，说得很清楚很详细，这我要是再不明白，那我就是傻冒了。
　　这种游戏我应该不至于会输得很惨吧。我这样想着，摸了一张牌。
　　黑桃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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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现了，在这场游戏中第一个喝酒的人。
　　我安慰自己，一开始手生，等下一张就好了。
　　下一张——红桃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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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玩游戏技巧和运气是缺一不可的，很巧的是，这二者我一个都没有。

　　KTV昏暗的灯，和被灌得不知东西的我。
　　玩到最后，大家把规则都抛开了，拿酒瓶玩起了真心话大冒险。
　　高中的时候跟着闻辰安还有朋友们玩了不少次这样的游戏，现在想想，那群人当时玩得是真没有下限啊，十七八岁男高中生怎么能这样呢。
　　然后就又想起了，不怎么会喝酒所以每次都逃酒的我，以及每次自罚三杯都替我喝的闻辰安。
　　闻辰安怎么能不喜欢我呢？他怎么可能会不喜欢我呢？那么多酒，每次都替我喝啊。
　　其实我现在酒量已经好到不需要他替我喝酒了，但是我没有告诉他，我还要在他面前装醉呢。
　　每次我一装醉，他就会给我泡蜂蜜水，然后我就黏黏糊糊地缠上他，说一些平时不好意思说的话。每到这时，他就会搂着我，然后应着我的话，说他很爱我，特别爱我，非常爱我。

　　众所周知，我运气一向不好。
　　所以在没有闻辰安在的今天，酒量很好的我真的被灌醉了。
　　还好没吐。
　　不过这群年轻人也没好到哪儿去，都喝得东倒西歪的。
　　战绩最好的是苏韵然，还可以笑嘻嘻地扶起我们然后笑我们是“趴菜”。
　　我问她：“怎么回去呢？”
　　“走回去呀！”她把杯子里最后一点酒喝完，转了个圈圈，“压马路咯！”
　　确实是她能说出来的话。
　　“压马路咯！”醉鬼们纷纷应和。
　　“夏天压马路和冬天压马路可不一样。”我赶紧阻止。
　　虽然说青城的冬天没有那么冷吧，但是那也是冬天啊，能不能稍微尊重一下冬天啊？
　　苏韶然抬起头，闷闷地开口：“冬天压马路？”
　　我以为她要劝她姐姐了，结果她笑了笑，来了一句：“没试过呢，今天晚上可以试一试。”
　　苏韵然又开了一瓶酒，欢呼道：“试一试！”
　　她说完这句话，不知谁吹了个长长的口哨。
　　我拗不过他们，跟着一起出了KTV的门。凌晨三点，路上的人并不多，我这个醉鬼跟着这几个醉鬼在冬天的夜里压马路。

　　一起走了一段路，苏韵然突然拿着酒瓶摇摇晃晃地走到了前面跳舞，边跳还边唱歌。
　　醉鬼们纷纷效仿。
　　我赶紧上前：“声音小点儿！祖宗们！扰民！”
　　苏韵然“哦——”了一句，点点头，对着剩下的人比了个“嘘”的手势：“对对对！嘘！都声音小点儿！扰民的！”
　　醉鬼们也点头，然后又一起小声地唱起了歌。
　　行为艺术。
　　我走在后面看她们，想我的青春怎么就没有这样过呢。
　　喝了酒，脑子也糊，想不出原因，光是想到闻辰安了。
　　高中的时候每次我喝完酒都是他送我回的家，每次放下我，他都要跟我妈告状。
　　啧，说得好像哪次喝酒没他似的。
　　没他我才不去呢。

　　几个醉鬼一路走回了酒店，我感觉大家真应该庆幸找的饭店和KTV离酒店近。
　　不然真就冻死在路上了。
　　几个醉鬼互相搀扶着进了电梯，然后又互相搀扶着回了各自的房间。
　　关门前，苏韵然还醉醺醺地笑着和我说了句晚安。
　　战绩最好的最后也没好到哪儿去。
　　进了房间，锁了门，我去烧了一壶水，打算喝杯热水缓缓。
　　热气慢慢腾上来，盯着暖白色的水汽，我突然想到了刚刚一直没想到的原因。
　　因为有闻辰安一直管着我啊。
　　高中的时候管着我十一点回家，大学的时候管着我门禁前回学校，工作以后又管着我少喝酒。
　　喝完了水，稍微舒服了一点，但总感觉自己好像忘了点什么。
　　哦，我应该是想抽根烟的。
　　遂点烟，吸之。
　　烟抽到一半，门被敲响了。
　　就这个敲门的力度、频率，我大概也能猜到门外是谁。
　　开了门，果不其然，苏韵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