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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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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圣诞的余温未消但比之昨天,街上的气氛显得倦怠寒伧多了。
“毕竟圣诞节是过去了呀。”踏着马路上来不及清扫干净的宣传单卡卡西缓缓叹气。回到公寓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推开门发现鼬和往常一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莫非是在等自己不成?
[喏,这个给你。]
白色的纸袋在鼬眼前晃了晃之后被卡卡西搁在茶几上。
[呃,圣诞礼物,当做饭团的回礼。]
鼬带着几分疑惑掏出纸袋里的东西——一副粉红色的毛线手套和帽子。
[为什么是这个颜色?]
[颜色怎么了?不中意?粉红色不是流行色么?我不太了解这些,倒是看街上不少女孩子都喜欢粉红色的东西。不过也蛮适合你啊,我觉得,那件外套不就很合适。]
[是吗?真的适合我,粉红色?]鼬反问,[不至于讨厌,就是觉得奇怪,世上的大多数人仿佛都理所当然的把年轻女孩儿与粉红色联系在一起,这两者有甚关联么?]
[这么说的话。。。]卡卡西也答不上来,[粉嫩粉嫩的才可爱吧,大多数女孩子不是都喜欢可爱的打扮,怎么说,算是天性?]
[我不觉得我适合鲜艳的颜色,显得傻兮兮的,很别扭。]
[怎么可能!你皮肤蛮白呀,搭配粉色最漂亮。真的。]卡卡西说的的确是实话。
鼬小心翼翼把手插进手套里,大小还算合适。
[好了,实在不喜欢可以换的。]
[不必了,没介意到那个程度。]
[鼬啊,你说要告诉我的事。。。]卡卡西蹲在茶几另一侧一边挠着后脑勺一边斟酌着后面要说的话。
[我找到的工作就在这里。]鼬仿佛没听见这句话,指着茶几上包装袋的商标说。[不过要到新年才去呢。]
[啊?我每天下班都经过那附近的车站。]
鼬点了点头,叠好帽子和手套重新装入纸袋。
[我很讨厌和服,现在一提到要穿和服就头疼。]
鼬忽然间冒出这一句充满怨气的话。
对于传统的和服卡卡西还是蛮喜欢的,[没有任何原因?]
[当然有,怎么可能没有。从懂事以后每天都要穿和服。]
[那是穿腻了?]
[如果单是穿着也就罢了,可是穿和服就必须讲究所有的礼数,特别是对于女孩子来讲,很不公平的。什么一块榻榻米要走十六步,多或少都不行,走错了就要挨竹板敲膝盖,跪坐时候必须是双膝并拢身板挺直腰背稍稍弯一点就会被打手板。而我弟弟却怎么坐怎么站都无所谓,甚至不高兴了满地打滚都不会挨打,你不觉得不公平么?]
是不公平,的确是不公平。
[还不仅仅这些。我家在乡下,别人家的女孩子山上山下疯跑父母最多嘴上数落几句,而我呢,有一次为了完成学校布置的观察作业和别人一同到溪边回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鞋子和袜子弄湿了,结果就因为这个整整一夜都被关在储藏室里!你肯定没有见过那种地方,里面又黑又暗又潮湿,一点光线都看不见,老鼠磨牙的声音近在耳边。那样的地方我可不至呆过一夜,就仿佛独独自己被弃置在黑暗的垃圾场,当时的心情已不能单纯用恐惧惊悚形容,那感觉。。。]
说着说着鼬的情绪有些激动,双手攥成拳头置于膝上。
[家里的活一般由妈妈来做但她总是忙不过来,我们根本没有雇佣下人的余力,所以家务也就落到了我头上。每天放学我必须立即回家,做完家务还要完成练习书法书也只能读读很难理解的古典诗歌,学校布置的功课只能挤晚上睡觉的时间来完成。]
[我想。。。你的家人是为了把你培养的更优秀才。。。]卡卡西已经绕过茶几坐鼬旁边。
[你不明白!根本不是为了我自己。]鼬蓦然转过头,[我都不懂。]
[这。。。]卡卡西这次真的不知说什么才恰当,宽慰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自己向来不善于安慰人。
[嗳,再做一次吧。]
卡卡西想错开目光却怎么也做不到。
或许一直远望地平线真的会被吞没掉,连皮带骨的被地平线炙烤消融最后消失在彼侧。能到达地平线彼侧的方法唯有如此——消失。
事后鼬的情绪好转了些,问卡卡西会不会自己的表现太单一而感到乏味。
[比较起技巧型或是狂野型,我倒更青睐内敛的女孩子呢。或许你又要说我古板守旧,不过我这个人骨子里就是这样。]
鼬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即便外表再怎么追求叛逆的人内心深处未必不是保守的。]
卡卡西端起鼬胸口前挂的钥匙,仔细端详之后发现这不就是自己家的门钥匙嘛,何故非要挂在脖子上呢?
[那天你叫我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么,于是我就买了这个。]鼬无不得意地挑起拴钥匙的黑色皮绳。
吃惊之后卡卡西无奈地乐了,[我该怎么说呢?也不用像小学生似的把钥匙挂在脖子上嘛。]
[因为不想弄丢了。]
卡卡西把钥匙攥在手心里,银色的钥匙很快染上自己的体温。
[我家呢,过去在那一带是相当的名门望族可是后来衰落了,到我父亲这一辈早已今非昔比。]鼬看着卡卡西手中的钥匙,继续说起尚未说完的往事。
[虽是如此,但家里始终保持着过去严苛的家规,作为族长父亲是绝不会放下家族尊严从事一般人的劳作,从我家祖上留下来的那栋大房子看来或许觉得过去的威风犹存,实际上我们的生活很艰苦。为了不至于门风扫地妈妈出门做工的时候都是用假姓,为了补贴家用每晚还要糊油伞,就是把油纸的伞面粘在伞骨上,我也有帮忙的,伞骨的竹片很锋利,稍不留神就被划伤。]鼬把手伸平,展示上面呈直线状的细小伤疤。[看到了吧,去年冬天我还有做过这活计呢。]
[父亲一直对我是女孩耿耿于怀,越是大家族越是注重继承香火的问题。不过后来我长大一些时周围见过我的人都称赞我长得标致,这么着,父亲改变想法,开始着力用严苛的规矩调教我,目的是把我培养成一流的大家闺秀将来当做商品一样送入其他豪门希望凭此能重振往日家族的雄风。]
说完,鼬平静地耸耸肩,[你不觉的悲哀吗?]
[蛮可怜的。]
[其实到这边之后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很多东西都是在乡下见都没见过的,城市的节奏虽然有些快得令人透不过气,可这里有自由啊。]
[对了,我弟弟说暑假的时候攒钱来这边看我,说来我也蛮想他的。就要读中学了,他上得是从小学到高中全部寄宿的私立学校,收费高得很咧,可父亲就是这样无论如何都要让儿子读一流的学校,名门的继承人嘛,哪能屈尊去读普通公立学校。啧,呵呵,可笑。]鼬用充满戏谑与不屑的口气说。
[不过我蛮喜欢佐助的,他可是在我身边长大的。长相也讨人喜欢的,他来这里的话我介绍给你。来你家住几天,可以?]
[当然,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卡卡西把手伸到她背后抚摸她的长发。
[。。。其实我想知道为什么你家要给你取这个名字,听起来横竖不像女孩子的名。]
[那个啊。。。]鼬淡淡笑着摇摇头,[下次再告诉你,下一次,暂时不想再提家里的事了,这么头疼的事回忆多了神经会受不了的。]
卡卡西点点头把她搂进怀里,柔软的温热的胸脯贴在自己身上感觉颇为惬意。
[我在想,要是我将来有个像你这样漂亮又狡黠的女儿我可是绝对要把她牢牢看在身边。]
卡卡西也不想继续听关于鼬家庭的沉重话题了,怎么说,这种近乎虐待的教育方式的确大成问题,这样不难理解为何鼬的性格难以琢磨了。
[你装成男生在学校里也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吧,比如上卫生间的时候,还有每个月一次的生理期。。。]
[呵,那有什么?]鼬推了他一把,[从早上上课到下午放学,你难道每个课间都需要方便?不可能的吧。只要掐好课间休息时间,在快响上课铃的时候溜去职员专用卫生间就好了嘛,当然被抓住会进训教室的,不过我可是一次都没有被逮到过,被抓的全是蠢蛋。况且,操场后面也有独立卫生间啊,就是脏了点旧了点,但是很少有人去的。再说我生理期不怎么厉害,基本上没有异常反应,那时候体育课请假就是了。社团活动避免用到集体更衣室的,例如篮球,足球,棒球什么的,剑道只需要穿好护具就成了。喏,这样,怎么会被发现?]
[唉,是要说你聪明还是。。。]对她说的,卡卡西有些无奈又感到佩服。[哦,我想起来了,上一次你额头上的伤,真的是参加社团活动不小心被打的吗?]
[嘁,那件事啊。。。]鼬一下子兴味阑珊了,[三年级有个蠢蛋楞是以为我抢了他的女朋友。他的女朋友是一年级新生,脑子缺根弦,见了长得稍微不错点的男生就嘿嘿傻乐,就是这种类型。我不过是拌成男生而已,可没有因此而变成女同性恋,是她三番五次在我们班门口等我惦记约我去卡拉OK,当然,统统被我回绝了。然后那个蠢蛋就因此把矛头对准了我,一口咬定我勾引他恋人。真不讲道理。不过我也得反省,不该为那种人动气的。]
[他没怎么样你吧?]卡卡西紧张地问。
[没。我不是那么娇弱的人。剑道其实也是从小就练的,只是瞒着父亲而已,正式的比赛是没参加过,但是对付一般外行人还是不成问题的。]
[好像忘记了最重要的事,你还没解释为何扮成男生呢。]
[困了,讲重要的事太消耗体力,等休养好了再说吧,今天到此为止,睡觉好不好?总之,早晚都会一一告诉你的。]
卡卡西起来的时候已是隔天中午了,连续工作几天的身体一旦停下来就渴望补回消耗的精力。白天光线充足,见到自己的客厅已是被打扫地整整齐齐,原来乱七八糟扔在玻璃柜里的收据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英语课外辅导资料。
[我说,那个。。。]见鼬走过来,卡卡西疑惑地指着柜子。
[在这儿呢。]鼬从茶几下面拿出一叠用夹子夹好的单据,[按日期排好的,以后就放这下面。那柜子放这些纸条太浪费。]
[嗳,放参考资料也不适合吧?]
[怎么了?这些书很贵呀,比放破纸条强多了。]鼬理直气壮把话顶了回去。
[好,好。]卡卡西也只好妥协了,[你收拾屋子蛮在行呀。我可是完全做不来。]
[也不是我本身喜欢,只是在家每天都得做,习惯了罢了。]鼬说。
[你等我一下,换件衣服出去吃饭。过了今天恐怕新年之前还要加班呢。]
[恩。我新年的时候去那家商场工作,你有空的话会去等我吗?]